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堂风
父亲的衰老,首先是语言,
那天他主动提及的关窗,是前二十年都不曾有的,
年龄使他变成了白酒,但是尿酸偏高,
他说,这房间有窗,才有了过堂风;
那个峨眉山的女人,是我的出轨对象之一。
过去,他一直都在修正门槛,
我不是那个光耀门楣的人。
土地给我的语言已经被我有意地决裂。
这片深山涌现不出东西了,
只有一些老人的炊烟,像一把迟钝的刀,
分割开了天空,让他想起了风筝。
他知道那是我的城市,
他见过了羊吃草,狗吃人,这比月食更让他惊讶。
我应该穿你的衬衫,去走很多的地方,
包括考试和房贷,结成一个白色水泥造的蛹。
这样的过堂风并不多见,
或者营养不良,失业,一个家庭和民族的饥饿也并不多见。
一种男人的建构有着骨头,长满全身,
这是你口中的公式和几何。
城市中我听见过一个世界的软暴力都没有骨头坚硬。
现在,儿子已经自称儿子,
我称呼你为老子。
我也将和你一模一样的从儿子长成老子,
长出全身的骨头,长出多一根骨头的效果,成为男人。
倒春寒
风从地平线上滚进我的肺里,像一个碾子,
不代表成熟,代表减产,
这样一种切割的势力,浅草是冒不了头的。
钓鱼嘴二月的桃花显得过早,
它们的早产使自己首先开苞,又首先凋落。
一些女人选择这个时候去庙里拜佛,
希望为自己的身体开光,
温度每低一度,她们就脱去一件衣服,
我擅长模仿,慢慢变得赤裸,想要强奸这个春天。
春天的儿子是惊蛰,女儿是谷雨,
它们承认我这半个父亲。
我让这个春天难产,才有了倒春寒。
后来我跑到了夏天,
找了一个刀片样子的女人结婚,
和她拥抱我需要忍受疼痛,
这种疼痛使我从不担心睡错了女人。
可惜难产的倒春寒,
没有梅树的山上长不出雪花,
钓鱼嘴二月的桃花又显得早了一点。
钓鱼嘴
这个女人痛经的时候我毫无办法,
她是佛教徒,而我是虔诚的浪漫主义者,
这种主义使我脑袋灌水,
我需要依靠不断地吸烟来烤干水分。
这种原因使肺部是我唯一可以抒情的器官。
分手之后,我一切物化和笨拙,这让我
的身体分层设色,像一张地图,
我有海湾,半岛,不毛之地就是沙漠,
我的病症是咳嗽的山峦,进行哮喘,
我的眼角不是湖泊,有着泉眼,但蓄不住泪水。
这个女人痛经,我在地图上痛风痛纬。
关于女人,我是不开化的莽汉,
她的身体盛满了篝火,熄灭之后余温烫人。
我需要治疗烫伤,需要喝酒,这些酒都太浅,
浅的像是一条长江,里面的鱼都在杯底,
咕噜咕噜地发出气泡,我的
肺部沉重,吸烟时
能够明显听见火熄灭于水的声音。
诗人亚东会写诗,描写接吻,做爱,生殖,
他说他的儿子会像我,
是个杂种,于是我的儿子也应该像个杂种。
给我第一道伤口的,不是近视,不是
腿上的疤痕,不是破处,
是那个打碎我地图的陈姓女人。
北边的人别来南方,这南方太差,尤其西南地区,
这边的辣椒太麻太麻,句子中却见不得一点肉麻话。
满目的花木向我,但我拒绝冰的解冻,
拒绝万物复苏,拒绝蔷薇。
我从没去过钓鱼嘴,
但听人说,那里的桃花,二月就开了。
情人
十八岁之前,因为童子,不能去峨眉,
这叫王不见王。
又因为我的夭折,使山上下了一整场的雪,
至今雪也没化,山下是阴雨。
我记得一盏裙子洁白,像莲,
茉莉,玉兰,但没有桃花。
我知道一些小小的片段,
你的伤口上沾着一些从身体挤出来的盐,
一提到你,柳絮便铺天盖地。
天早就黑了,
那池皱的春水,偶然惊起鸟雀。
你应该美丽,但不要提起你不顺的婚姻,
远山上,一棵等不及的松,
快速脱离了冬季。
而我静静地看着鸽子,鱼鹰,
那座船型的古镇,那个文人的旧居。
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
把自己放进椅子然后默默发呆,
只有提起你的时候,
才看见窗外的山高月小,白露为霜。
情人
平原杀人,这是你的痛处。
你本想等待一场故乡的雪,冬天
却和你的意见不合。
美丽固然淫荡,
但让你成为一匹马又绝不可能。
生活的潮水正在退去,
使潮水中的你,不敢穿上如雪的裙子,
不敢贞洁。
没有乳房的男人,同样溺水。
你有孪生的姐姐或者妹妹,
黑夜是一汪羞涩,微屈的双腿,
使泉不敢溢出。美丽的妇女太少了,
面向着一样的腹部,
你们被统一成了女儿。
一条不长的河无法长久的对峙,
除非未老先衰。
因为拒绝狭窄,你选择了收缩自己的耻骨。
这是来自于你双腿间的疼。
疼痛中我们无事可做,
也没有爱。趁着年轻就关心玫瑰,
作为一匹马,就要有着狭隘的草原。
