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压倒性的世界邪恶力量结构中,在完全不成比例、极端非对称的抵抗斗争中,决胜的希望就只能被指向:世界力量发生结构性的变化。这种变化的速度和烈度,不仅取决于全球巴勒斯坦斗争——尤其是西方国家民众抗议运动——的规模和持久性,更取决于正面战场上抵抗战斗的坚定和韧性。没有巴勒斯坦武装抵抗,就没有地区抵抗阵线,就没有全球巴勒斯坦斗争,也就无从想象全球力量的结构性变化。巴勒斯坦胜利的可能路径
尽管极其缓慢,但变化仍在发生:西方阵营内部的裂纹正在缓缓出现并绽开。我们无法对此抱有过于乐观的期望。但是,在宏观的视野下,巴勒斯坦解放事业——最低来说种族灭绝屠杀被制止——的希望,仍在于全球力量发生结构性变化。没有西方阵营的全力以赴的支持,别说轰炸伊朗的核设施,以色列没有能力空袭伊朗本土,也没有能力将种族灭绝战争持续一年之久……“全力以赴”的意思是:不仅仅是武器的输送、军事的支援,也不仅仅是情报机构的直接参战和外交立场的力保力挺,另有一项更大、更具有实质作用的支持,那就是西方主流媒体领导下的全球宣传。以色列狙击手在加沙射杀了一名孕妇,当医护人员赶来救援时,以色列狙击手向他们开枪,阻止他们进行救援但真主党无人机袭击击毙了入侵的以色列士兵后,天空新闻(Sky News)的标题将以色列士兵称作“以色列青年受害者”,并引发全球社交媒体用户愤怒另外一个一直以来被人们忽视的问题是:以色列军事人员的构成。加沙战场上,美军陆战队的直接参战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IDF(以色列国防军)中不但有来自美国、英国、法国、乌克兰、加拿大、澳大利亚、波兰……大量来自西方国家的军人,也有来自印度、埃塞俄比亚、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甚至南非的士兵——IDF是一支名副其实的联合国军。简言之,巴勒斯坦人几乎在与整个世界作战。当然,我指的是结构性世界力量,而非指人心、和未能形成结构性力量的进步人类。站在巴勒斯坦一边的多数人类,未能被组织和领导而成为一支有效力量;战场上,只有在装备、人数和经济后援等各方面完全不成比例的几支褴褛之军在对抗——在这种情况下,决胜的希望只能被指向:世界力量发生结构性变化。这种变化的速度和烈度,不仅取决于全球巴勒斯坦斗争——尤其是西方国家民众抗议运动——的规模和持久性,更取决于正面战场上抵抗战斗的坚定和韧性。一项由独立议员理查德·伯根提出的议案,呼吁英国政府尊重联合国大会 9 月 18 日决议(即要求以色列一年之内结束对巴勒斯坦领土的占领,英国对该决议投了弃权票),终止对以色列的所有军事出口,禁止从以色列进口产于非法定居点的商品,撤销深化英国与以色列经济、贸易和安全关系的“2030 年路线图”。这项于10 月 8 日提出的议案,目前已获得来自7个政党的47名议员的支持,其中包括执政的工党。与此同时,工党议员奥利维亚·布莱克于10月14日致信外交大臣戴维·拉米,敦促停止向以色列出售所有武器。与此同时,根据英国政府通告,英国对包括阿马纳实体在内的七个参与在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修建非法定居点的企业实施了制裁。10月15日,英国前首相、保守党政府外交大臣戴维·卡梅伦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表示,他计划对以色列财政部长贝扎莱尔·斯莫特里奇和国家安全部长伊塔马尔·本·格维尔实施包括资产冻结和旅行禁令在内的制裁措施
