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是一个事实。认识并运用你所拥有的力量(power,权力)能够实现你所想要的改变——这是另一个事实。在《和平就在你的拇指上》一文中,我讲的是同一个道理。
“我们确实拥有某种意义上的权力:正常人远远多于寡头和帝国管理者,如果我们团结起来,人数足够多,就可以轻易地实现我们想要的任何改变……”为什么多数人们不愿意运用自己所拥有的这一权力?这就有必要分析对方权力的构成了。
加于加沙之上的手有哪些?并非只有内塔尼亚胡、拜登、布林肯这样几双可见的手,也并不只是殖民帝国管理者、AIPAC、作为帝国霸权工具的西方主流媒体及其全球吃屁者——在所有这些看得见的种族灭绝之手以外,实际上还存在着一股很大的力量,它是无形的,就隐身于普通人中间。
它是由众多普通人的手和嘴构成的。它是帝国霸权的有用协助者,因此它是加沙种族灭绝的凶手之一。例如“巴勒斯坦落后”论、“伊斯兰教恐怖”论、“西方文明”论、笼统反暴力的极端和平主义……诸如此类。
你对种族灭绝感到愤怒,你就是在发泄情绪——情绪是非理性的,非理性的必定是错误的和有害的。你批判美国的全球霸权政策,你就是在反美——反美是极端主义,极端主义是错误的和有害的……如果你敢说西方民主制度是虚伪的,那么你更完蛋了——你竟敢对民主这个绝对真理质疑,你疯了!
“情绪化”、“非理性”、“极端倾向”……这些是每天最常见于各个“巴以”聊天群里的指控,也是最顺手的武器——它不需要举证,不需要辨析观点,不需要费劲地就事论事……它只需要一个罪名,你输了。
这只由众手之手构成的凶手,事实上有力地埋没着十数万加沙巴勒斯坦人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珍贵教训——对世界真相的认识,也消解着所有传播真相的努力,“谴责地窖里的人”,“两边各打五十鞭”,在原则和大局问题上各种打擦边球,把斗争的目标悄悄转移向屠刀下流血的人……
所以这只手同样地肮脏,因为它同样地沾满加沙的血。
你无法简单地将这只手全面地归类于“以粉”或者领取“16亿美元”的人,实际上,其中不少人以“巴勒斯坦同情者”、甚至以“巴勒斯坦支持者”面世——也正因此,他们的欺骗性和危害性更大。
/ Caitlin Johnstone
这种无力感会让你感到绝望。看着在自己的政府及其盟国的全力支持下,加沙和黎巴嫩的人民被屠杀和折磨,却无能为力。
“你无法阻止这一切”——这基本上是2024年美国大选中关于以色列在美国支持下犯下的暴行的主要信息。美国人通过各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无论谁当选,屠杀都将继续,所以你不妨放弃拯救加沙的努力,转而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当卡玛拉·哈里斯告诉美国人,就算她将继续对加沙进行种族灭绝,你们也必须投票给她时,她就是在说这样的话。当时她说:“你们是无能为力的。你们无法阻止这一切。你们打算怎么办?投票给特朗普?
他也会继续种族灭绝。投票给第三党候选人?他们不可能赢。我们已经切断了你们可能尝试结束这一切的所有途径。我们已经把所有门都关上了,锁上了。没有出路了。你们还不如放松心情,接受不可避免的结果。”
在某种程度上,当帝国的管理者告诉我们这些时,他们并没有说错。这个系统被设计得如此巧妙,以至于我们无法阻止他们在中东的种族灭绝行为。
你无法通过投票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把选举结果设计得足以制造更多的种族灭绝。你无法通过发动革命来阻止它:西方人目前被太多的宣传所迷惑,无法以足够的数量加入你们,而且你们最终会死。你甚至无法采取直接行动,比如阻断武器运输或破坏武器制造商,除非你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准备……
这种现实让反对这场种族灭绝的人感到沉重的压力。我有时在网上看到活动人士因为人们没有采取更多行动、没有冒着生命危险、没有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来阻止这场噩梦而对他们大发雷霆。
这是对我们目前所处的形势的一种完全可以理解的反应。我们都应该尽一切努力来结束这场种族灭绝和阻止帝国的血腥屠杀。
在这方面表现突出的人应该受到赞扬。
但我认为这种无力感背后的真正教训和统治者向我们传达的“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的信息就是:我们是无力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是被剥夺了权力的。我们的权力被夺走了,并交给了不该拥有权力的人。
这是我们从所有这些事情中应该得到的信息:我们生活在一个被有权势的人操控的社会,目的是为了使有权势的人受益,将权力从大多数人手中转移出去,并将其赋予少数寡头和帝国管理者。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除非我们正视这一事实,否则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我们仍然自欺欺人地认为存在一种迅速且触手可及的选项来终结这些灭绝人性的暴行,我们就无法开始解决我们所处的这种高度受控的极权主义反乌托邦社会中,人民所没有的那种权力的问题,这种权力是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
当然,我们确实拥有某种意义上的权力:
正常人远远多于寡头和帝国管理者,如果我们团结起来,人数足够多,就可以轻易地实现我们想要的任何改变。但我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太多的人在强大的宣传机器的帮助下,被成功地洗脑,相信我们的种族灭绝、生态灭绝、全物种灭绝的现状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西方人被大规模地成功学心理操纵,从而同意西方帝国的疯狂行为,我们就完全无能为力。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的脖子上套上钢链,在我们的大脑中植入控制思想的芯片。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种族清洗加沙、无休止地发动战争、进行越来越危险的核边缘政策,或者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生物圈。
如果我们能找到某种方法摆脱那些操纵我们认为革命性变革没有必要的条件限制,那么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足够多的人意识到变革的迫切需要,集体行动如全国罢工和大规模的公民不服从行为就可以在不开一枪的情况下让资本主义帝国屈服。
我们拥有建立这个帝国所需要的所有劳动和购买力——这就是为什么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宣传投入,以确保我们永远不会动用这种力量。
但是,除非我们接受现实,即我们生活在一个旨在使我们无力的文明社会中,否则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困于那些荒谬的策略,这些策略助长了这样的幻觉,即我们能够在当前的体系内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投票支持卡玛拉,然后推动她向左转”或“投票支持特朗普,并希望他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要充分认识到这一历史时刻的无力感,并向人们指出这一点。用各种方式帮助人们认识到他们的政治体系受控于权势集团,他们的新闻媒体是西方帝国的宣传工具,如果我们能够摆脱帝国叙事控制的枷锁,开始推动普通民众的进步,那么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是可能的。
你可以使用任何可用的手段来做到这一点:与人交谈,分发传单,制作视频,制作TikTok小品,制作推文,创作艺术作品,制作表情包,在墙上涂鸦,写博客,打印小册子,给当地报纸的编辑写信……你可以运用自己独特的技能和个人素养,做任何有助于将未经授权的想法传递到那些可能无法接触到这些想法的人的耳中和眼中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就会有越多的人投身于唤醒他人的任务中。
这为非线性增长的可能性提供了可能,这意味着事情可能会迅速从看似不可能而转变为不可避免。
人类行为的所有积极变化总是以意识的扩展为先导。通过帮助传播这样的事实——我们生活在一个旨在使我们无力的文明中—我们实际上通过唤醒人们,使他们认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现实,将这种无力转化为力量。
帝国制造无力的能力因此可以用来对抗帝国,将其推翻。当然,我在这里描述的一切对当下的巴勒斯坦人和黎巴嫩人一点好处都没有。今天,我们无力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很糟糕,令人痛苦。
与其让这些感受摧毁我们,我们不如让它们尽情地涌上心头,感受它们带来的一切,直到它们发泄完毕。感受是用来感受的。如果你只是静静地坐着,让感受尽情地流露,而不试图用思维去管理或重新诠释它,那么它最终会自行消散。感受并不危险。只需去感受它们。
我们不应该对大屠杀感到无动于衷。我们对所看到的事情感到难过这一事实告诉我们,我们是情感健康、富有同理心的人,
如果我们想要在未来建立一个健康的世界,就需要这样的品质。
所以,如果你感到无能为力,就去感受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你感到悲伤,就让悲伤带着你走。如果你感到愤怒,就让愤怒在你体内咆哮。不要行动,不要说话,不要思考。只是去感受。哭泣,呻吟,尖叫。如果你勇敢地承受着情绪的力量,并在内心中为它发声,那么一旦它的信息传达出去,它就会继续前进。
感受所有的情感,然后站起来继续工作。
我们要拯救这个世界。
(文本来源于网络,译者不明)
▼ 我们不是为任何人而战,而是为了保护黎巴嫩,解放我们的土地,支持加沙而战。
▼ 我们不应该被质问“你们为什么支持加沙?”相反,其他人应该被问:为什么你们不支持加沙
▼ 抵抗力量的存在是为了对抗占领并解放这片土地。以色列不需要借口来杀戮、破坏或进行大屠杀,国际决议并没有将以色列赶出我们的土地,而抵抗力量做到了这一点。
——真主党秘书长谢赫·纳伊姆·卡西姆
以下,是来自一个“巴勒斯坦群聊”里的聊天记录,征得发言人的同意,转发于此:
(千帆教授《关于巴以问题语音转文字记录》)
发言者:
我值夜班,忙完了先写一段:
“同时,我观察到某些群友的观点很是激进,故作惊人之语,以夸张的说法来说明他的观点。在巴以问题上完全倒向了反美反以的立场。”
美国可以批评,但不可以反对。以色列可以批评,但不可以反对。
——这是张教授这段话的梗概。
我承认我反以反美。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反美会显得“惊人”,为什么反以会显得激进?