我一度以为,打破了
大江从南到北的距离,
就能让从春天到秋天的日子,还能继续。
我不是一个具体的畜生
你应该给我嘴唇的溃疡,
疱疹状的性病,或者直接给我一个女人。
我们曾讨论过关于雨天的泥腥,它来源于生活生物生育,
关于生殖,我至今都是一个处女,
真菌或某种细菌被磨旧了,才有了铁锈。
越冬是被蒸笼盖着的,我的
下体是增生的畸形,形成癌肿和一个瘤。
十年前我犯下了第一次错误,此后便一直流血,
刀片能够给我的,民族也会给我。
那个叫做野火的烟草病,感染女性,使她们的花器变成了叶子。
因为婚姻,我得到了一个受辱的妻子,
“那个婚后穿高跟鞋迎接丈夫的女人,婚后都住在娘家。”
我是某种病毒,侵染,家暴和强奸,至少算不得一个人类,
流水线上我不期待工业,我只是废水和农药残留。
我没有属于我的四肢,我是
破坏了性的杂种,是某种草害,虫害或者鼠害,
这片土地从未有关于马,
所以不用担心水土流失和营养不良。
经期中我身为裸女,我算不得一个具体的畜生,
敷衍,冷落,我仇恨一个花瓣状的小圈,它把女人一分为二。
草场中我见证了马的痉挛,看见了马的胯骨,祖国中我获得童年。
我是一个平面,一个贫乳的女人,或者艾滋,癌症,
我是生活上的作风,贞洁的男女关系和贪污的高屋建瓴。
桃花
要把一个桃花抛给女子,如同向她
劈头盖脸的砸去婚姻,我不应该穿裙子,
你不该入河然后上岸杀死一枚
果子。春秋,适宜烟草的春秋,我在授课
与安睡,这众多事物的子嗣,有着众多春秋
的一匹马,会驮着我寻找那个被我叫做
母亲的处女。我必须退回旧的事物,
退成一粒杂草,回到子宫,让一切爱情,
都必须崭新,开花之后,成为
新的主人。走完第一次的路,总需要继续
成为路,这是属于一个皮开肉绽的消息。
因为故乡的呕吐,我在雨季,不成为诗人的
雨季,把小镇的水踏成了一条母亲河。
这是避孕的年代,避免稗子和野燕麦杂交,
避免人兽亲和,远方之外,我能听见
另一座山城的回声,跑马成为骑兵。我只能
倾倒出体内淤积的西药和废水,门外
是故人,一位丰茂的成为农田的妇人,属于
外人的田地,日益贫瘠,我终究不知道
如何成为一个骑马打仗的好士兵,年轻时
未学耕田,老了望洋兴叹。一棵树
明白了,所以提早落叶,像一场缟素的雪。
北方
窗外无月,窗外有雨,深夜给了我们寂静的作用。
此时,你终于决定动身前往北方,
而你的邻居祝你一帆风顺,让你帮她看一看雪。
不久之前,你们相爱,一场雪落后另一场雪,
一个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在胃病中生长,
这些算不上冬天的一部分,但和冬天一样的冷。
你说,离开有什么不好,你的情人都是善良的,
她们在每一个夜晚醒来,在白天沉睡,她们都是年轻的女人,
你抚摸过的私处,在你离开以后都成为了单身的母亲,
所以南方人丁兴旺,而你的北方贫瘠。
你只想拥有一个女儿,她已经出生或者正在出生,
你站在北方的淫雨中微笑,然后在满身汗水中变成一个遗留问题。
白马
你肥硕的身体,像一只橘子,男人
使你成为了一艘船。你碰过的桃花都晚了,
晴天阴沉,只剩枝条像瘦立的铁。
草的疯长是不可避免之外的事,肺声
沉重,中间隔着上体的胸衣,衣物使我
无法深入你的身体。露出的都算不上
柔软,潮水覆盖,草原横入了一匹白马。
我要咽下一桩心事,摘出无名指
和中指的左手,感受到了内部的坚硬;
舌头对另一个舌头,居民对另一个居民,
汗水潮湿了一切的作物,而指甲文静,
在杂草与河谷中,触碰出了疼痛。
一块裂谷只被允许存在一匹马,马具冰凉,
马蹄上粗劣的斑痕踢踏出平行的驰道。
而指甲文静,我做不成一口深井,它应该
被灌满其他的东西,白马或者其他的异物。
我要活在主观臆想里
第一个冬天那时还不叫冬天,只是感染
上了名叫白眼的病症。树还叫树,银杏还是
银杏,发生于河面的丑闻,失陷了水泥,
钢铁,它们弄出了个甬道,我通过它时,
它也正通过了我,把我身上美丽的母蛇脱下。
河风一旦交换,便把整个夜景都洒成了深色,
月亮是被浇湿内衣的妇女,她的丈夫
是个跛脚,体验过关于床的摇晃。
而月初正被阉割,我们用耳朵
代替性器,用性欲代替生活,难以
通过的甬道是狭隘的水源,我像站出了
一个日落的男人站出了一片草原。
在有稻谷的地方,如果愿意,我们可以
一无长物,二无恋情,不必做合时宜的事,
在此之前,我赊欠的月亮,先靠着别人偿还。
我有不得不和你上床的理由
我有不得不和你上床的理由,
比如你在二月的河流里梳头洗衣,
而我正顺流而下。