特别是10月11日以色列袭击联合国维和部队后,引来了西方国家自10月7日以来最大声音的谴责:西班牙、意大利、英国、法国、德国同时谴责以色列此举违反国际主义人道法,要求以色列停止袭击联合国维和人员。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何塞普·博雷利称以色列的此类袭击“完全不可接受”,并指责欧盟成员国花了太长时间才发表谴责声明。西班牙首相佩德罗·桑切斯敦促欧盟成员国暂停与以色列的自由贸易协定,呼吁国际社会停止向以色列出售武器。过去数月来,西班牙和爱尔兰一直在与其他欧盟成员国进行谈判,呼吁这些国家对“欧盟-以色列联合协议”进行审查,理由是以色列违反了该协议的人权条款。在此次以色列袭击联黎部队后,西班牙首相再次敦促欧盟其他成员国回应西班牙和爱尔兰的要求。10月15日,在瑞士日内瓦举行的第 149 届各国议会联盟(IPU)大会上,人们高呼“自由巴勒斯坦”按照西方民主制度的思路,“民主”得以实践的路线大抵是:民意影响议员,议员制定法案,法案决定政策……但民众意愿究竟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议员,特别是,影响民意的又是什么?民主理论家没有告诉我们。坦率地说,我们对于西方社会内部结构缺乏研究,不好断然结论。但其中有一条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大众媒体对民众意愿的影响至关重要。于是这个逻辑圈又变成了:媒体影响民意,民意影响议员,议员(及其身后利益集团)操控媒体。即诺姆·乔姆斯基所说的“制造同意”流水线。但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毕竟西方社会是由人而不是由机器组成的,这条流水线未必封闭而固化,更可能是一种动态的角力——万一哪个环节崩了呢?实际上最有可能崩溃的环节就是媒体。网络信息传播和社交媒体提供的即时性,和海量信息实际上造成的无法审查性,为主流媒体垄断信息敲响了丧钟——加沙种族灭绝为此提供了一个典型的范例。日本国会议员大石明子在大阪举行的声援巴勒斯坦集会上发表演讲西方社会民众的觉醒很大程度上来自加沙直播。它为我们提供了两个值得参悟的方面:一是直播对于改变权力结构的可能影响,二是巴勒斯坦人的不屈与抗争——所有的加沙记者都是巴勒斯坦人,包括大媒体的雇员。这就是为什么在上文中我要说:世界权力发生结构性变化的速度和烈度,取决于西方社会民众的抗议活动。当然,首先是西方民众的觉醒程度。除西方阵营之外,世界力量中另有不可忽视的一支:包括阿拉伯各国、土耳其、伊朗、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在内的中东国家。正如西方阵营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那样,中东国家和它们的西方盟主之间的结盟关系也并非铁板一块。看起来,除了阿联酋和巴林这两个部落联盟铁了心要与西方生死与共之外,其余所有的中东国家实际上都在观望:骑在墙头上,一脚踩稳了美国的梯子,一脚与其他大国勾勾搭搭,抽着水烟谈着生意,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形势的风吹草动……阿联酋向约旦捐赠了 3.7 亿美元,用于约旦卫生部门的数字化升级。
作为“捐赠”条件,这项工程被委托给一家叫Presight AI 的阿联酋公司。这家公司是阿联酋公司 G24 和以色列军事公司 Rafael Advanced Systems 的合资企业。
这意味着以色列从此可以通过这个阿联酋机械臂访问所有约旦公民的数据……我们将会在什么时候看到针对约旦人的“传呼机炸弹”袭击?即使按照力量对比一加一减的最浅显道理,即使像埃及这种已经被全球媒体合唱了数年安魂曲的崩溃国家,它们的存在在世界力量对比的天枰上依然重要。首先它们是重要的美国中东盟友,在镇压、控制各国民众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它们垄断控制着各国的能源资源和军事武装,使之无法在巴勒斯坦解放事业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同样重要的是,这些傀儡政权在国际外交上以“国家”的名义代表着地区的声音和立场,并通过经济贸易和能源协议稳定地向以色列输血。一年多的种族灭绝,尽管西方和以色列杀害、杀伤了近20万巴勒斯坦平民,尽管阿拉伯国家背叛并实施封锁,但加沙人民依然坚韧不拔……西方联盟和它的中东代理人只得到了一个大大的“FUCK YOU!”