美、以代表了什么?以至于不能反,一旦反就陷入了极端。
首先我要介绍我的反美是什么意思。反美不是逢美必反,也不是反对美国的一切。
当我说反对美国的时候,我反对的是一个不遵守国际公约和国际秩序的,长期存在的,难以制约,也不受制约的政治实体。
这句话的极端在哪里?
当我说反以的时候,我反对的是进行种族灭绝数十年如一日的那个名为以色列的政治实体。
这句话的极端在哪里?
首先第一段
“巴以双方都有责任”这种说法,将入侵者和受害者置于同样的位置进行道德审查本身就值得怀疑。因为这蒙蔽了我们对公正的认识。
巴勒斯坦人(包括哈马斯)不是凶手。
强调一下,他们不是凶手,他们只是在抵抗。
在极端劣势条件下抵抗。
对他们的道德期许哪怕多提高一点,都是不公正的。因为凶手以色列的无耻,残忍,效率和现代化,使以色列没有这个资格获得伦理学上洁白无瑕的自卫。
“两边都有责任”,那么被入侵者、被迫害者的责任是什么呢?被侮辱被损害一方应负什么责任呢?
“不能光怪以色列”——还要怪巴勒斯坦原住民?是他们匍匐的姿势不够恭顺吗?还是他们没理由返回家园?
“好像巴勒斯坦怎么做都行”,这句话里有陷阱,属于滑坡谬误。巴勒斯坦当然不是怎么做都行,而是:他们有充分的抵抗权力,在他们的故土,在他们的家园,他们有几乎是无限的抵抗权。
他们当然需要受自己的良知和道德准则的约束,但在入侵者停止侵害和种族灭绝之前,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和有资格对他们进行伦理审查和道德规训。
“我对以色列包括美国也有批评,甚至联大的181号决议本身也是有问题的。这点我想各位应该也都有这个共识。”
张教授的批评和我的反对区别在哪里呢?应该是是否能容忍的区别:
容忍以色列的种族灭绝,仅仅给予批评,与不容忍以色列的种族灭绝,给予抨击之间的区别。
我继续我的第二部分:
“美国政治被这个犹太金主绑架,尽管很多美国人不承认。但是我想这个事实他们应该是无法否认的。”
我的问题是:美国政治是真的被绑架了吗?美国的中东政策(包括巴以)是被绑架的结果,还是美国经过利益考量后自己的决定?只不过是和以色列一拍即合?
是以色列绑架美国,还是相互利用?
美国的巴以政策当然有他基于“美国利益”的考量。至于什么是“美国利益”就不好说了。所以美国是独立做出“帮助以色列完成种族灭绝”这一决定的。这一决定中,巴勒斯坦被允许牺牲掉。
做出这一决定不仅深思熟虑,而且程序合法,因而这是一次“合法地协助种族灭绝”。和以色列“合法地进行种族灭绝”相得益彰。
我们现在目睹的就是这样一个现代性奇观:种族灭绝可以合法。
“当然不光是金钱问题,包括二战时,犹太人受迫害以后他有一种道德优势,”
分析下这句话,如果受害者可以因其遭遇获得某种道德优势,那巴勒斯坦为什么没有获得?为什么他们的抵抗不是基于道德优势,而因为他们是残暴的恐怖分子?要知道,犹太人的道德优势应该是面对德国纳粹和欧洲排犹主义才可能成立的,他们相对于巴勒斯坦人有吗?相对美国人有吗?
即便美国人自己觉得面对以色列有愧于心(这很奇怪),那为啥要让巴勒斯坦人付出血的代价?