这个夜晚,习惯走夜路的人没有手持烛火,
你侧身的影子成为了嫁衣。
如果黑夜永远美丽,
而光阴太慢,事物皎洁,
如果蚊蝇在侧,而我们不作关心。
这也是上床的理由之一。
比如你不是处女妻子,
而我现在也不是处男的丈夫。
曾经你与另一个男人经历了完整的夏天,
完整到身体,柳树蝉鸣,河风与汗液,
直到额上带了新妆,才能到秋天。
我们是亚热带的孩子,没有积雪能够
漂白身体不美丽的部分或者过去。
作为安慰,你偏爱小说,
在我说出口的时候,今晚的故事便显然。
在同一个夜里,我看见了三种结局,
受害,迫害,我们趁黑相爱,
肩头相碰,这同样是缘由之一。
而枕过你很瘦的胸膛,是不肯冷去的
初稿,我的双手轻捧,怕她洒落。
绿
看到天空中,下起大雪的时候,
我们就不能再爱了。
那些年,山水不在一个地方,
白草,黄榆,楼关困住了教书匠六十余年。
思量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可取,
溪水相呴以湿,冬天依旧,红鼻子依旧,
不爱吃荠菜的人,二十岁,也不逾越规矩。
有那么几次,提着啤酒的房东,
跟我提起了学校,那些年,人们三岁而知礼节,
十五岁拿着铁器,在街面上斗殴。
人到中年,是一只绿皮青蛙,然后它跳出了湖面。
蓝
蓝得姓李*,现在天空蓝得姓陈,高声叫
着霸王,虞姬,脸上涂油彩,两侧打褶,穿马面裙。
从来有山水不到的道理,僭越其实,山水其实穿青袍子,
住亭台水榭的人家,门框里沥出青水。
记得当时,想人生最苦,旧板桥拆开,可料到的,是阴处多有蚊虫。
十年,栽种多年生草本,可治疮疡,偏头痛,从来都有垓下别,二十年,
霸王不思那个小姑娘,乌江桥上,才有一把汉刀抹了脖子。
*蓝得姓李:出自当代诗人李亚伟《秋天的红颜》
紫
我只和你睡了一觉,
就要错过漫天的天气,满山的山野。
二十岁的我,
经过西风,北风,经过一切旷野的空荡荡。
你的左手腕,缠着昨天的栀子,
我低落的脑袋,有一个女孩正在卖着茶花,
安静地捉住草茎,荚果,
篓子里,一个幸福的蟋蟀跳出边境。
每当冬天,往天上泼了一盆冷水,
就有一匹尥蹶子的小马,
朝夜晚,投掷了一颗成熟的桑葚。
红嘴鸥
某地某时,江边喂红嘴鸥。
宁静说,擅自喂养鸟类,是违法的。——就算是面包屑也不行吗?
她转头看我,不回答。红嘴鸥就是亲嘴鸥。
这些简单飞行的鸟,可以像人一样,进行接吻。
像一个普通的人那样,表达爱。
最简单的爱,就是接吻吗。宁静说,简单,远比复杂,更有美学意义。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喂鸟时,
谈到简单的美学。我说,我只在南方的冬天,见过红嘴鸥。
从江岸飞向天空的时候,它还显得很安静。
宁静说,认真喂鸟吧。去认真爱情,认真鸟群。
古墙行
我们大多惶恐,在低的地方,见风,见积雪,
靠墙站着,见士大夫相见以雁。
大多数的人都只活这一件事,我们来不及爱,来不及哭,
人这一生,为什么死后还要喧闹。我们
哪里都不能去了,总站在危险的城墙之下,借酒壮胆,
而我们的这一生,却总是哭。
我哭,为失去父亲的人哭,为未婚先孕的人哭,哭,就要哭倒一座城墙。
实在挨不过一场秋风了,父亲和我有着二十年的交情,说到土墙,
他往壶里掺了点开水,大雪就快封路,青春对于我来说,还显得太久。
蜀道难
觉得多有山险水患,路难通,要走路的人
只能劈开猛虎,过山过水,过风扯扯的山城。
少数人山中寻隐者,多数人扯大旗,
风紧扯呼,带酒拜山神,半辈子攒够几文
银钱,留着买后路。老汉说,进了蜀道,
就像泥鳅钻豆腐,路是没有的,低头见蚊虫,想借蛇鼠道,抬头又遇雨雪。
现在啃不动这些了,只能乌泱泱地回坝子,回不了头的人,早就在山林撞死。
往低处走,哥老倌们都等着,蜀道难,
哎呀,青天白日里,我们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做爱。
上帝的姑娘
——上帝睡觉前写下了这首词
上帝旁边,躺着上帝的姑娘
上帝的手和脚,上帝的姑娘
都经历了一次高潮
那个姑娘,亲吻上帝
穿短裙的姑娘,穿束胸的姑娘
她和上帝,有过十年的情史
来自江西的上帝今年三十二岁
弹吉他的姑娘,敲架子鼓的姑娘
上帝今年三十二岁,上帝一事无成
她跟上帝,提过很多次的结婚
他们总在高潮之后,才会想到生活
上帝的姑娘,亲吻上帝
但上帝只能祝福你高潮。
答陶弘景书
雨雪天走岷江,走峨眉,雄黄道上斩蛇,
把高兴的事儿写下来,昨天吃了
荠菜,鱼腥草,今天专去山野谷壑听松涛。