在此背景下,最可能对中东国家产生直接影响的重大因素是:经济。日益蔓延的战争已经并将继续对石油运输路线产生严重影响,中东拥有世界上最具战略意义的三个能源咽喉要道:霍尔木兹海峡、苏伊士运河和曼德海峡,这三处要道共同承担着约一半的全球海上石油贸易。曼德海峡的石油运输已经受到严重冲击将近一年。一旦以色列对伊朗开展,另外两个要道将面临关闭或严重安全冲击,这将对全球能源市场的稳定构成重大威胁。首当其冲的将是巴林(其国家预算的60%以上依赖于石油出口,霍尔木兹海峡是必经之路)、沙特(每天通过海湾水道运输的石油超过600万桶)、阿联酋(每天生产约300 万桶石油),以及科威特、卡塔尔、伊拉克等主要依赖石油经济的国家,埃及也需要通过曼德海峡出口其天然气产量的 30%。对于沙特而言,这种影响尤其明显,并不仅限于石油出口一个方面:中东地区的外国投资是沙特“2030愿景”等战略的一个关键方面,该战略需要大约 2700 亿美元的外国投资——随着战争因素导致的撤资,沙特的外国投资可能会枯竭。石油经济收入的突然中断,国内消费商品的进口减少,市场供应短缺和物价飞涨可能会危及现有的“边缘平衡”,引发社会动荡——对于严重依赖补贴的中东国家来说,这种危险尤其可能。在今年5月宣布中断与以色列之间的贸易后,土耳其对“巴勒斯坦的出口”却奇怪地猛增
土耳其商人告诉媒体,出口商品总能想办法到达以色列买家的手中因此,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一旦当结构性变化的雪崩开始,这些中东独裁国家将立即变成西方最凶狠的敌人。靠利益维系的结盟被视为最稳定的结盟,但同样,当利益维系一旦消失,这种同盟顷刻灰飞烟灭。彼时,阿拉伯商人的本性将在世界面前一览无余。对于所有的中东独裁政权来说,它们的头号威胁既不是哈马斯更不是以色列,而是它们各自的民众。而它们的第一利益既不是美国利益更不是本国利益,而是它们屁股底下的家族王权。土耳其同样如此。所有以上方面,都不能抵消抵抗阵线在正面战场上坚持战斗的作用和意义。相反,抵抗阵线——特别是加沙和西岸地区的武装抵抗斗争——才是凝聚全球巴勒斯坦斗争、促进世界力量发生结构性变化的核心因素。抵 抗
首先说,没有 2023 年 10 月7 日的阿克萨洪水行动,就没有今天的局面——230万加沙人靠以色列按“卡路里算法”允许进入的面包屑和拉法奸商隧道进入的必需品活命,绝大多数人一生无望走出365平方公里范围;西岸地区的300万巴勒斯坦人在土地被偷窃、房屋被拆毁、庄稼和橄榄树被焚烧、牲畜群被抢走、农业设施和饮水设施被破坏……人口被驱逐和社区被遣散的屈辱中,苦苦坚持着无望的生存和更加无望的抗议;耶路撒冷传统社区遭受着蚕食,阿克萨清真寺日日面临侵犯和凌辱……10月7日之前,巴勒斯坦问题在国际社会和全球议程中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从世界反殖民斗争和全球多元化正义运动的视野望去,巴勒斯坦问题首先是第三世界的一个典型问题,因而是第三世界的一项典型事业,其次才可能是穆斯林的事业——它处在世界正义愿望与宗教公正诉求的交汇处,因此成为全球革命愿景的核心。这决定了巴勒斯坦斗争能够广泛联结全球各地和各种形式的正义运动——社会、经济、人权、环境斗争——并成为其中最具有凝聚力的斗争之一,更是伊斯兰与全球不公正冲突的核心斗争。它团结世界上一切进步力量并从全球巴勒斯坦斗争中获得支持。