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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哥有约
引：
我是不行握别礼的
握了就会拖泥带水
留下把柄
——唐曼《别》
旧日记
剥开伪装，你是颂经的木鱼
敲落多少日月星辰，
封存在那本发黄的书里
不要去擦拭，不要让她的光亮
刺伤你越来越脆弱的眼睛
毕竟峡谷两岸
鸟音渐稀
秋的尾子，藏不住
激流和茂盛
掸一掸即可
那些风浮在情景的表面
她吐露的每一个文字
都可以考证
似在佛前轻声许过的愿
扳回一局
那么第一个回合，算是扯平
我伤害过一些昆虫，弄脏过一些空气
我都认账
稻子割后，我种了一畦麦子
算是赎罪
我用麦苗测风速，测雪的体温，把地温吸上来
但也仅是点到为止。我不想冬天太茂盛，盛过春天
我给村庄贴上封条，教一条河流快速瘦身
在食物链的顶端，我尽量吃素
我必须隐忍，避免三高
如三角梅，车前草一样伏在墙根或地皮
让人践踏或忘记
我会择日将一场雪搬进城里。让淡漠的眼神生出惊㤉
让无聊的人堆一个自己
在春天到来后慢慢融化，算是扳回一局
落 叶
秋风无非是清点一下今年的收成
一二三地数，结绳纪事
最初是一片片
然后是一堆堆
一场雪，最后打了一张白条
我看出端倪之后，再不计较结果
秋风的坏主意我姑妄听之
一片一片地数
数错，我也不去纠正
白白净净多好，所有的财富簿上
收支都是归零
这年秋天，我身无分文
等一场风来，看我的土地
你该打多少白条
你勿须归还，我也勿须亏欠
故 乡
庄稼还在生长，但越来越慢，越来越稀
祖先整理的田地，不规则的图形，一直没有修改
斜阳斜了七分。山路生了根，一直挪不动
山将山外挡了许多年
让我们攒足了劲
才敢迈出
不敢半途而废的人们，开始还记得年，
农谚逐渐失传，最后爱她的一批人
来不及写一篇传记
就被钩走了魂。城市拼命诱惑
户口像朵迁徙的云，与别的姓氏混居
只在间歇睡眠障碍的夜里
突然想起，故乡还在
那么具体
忽 略
秋天退还了春的押金
及所赊诸物
秋天只带了自己的行李
落叶、红枫、多出的鹅卵石
秋天打扫了一下天空，将雁群放飞
地上诸物
原样陈列
但你还是忽略了
一个细节
昨夜两只对饮的红酒杯
破碎了一只
别
那么，好吧。空杯子与火
我都交还了
天空我们平分
一双旧鞋是我的奔波之物
我已学会钻木取火
也交还了钥匙
我是不行握别礼的
握了就会拖泥带水
留下把柄
日子忙一点，就会忽略旧物
马蹄窝里，长出新绿
沿河西走八十里
我一身蓝色卡几布，身子单薄，头发浓密
风不到二级半
从背后吹
背后是条河，还有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很犹豫
太阳压她身上，有些弯曲
八十里，对她来说很远
她一根线很长，长得没处安放
那个少年，步调匆忙
多年后，八十里缩短为十六分钟
而我们
却被一个红尘隔断
这四十年
这四十年，你用十字马路，把老院子分割成三个社区：新禾、福田、大田
这四十年，我割了阑尾、胆囊
多了白发
而你割了新忠塘，割了东瓜园
割了陈家冲
只剩了一副骨架
这四十年，你将
水桐、苦楝、枳壳、葡萄藤全部砍伐
换成了桂花，石楠和紫薇
和高杆灯
这四十年，你将故乡变成了他乡
我将他乡
变成了故乡
弃暗投明
请原谅我写给时间的自荐信
我请求做一个弃暗投明的人
请将紧闭的门，一层层打开
城破时
我好救赎自己
水落石出时，所有的汹涌都将沉寂
改籍流放的兄弟，既然我们被剥夺过一次
还有什么可剥夺的
别为自己种下苦楝树
别为天空流散的云朵忧郁
蝉蜕失去了呤唱
却成了疏散风热，明目退翳的良剂
孤 独
在百年黔庄又过了忙碌一日，剥皮，同子，天炸
最重要的还是用酒压压太飘的日子
赤水的红高粱，兑几勺赤水
便是好酒
这世界总的来不乱，
近日无非是李某是否冤，乌国反守为攻，还有某某又迁升
带薪出游的人陆续返城
七月半的鬼出城
现在饿死的鬼少
无家可归的多是冤魂
明天的情节会大致雷同
贴着地球继续转一圈，
若还清醒，就去百年黔庄，
与马尔克斯的灵魂
喝一杯百年孤独
看 湖
看看就行，反正也带不走什么
蓝天白云都是土生土长
神仙住在湖底
不要有太多联想
不快乐的事都与联想有关
譬如湖中的抗浪鱼一生抗浪
我就不如
风也是用来看的
不要与她对话
有些安静是多余的
有些安静是必须的
抚仙湖
孤 岛
每天那么多人来朝拜
一个孤字
不是特别相宜
有千百顷波浪环拥
仙就住在水底
七亿年
投下一颗明珠
一个渔民捡起
擦拭了一番
琥珀色的时间又光亮如新
一叶铁皮小舟
吃水不足三尺
却压住湖浪千重
命悬一线
被一个摆渡人捏在手心
湿地水鸟
是芦草还是什么，正当茂盛
听惯了湖风的呼喊
三只湖鸟
不理我的击掌
迁徙的鸥鸟已去多时
也带走了三月芦花飞
你在等谁呢
我也来了
抚仙湖的致词是那么热情洋溢
七月七夕
架一座什么桥给你
再续前约
小火车
坐了一程小火车，走了一段陌生的路，
这列火车
有时很满，有时空空荡荡
这样的场景在哪儿见过
只有点遗憾
它总在起点与终点反复来回
像我们出发找不到自己时
又寻回来
异地相逢
用一首朋友，把清凉的夜喊出温度
不只是给湖中的神仙听
也献给友谊
献给一群候鸟与一群候鸟相遇
生活将我们驱赶了
又驱赶
我们选择逐水草而居
瓦蓝的天空下
湖浪击打节拍
鱼隔着浪花，敲起渔鼓
Zuo zhe jian jie
唐曼：本名李新华，湖南邵阳人。在全国报刊、网络上发表现代诗歌计300余首。主要作品有《大兴颂》《父亲的土豆》等。诗风凝重，接近土地。诗是钻石取火。
朋友们的纪念文字——
我们有约
Happy
ever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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