告诉谢徽,不要再当官了,峨眉山还没个道士,
认个祖师爷,早晚时候在雷洞坪上打太极。
有时藏在洞里的和尚念经,要勾出我肚里的蛔虫,
那今天就不吃野菜,宰个白鹤来采薇采薇,闲时吹木质长笛。
琵琶骨疼的时候,烧点开水,服下自制的中成药,这是祖师爷赏的饭,
活到九十岁,多喝黄酒,苦荞茶,家人让我写写本草的册子,
我最小的孙子说,爷爷,你快死了,是不是该多多孝顺下我。
我见
落水的河边,隔山的一只牛眼,穿裙子的,
作捧心的样子,掉毛的鸟,杂草,碎叶,
谈关雎的女人,站在河边。山岸,一只鸟
也谈雎鸠,一只雁从南边过去,越过
茅草,茅草也谈雎鸠。穿裙子的,傍晚的,含住一根杂草的,两只鸟
对颈望着,不谈雎鸠的女人不谈鱼腥草。
不谈恨一个人的感觉,不谈爱,爱是很难的
一件事,比如如何走失,如何跌落于水,不谈雎鸠的女人,是很难的
一件事。她谈到白色的稻草后,终于谈到了结婚,所以
她不得不谈到最开始的那个傍晚,她
曾经,有过像鸟一样地抖落雨水:那个摇着雨水的女人。
鸽子
该鸟羽毛稀疏,头广而平,描摹者笔力过硬,
却只在尾部用墨色大幅度填补。
颈长也优雅,趾间有蹼,脑中书写“王”字,
赤羽玄唇,但露齿,栖在一枚青色卵石之上。
作画人称呼这样一种鸟,叫鸽子。
已知一只鸽子,存在着不漂亮,曾停留过我的天空,或是一幅画,
求,这只鸽子,应该具有怎样的美学形象。
恩施辞
他可以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利川市
唯一的公园,花坛里,他假装过蟾蜍,贴着地爬行。
而她,每夜照例在滨江沿岸散步。或
一面玻璃,易碎,但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抱住。
此后准点路过花坛,她要
哭喊出一场疼痛后,才敢下一场雨,到尽头,
才看见了一个理想者站着。
此后发生的交谈:急促。玻璃和蟾蜍,
应声而落。像一条,简短的私信。
她来自恩施,陌生,善良,也通人性。他们摔倒了,他扶住了,
她。一个艺术家,是高于生活的。但
现实,却是对爱无能。夜里,他喝啤酒,想到她的名字,
对于爱人的要求,是爱。这已足够,比一棵桢楠树,更加具体了。
他于是等待。等待自然一无所得。他依然觉得,人应该像鸟一样地,散落。
不如强硬一点:我只他妈的叫了一声,你就说爱我。
告别时,什么都没发生,哀戚的境地,却如过江东。
成都辞
胸中闷下的一款啤酒,让他心绞痛。
酒桌上,他仿佛一尾鱼,正和自己的命做出交流。
这陌生的感觉,仿佛身体逐渐明亮,
“再喝一点,我就会必死无疑。”这蹩脚的话术,和躲酒方式,
已使桌上来的两名陌生女性,感到了烦闷。
“这是白兰地吗,或是...”
这只是一款啤酒,科罗娜,有桔子和胡荽的香味。
“但它很醉人。”
在成都,一个人,是不会必死无疑的。
哪怕他凝固了,像一盏冰。这是浪漫的事情,掺杂了一点啤酒花的苦味,
你可以从里面,尝到琥珀的颜色。“朗姆酒,这名字,听起来很像一个诗人。”
现在还有一个弹吉他的,他看起来,也像个酒客。
透过这灰蒙蒙的光线,我们可以听到,琴键清晰的响声,
我们用一些舌头,听出了一首盎格鲁撒克逊民谣,和弦转换/干杯,
今晚,它美吗。你总爱说一些,古典爱情的悲壮。
写给妻子:帕斯捷尔纳克
如川的景色,只是一只鹤。
那么美学家的脸,就是一把银质的小刀。
从列车向窗外望去,许多的人正在说话。
他和一面玻璃交谈,映出了自己的脸,脸外是风景。
驶入空旷的隧道,强大的
画面一片漆黑。她提醒我,她会在那里等我。
语言以内,仍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而我想咳嗽,这对于列车,不是礼貌的事。
这只是一只鹤,沿着蛛网般的铁路线,切割了半个中国。
现在还有人在怀念海子。她不说爱你。
一个人类学家,不懂消毒水,不懂审美,他的妻子是一个同性恋。
到站之后,有人轰然倒地。但她不说爱,但她也说,不行。
写给表哥:保尔柯察金
当决定不爱的时候,他不可以,独自
吃下一整碗的番茄牛腩面。
我们卫生,健康,厨师告诉我,有尊严呀,
但抒情的人,太自私了。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从不吃番茄的人,
这是植物学教给他的知识。
但他跳过很多,过时的舞曲,南美洲偶尔
也会让他品尝一些独特的味道。
要生存,要像梅子酒一样地爱。紫色
更像是一个故事。故事里,你会弹吉他吗?