10月14日,在尼加拉瓜警察部队成立 45 周年纪念仪式上,尼加拉瓜总统丹尼尔·奥尔特加在集会上谴责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是“魔鬼之子”和“希特勒”SN_BLACKMETA 黑客攻击了 AIPAC (美国以色列公共事务委员会)的服务器,并禁用了部分服务:禁用服务,登录帐户崩溃,应用程序崩溃……而武装抵抗是巴勒斯坦斗争的灵魂。反殖民斗争中的暴力问题在六十年前的弗朗兹·法农一代人的伦理思考中早已得到解决,甚至它得到了全球殖民机构联合国和历任以色列领导人的认可,不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今天的哈马斯和PIJ 战士正在代表着人类不屈服精神而战斗,英雄和烈士们的身上散发着第三世界和进步人类团结的光芒。不仅10月7日的阿克萨洪水行动打破了美国军事不可战胜的神话,一年多来的顽强抵抗彻底羞辱了全球犹太复国主义精心塑造出来的地区威慑力形象,也成功激怒了以色列极右翼政权和全球霸权的傲慢,迫使其充分暴露了殖民体系、种族隔离和种族灭绝政权的罪行,将巴勒斯坦斗争和世界局势一并推向了决战的边缘。卡桑旅:在加沙地带北部贾巴利亚难民营以东,我们用“TBG”炮弹袭击了一所房屋内的以色列武装圣城旅:在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图勒凯尔姆市努尔沙姆斯难民营,我们瞄准入侵的敌军车辆和推土机真主党:我们向以色列北部地区发射了50枚火箭弹袭击,萨法德市一座建筑物被直接击中,造成人员伤亡可以说,从10月7日那一天起,世界力量平衡就处在一种微妙的边缘状态——在完全不成比例、极端非对称状态下,坚持抵抗和抵抗的持久性,以及在抵抗的过程中推动包括全球抗议运动在内的诸多因素潜移默化,将最大地决定世界邪恶体系崩溃的可能。但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包括阿克萨洪水行动在内,武装抵抗不是因而是果。压迫和杀戮一直存在,种族灭绝一直在进行,无论抵抗与否。巴勒斯坦抵抗运动只是昭示了人类最可宝贵的自由精神尚未完全泯灭,因此它获得了包括进步宗教教士在内的一切进步人类的支持和赞许。这是去年10月14日——阿克萨洪水行动后一周,美国民众支持巴勒斯坦斗争的抗议活动。
它表明了:即使在武装抵抗的最初,进步人类也并未轻信“以色列自卫权”的陈词滥调
而在整个地区抵抗阵线中,巴勒斯坦抵抗运动始终是巴勒斯坦斗争的核心力量和激励因素,这一中心地位不容置疑。不仅真主党的创建者和领导人都来自早期的巴勒斯坦武装法塔赫,伊朗革命卫队的创建者也是直接从1970年代的巴勒斯坦难民营接受训练,并且,是巴勒斯坦斗争启发和成就了伊朗革命的愿景,并始终吸引着真主党、也门“援助安拉”运动(胡塞武装)、伊拉克各派抵抗组织、伊朗和叙利亚克服种种地区矛盾和利益冲突,不可思议地将之整合为一个地区武装抵抗军事联盟。概言之,没有巴勒斯坦武装抵抗,就没有所谓“抵抗之弧”,就没有全球巴勒斯坦斗争,也就无从想象全球力量的结构性变化。“若非真理以世人互相抵抗,则大地的秩序必定紊乱了。”(2-251)压倒性的邪恶力量结构,是我们认可的历史安排;而抵抗,则是不可否认的人类使命。在这抵抗之中,我们追求公正的胜利。但抵抗者已经实践了使命,并获得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