”这可能也是一个因素;还有这个国际政治,他要倚仗以色列去制衡这些阿拉伯国家穆斯林事件。那么这种做事方式,我也不完全赞成。就是说美国在国际政治上确实是霸道多于王道。这种做事方式可能有时候确实不会解决争议,或者说他解决的争议远不如他造成的这种冲突要多。所以我对他这一点呢,也是持批评态度的。”
这就是美国的实用主义外交,这段话证实了我上面的论点,即美国并非受犹太金主胁迫被迫参与种族灭绝,美国是主动的,积极的,并通过意识形态构建合理化了这次种族灭绝。
简单解释一下意识形态构建的重要性。美国和它的盟友们,主要是依靠这种言说,来获得某种叙事上的合法性(合理性)。
它通过长年累月公共媒体,特别是主流媒体对阿拉伯世界的污名化,对西方自由世界的美化,构建了一个先进文明VS落后文明的叙事。然后,他们开始铺张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自由。并将一系列战争行为定义为“为自由而战”“为文明而战”。
“当然不能由此得出结论,将美国定义为一个邪恶国家。美国的民主制度在他国内也遇到一些不小的麻烦。但即便没有这些麻烦,他在国际政治上也没有处理好。国内的民主对解决国际争端未必就有多少帮助,需要引起反思。”
这段话就更奇怪了,不能将美国定义成为一个邪恶国家,为什么?当一个国家主动参与和协助种族灭绝的时候,它竟然获得了免于被定义为“邪恶”的权力。
美国只是没处理好国际政治,还是它一直用自己的逻辑去处理国际政治?
我一直没有说美国是个邪恶的国家,我说他是个流氓国家。
什么是流氓国家?
流氓,百度释意:本指无业游民。后用以指不务正业,为非作歹的人。
广义上说,社会边缘人群,传统的江湖世界,以武犯禁的绿林,当代黑社会,所有徘徊于主流社会秩序边缘的人们都包括在内。他们的共同特征不是为非作歹(他们也行侠仗义),而是在人与人关系中不遵守即定的,主流的社会秩序,社会规范,以自己的信条为法,以自己的道德理想为规则。
《教父》中西西里人科里昂就是一个代表人物。
流氓国家就是在国与国关系中,不遵守既定的主流的国际法和国际公约,凭自己的喜好和利益选择为所欲为,它只在自己需要和于己有利时遵守国际秩序规范,只要国际法与其利益相冲突,他就可以无视。换句话说,它自己就是法律。
我们来考察一下美国是否符合。
不言而喻,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流氓”之处,这时候我们就要看,有哪些是被制约(制衡)的,有哪些是不被制约的。换句话说,谁是最强大的,最不被制约的那一个?
我们来看一下,美国作为一种力量是否是被制约的?有谁能制约它?
“比如说美国在这个联合国当中的作用,对以色列的这种袒护,就有点像俄罗斯在这个安理会里面的蛮横和不讲理,经常是动用一票否决权去进行抵制。联合国绝大多数包括一些欧洲发达国家,对以色列的谴责不够,这样就会让他肆无忌惮。美国在这方面的作用,可以说发挥的很不好,所以说俄乌和这个巴以问题,确实凸显了目前联合国秩序的一种危机,尤其是这两大国美国和俄罗斯,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和平过程当中,发挥好的作用。”
这段话的大意是,美国其实本来很好,它应该发挥更好的作用,只是不小心,这次没发挥好,下次注意。
我想说的是,美国一直在发挥作用,从未缺席,而且是关键作用,这次它的作用影响深远,他不是一个偶尔写错作业的小学生。
那么,我的问题还有:美国凭什么会发挥更好的作用?凭它的良心吗?
这个不就是对科里昂教父的良心的期待吗?
还记得朋友们在面对不受约束的力量的时候,呼唤法治和制度吗?那么,要在国际法形同虚设的时候,去呼唤那个伟大力量的良心吗?
那还要制度干啥?
(这个类比是有逻辑同构的。)
以下是我对所有类似争论的一点想法:
谁都懂得团结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未必谁都懂得团结本身。
道德是人类斗争必不可少的要件。问题是:谁的道德?例如,是殖民主义的道德?还是反殖民斗争的道德?
极端/ 极端主义是错误的,这是没有疑问的。为什么?因为它是极端的。极端就意味着它不站在正确的位置——不存在一个比正确本身更正确的位置。但问题是:什么是极端?由谁来定义极端?
——这些,以色列也懂。如果以色列不懂,就不存在以色列全球宣传了。
临近的胜利—— 4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