当不爱了,再多的番茄,都只是红色的,
这像语言学的问题。虽然她们,爱舔自己的
手指。虽然她们的味道,也是番茄酱的。
波伏娃的来信
同他谈话的时候,他只把我当成
一只趴伏在餐具上的甲虫。
抒情的话语,同银器,咖啡杯,以及
刀叉,让白炽灯照出了,
惨淡的阴影,一部分是性别,
另一些,感觉是中世纪的古老巫术。
一个说着悲苦法语的男子,无法
忽视她精致的仪容。
“波登来自西亚就好了,可伊莲
是传统的法国女士。”
至于为她们的思考,不是有效性的。
这是生涩的第一面,他喝酒,让自己
清醒一点。空气中有不适的气味,
是的,烟草燃烧,混着苦艾酒,让她
有情欲的震颤。交谈总是这样,
无法感知到个体,有听见一个人,
跟你提到,恋爱的平均吗?
像开头那样,甲虫式的求偶,
然后中段,像商人那样签订契约,
她可以不忠诚,如此,许多人的阴影,
像一尾鱼,潜藏在,一张旧照片中。
萨特的来信
每每想起,一个抒情者
沙丁鱼的脸,会吓退许多的虚词。
还谈着漫长的语言,午夜的
舞厅,主人逼迫他,必须开口说话,
哪怕他只是一个冷笑话。
“我早期还有生活,
现在成为了一个艺术家。”
他的妻子侧身提醒,
像打翻,罐头中凝固的鱼油,
或者只是,
点亮了,一根软蜡烛。
这场景里,还有着几位通灵者,
忧郁在他们身上,发了霉。
他说,可以观察一些壁炉,音乐,
而且我正好需要一些意象。
现在唱歌的人,和他一样,
是蓝色的,天黑时,让外貌消失,
他的意象,是一名邮差。
他也谈音乐,晚宴的时候,他演奏了
一首陌生的曲子,现在,
为它起个怪诞的名字,叫天黑后,
不愉快的舞会。通灵者可以,
看穿他的内心,因为不受主人的
接待,他觉得,自己只是,
妻子的附属品。敬仰他的人很多,
但那都有点不够实际。
加缪的来信
宴会和勺子一样迷人,不解,
唯一的区别是,后者更加无意识。
在喷泉广场的旁边,他为
旧去的东西,反复思考,孩子们
围着水柱,燃放一些礼花。
这些城市的斑羚,无法飞渡,
他所有的疑惑及答案。
管理者关闭了喷泉,他也只是
暗处的关闭者,
他无法,在火焰消失时,让自己
如汤勺一样锃亮。
因为是人,所以没办法。世界
如书册般被拆解,再说到严肃的事件,
他只提到:噢,她呀,一个
声音嘹亮的妻子,应该受重视。
但他翻书一样划过:过去,
是存在的,现在,也是这样。
但偶尔,世界也需要一点娱乐性。
加拉的来信
我不明白如果你很在意我,怎么可能同波登有一个做爱的事件。
——萨特/波伏娃《致河狸》
那时的夜色,沉冤得雪。灯光
暗下来,像汞碎裂。
一场夜宴让你耳畔生风,不要误读,它又该如何寂静。
那些错过了娇小史,潜伏期的人,
把夜说的像铅一样沉了,已婚者放纵,服务者娇惯的时代,
无非还有死亡不可重复。
来不及把悲哀丢下的人,现在崩溃给谁看呀?
那时候,越干净,也就越虚无。
感情压着她薄薄的胸衣,他无辜地把它解开。
架着古典的一双手,会爬上阿多尼斯的阴影。
真当我们嫉妒,无须遮蔽的衰老?
她的裸体里,有一场巨大的谋杀,还在酝酿。
烧香
少时礼佛,跟着祖母参禅,
家中总有檀香的味道,
清淡如槐花,虽然这么多年,
无缘得见,只见过槐树。
后来才在朋友的口中得知,
槐花也是一剂中药。
那时祖母的身体不好,总要咳嗽,
母亲归罪于香。
要注意磕头,要注意安静,
祖母跪拜的时候,总像一株柳,
而小子不逊,无意中让一些娘娘怪罪下来。
长到四十年,这事仍觉得有不安,
担心因果,所以尽量去慈悲。
礼佛的人家,尊长,重孝道,
喜欢清净,但与佛有缘似乎会有婚姻不顺。
因为出轨,我有两次的离婚。
我的家姐长我四岁,
因为强奸,十七岁那年自杀。
这些年,祖母烧了很多的香,
闻香安神,似乎想让我们变得清净一些。
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
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
穿褂子,用不来抽水马桶。
只吃富贵人家的团圆饭,
只吃穷苦百姓的散伙饭。
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
不会打车,不会用自己的天线,
收发信息。
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
被矿山压死,但没有背负房贷。
一个活在古代的男人站在了北京,
他觉得他自己,站在了北平。
富士康
2014年9月30日,青年
在深圳。
衣衫的腋窝渗满汗渍。景泰蓝如新。
工厂轰动如矿难。
规章告诉我们怎么做。是什么。
心静的秩序,看着
现代性一片片垮掉。
谐音梗在室内流行,
每夜按时入寝:禁断摇滚。唱片机。
红袖章的把戏迟迟不来。
打听个故事,有人楼中展翅如鸟。
真实性有待确认。
亲爱的农药,啤酒和失眠。
手腕的疼,观念的暴力。
我忘不掉这苦涩的呼喊。
因为这样的事发生了,所以
人们说,这样的事又来了。
辋川流水线,机械复制的王维,元稹。
共情的困难性。
让人不留意求仕和干谒。
社会是统一体的,街头巷尾
造出的人物近乎模范。
爆炸头,豆豆鞋。上世纪
流行的喇叭裤,下班之后的制服,
在每一个广场上打卡。
最初所有人烟酒不忌。后来
在报纸上得知这是致癌的。
没有人在意。我们不是那良性的生活,
悲观会让人死去吗?乐观呢,
电线杆上永远是重金求子,有人
偶尔兼职贴开锁办证的小广告。
那洗不尽的蚊子血。沙沙作响的老式风扇,
腰肌劳损的维修人员,
堆积了两年的建材起了毛边。
异性永远是个时代话题,
更多细节被删减。逻辑上,
谁牵了手谁就会在一起。他们
谈兴正浓,男子悲壮地说出
“我娶你。”接着被熄灯的口号隔断。
吸烟史十年。工龄相同。
指甲泛着熏陶的黄。烟灰抖落
如飞雪。阴燃性,灰分,刺激性,吃味...
卷烟的专业名词,让他总有谈资。
然后是...小县城里,打招呼的方式。
“见到我,就散一根紫云。”
这是很好的哲学命题。如果他不是
四川人,需要什么?
室友的洗澡水声嘈杂。隔着床帘,
看得见蛾子撞在白炽灯上。
可笑的趋光性。好像人类也是这样。
比喻症的过敏。
太多人模仿着抑郁,偏头疼(趋光性)。
鲜艳呀,杜拉斯呀。
国家内部的恋爱青年,公费的结婚,
公费的分手。
我第一次在东莞虎门,和友人听着
蛙声散步,荷花满是皱纹。
路灯像是我的月亮,幼稚的写法。
台风天刮来的海腥味,让我们
躲进了银行。那时还没有什么压力,
他吹着口琴:扎着的小辫太文艺,
天黑后通宵的人很难伤心。
甘地的排比
老套的戏剧。贫民窟。边境。
排水渠。
他总说“对的。”是否
有人以不合作的方式去进入。
我看见很多的企业家,
未完成的西西弗,无力的钝感。
让我去爱上
黑皮肤的小妞...这些角色,
一条男士的黑色短裤,三角洲,平静的
碑文,像古印度。
我身上还背负了很多。这些
都有待我去解决。
过早地把新德里灌醉,摆烂的
示威。走了,
他们跟我说,欢迎南美的新主人。
是这样吗?我还什么都没做,
他们就怕了。
我没有阻断任何一辆坦克的心,
我只要那绅士腔的“再见”,
看那多事之秋。古老的禁食,
窗外别的国家,杀人如麻的君主。
谁是新的胜利者?
谁是随意的排比句?
一个女人,摘下口罩对你说,
我想趴在这宫殿的台阶上,
朝异邦的权利伸出黑暗之手。
那墙上挂着原始的皮毛,木漆的弓箭,
好笑的佛像。
那女人穿着金质的短裙,
双手像毒蛇。牢牢箍住了他的脖子。
她要干什么?这句话好像是问句。
去吧。恒河的一些鬼神,我
童年时闻过的香。
现在我执掌着更大的土地,知道哪里
适合开煤厂,哪里归属为半导体。
我的耐心用完了。如果
因为紧张流出的汗液,被奴仆们
舔舐,如果他们能在我身下
爬过去。那我就要设法阻止战争。
一个大范围的狗头铡,
居高临下的烟草鸦片公司。
派外来者去隔离。在这里做个好生意。
把危险的矿石,拍卖出去,
留下稳定的木柴。
那最普通的日子里,上帝天蓝色的
帽子,扔进了汞矿池。
无用的医疗体制,难听的宗教音,
用脑袋作酒杯的天师。
老陈说他读过乔治·桑,可他依然
是个半文盲。老掉牙的书袋,
两脚的柜子,隔壁有人扯出棉絮为了
保养自己在妇产科中的妻子。
艰难的化学,难以掌握的考研,
压垮的波普艺术。不是
西风打倒了象征,就是东风赢过了写实。
担心死后自己的青面獠牙,
那样可一点都不现代化。加尔各答,
别嘲笑我,我从南非走到这里,
知道这些资本家的恶心,
那时候,青年的脚,还可以是
太阳的一小部分。
看过去吧。麻风病人。中文系。
不暴力的食盐。闪电小鸟。
你能再洗礼我一遍吗?我现在很脏,
很脏。我不敢去拥抱安那其妈妈。
海鸥之鸣
天空下,我们无法言说。
此刻靠近海岸,是我未曾想过的比喻句,金色的韵母,只像某个船坞的小号。
松木味弥散开来,一个世纪的争吵,
又在此刻消逝。
凡有人将海水与凄惶相连,金鱼深陷迷人的漩涡之中。
灰暗之处,落日登临自己的火焰。
一切人类的造景,都在此刻相通。辽远的词汇,连珠似浮现。
而海或天,这强制的阴霾。
在剥夺之后,还可剩下多少语言。
除却主旨的海鸥,我们空无一物。
在没人时,我如此热爱,有关一切语言的象形者。
众人嘈杂的纷说,我们还是旧时代的幽灵,
多么可悲地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那些比疼痛还深切的描写,只会看到海鸥轻微的啼鸣。
在艺术,或者似是而非的爱情里,
海鸥经历的所有飞,
一切还是那么动人心魄。
“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但至少还有飞。”
天空下,古代的客人突然造访。
被现代的海鸥猛地击溃。
雎鸠,白鹭,甚至青蝇,“对,同样是飞。但如此伟大的飞,别无其他。”
(偶尔,鸟只像一个逗号)要做到相安无事,
不至于太爱,但也不要心碎。
你听见了海鸥之鸣,它的经过,像吹哨音。
谁做语言的邮差?
我们满身的汉语虚词,是鸟虚度天空。
老吾老记
漫长的午后,我们去听音乐会。
荷花酒一样醉人。
在栏杆边,你同落日拍照,
读写完一遍艺术史,阴郁的气色
开始暗沉:
多少人站在了尘世之中。
四野静伏的空寂,
也遮蔽火焰。
我们各自飞跃傍晚,
谈起遗憾,好像简单的事
就将我们击倒。
这生活,真不像话。
“暮色像谁的耳畔,
低语,又是谁的夜晚?”
最不起眼的孔隙里,
——我一个人,得了厌食症,
不再热衷雄心,恋爱,
就这样,让我走到人群的对面去。
和那些景色,再贴近一点,
回到她直接在我身旁说话的时候,
便是她如此美好的时刻。
我老去的这么多年,如何
再向你讲述一遍。
那些锋利如男子气概的抒情,
虚无且著名的叙事,
现在,把那些词语,都摔碎,
把它们揉进谈话中去。
这能对我有多脆弱?
我们就站在这儿,只管一生都
大汗淋漓。
入道
有时候,虚无已经远远不够了。
疑虑,惊恐,那些
永远不被提及的心声,也远远不够了。
夜色如此敏捷,小女儿在你
身边哭泣。
那天我们空空如也,在旧中国身上
看见龙的鳞片。
还有他们,再一次地颠倒了
曼德尔施塔姆。
“历史被开成了一列,
璀璨的火车。多么理想的秋日,
会在你手中枯黄。”
——这是一个九四年的故事,
在开满了白栀子花的公园的深夜,
你记错了《尤利西斯》的名字。
“乔伊斯也可以和海德格尔喝啤酒吧。
那些最丑陋的艺术家,
已经在文学的身上,死去活来了一百次。”
多可笑的说法。七零年
在法国,就算是
绅士,也在用牙齿,撬开牡蛎壳。
公园前公元后,我们忘记了
上海的戏剧,或者更多
曲目的菌种,
有一个深夜的记忆红星般杀死了你。
“那不是我,
那仍然是你,带我来这儿的旅人。”
我还是我国家的一部分,
它曾经告诉你,那古老的温顺,
只有在可以使用男性暴力的时候,
你才会真正像一个人。
“到了公园的圆心,这里有一个湖,
游过去吧,我有更好的主意。”
整个亚细亚,这几天来了几只豹。
为了好玩儿的掠夺,
它们跨过了公园。广场
有恋人坐在长椅上,把褐色的长裤
撑开了,“用出你晴天的那把伞吧,等会儿
要见证霹雳。”
我一生都抱着惭愧,抱住了
鸦片的文物,将自个儿连带着点燃。
我的友人在湖的对岸,
高喊我的名字,“缠足,守寡,翠翠,
潘玉儿,阮小姐,你快过来。”
他们看不到岸的滚烫,我们没穿衣服,
赤裸裸地跳入湖水。
整个建筑,羞耻地无遮挡地立在我们面前,
那是比在日光下,更轻细的感觉。
一双存在主义的手,摸索着搀扶我,
“她们触电般甩开,潮涌一样,淹没了胸前的堤岸。”
泸沽湖
整个西昌的雄性,都特么把手举起来,
我们要投降了,要向着泸沽湖喊出我们失败的口号,
把剩下的火,分给不需要火的人民,让他们去打压他们的主人,去做那个不爱惜粮食的阶级敌人。
更早的时候,我们就想过,要成为某个唐朝的男人,
最后被梁山的好汉们招安,成为宋朝的打手,然后举一个反清复明的旗帜,
靠着太监,去曲线救国,或者拉拢那些歪七倒八的汉奸,最后卸磨杀驴,让他们去拉磨。
我们是安宁河的墙头草,是整个凉山州的霸凌主义和强权,
那些镰刀让我们的细胞贫血,让我们的骨骼突出成为反骨,
在螺髻山上安营扎寨,成为土匪,在琼海里排泄排精,和水一起同流合污,
那些狗一样的人物,他们说,天气炎热,要保护好自己的阳具,他们是欺辱妇女的一把手,
是尿路感染和分叉的顶头上司,他们挨不住我们的一拳,我们比他们更硬,
让他们软弱的腿(这样的腿居然曾经欺负过其他的腿),吓成某种雄风不振的疾病。
我们需要搬运烟草和酒的苦力,只要他们足够勇敢,让他们先成为泸沽湖的环卫工人,
成为某种阶级后,就加入我们占山为王的阵营,组建骑兵,骑在唐朝的瓦上,
或者把头发剃干净,成为粗俗的不烧香的和尚,娶一个肥头大耳的妻子,成为弥勒佛的信徒。
这样我们的武力就都被收缴了,山峰太冷,和另外的山之间,隔了一千次的降温,
或许雨季牧童的美谈,是值得的,哪怕造成什么洪涝和泥石流,都是值得的,
那些410的女人们,靠着笛声,招揽客人,410,真是个好地名,和清明节就差了六天,
我们死去的兄弟,放弃了这些有趣的事,他们曾有过关于性交的雄辩,
在祭拜他们的时候,我们播放一段女人叫床的语音,让处男们,都泉下有知。
而我的女人,我的主要的和其他的女人,我没和她们做成一次爱,
我坐牢的日子,她们还可以是个处女的身份,嫁给别的男人或者女人,
他们要在泸沽湖,有个冠冕堂皇的婚礼,我让我的母亲或者父亲,送去我下半辈子的喜钱,
我要弥补她们,就像她们弥补我一样,我爱她们,就像她们之前爱我一样,
我要向我爱的她们投降,向一切美好的和粗鄙的投降,我要去做个安静的好孩子,
做个好走狗,好爪牙,好帮凶,让我的罪行暴露,让我和这泸沽湖的一些风声,
吹拂到每一个漂亮的女人,和所有肮脏的雄性身上去!
大明殿
那个填海造陆的渤海,明镜高悬,有了大明宫,将一些海外的虾和蟹,移出了宫里的午宴,
但夜晚照常吃蚌壳,吃牡蛎,皇帝们觉得这样壮阳,可以延续自己王朝的气运至少三百年,
风声太大,塞外的风吹到宫中,好事就磨不成了,而桃花就只能活成山上的唐朝,
一根金子镶玉的麻绳,因为收留政治,爱上了近代的女同胞,爱是值不得说的,什么也值不得,
太后懿旨,让某个狗官的长女,和我的幺儿成婚,不然就吃国家的闭门羹,贬成夷人。
去年,刘伯温治理水患,得了间歇性妻管严,这样的臣子适合外交,膝盖疼了就跪成汉奸,好在冬天先来,没有机会投降,
午门外,天子守国门,内部城管就清查间谍,一百万个农户偷税漏税,税钱被地主老爷们包庇下来,
他们组成人民群众,一百万个地主手下只有一百万的农奴,汇报给伟大的皇帝近侍,
一个太监,签下国家财务的统计单,一半流入市场,一半拿去镇守山海关。
那个胸大的姑娘,一己之力叩开国门,让张居正和魏忠贤,都揭竿起义,反清复明,
明朝的殿里,不允许骑马,这样就不能马踏大明,明朝的尾巴还能漂在南海上,靠着四川的钓鱼城,稳坐江山,
所以今天没什么敌人了,今天适合饮酒,今天适合随地小便,要成为一个尿失禁的朝代,
让那些江南四大才子们,沦为水井坊间的诗人,和正黄旗的子弟兵一起,
每人配备汉阳造八十支,在一个叫土木堡的地方,群体手铳,出卖自己。
东厂摸鱼的阉人,是战败的原因,坐凳上的虎皮垫子,伸手一挥,就生产了祖国的开发,
让色目人,成为渔船的伴儿,打捞一个个资本上岸,让整个明朝都无证驾驶和保险诈骗,
在鄱阳湖里翻船,在西湖中,泛舟西施,和兰陵笑笑生一起,入木三分地刻画女子,成为权柄。
柳如是先靠裙钗,成为秦淮一绝后,和沈万三一起,靠着财色,权倾朝野,
修整衣冠的郑和,开辟紫禁城,在苏门答腊和木骨都束里,烽火戏诸侯,
那本记载唐僧西行的故事书,和一些叫做徐霞客宋应星的草药,项脊轩十三陵一起,就这样成为朝代的遗留,
牡丹亭里,桃花扇摇过月亮,春风不远,在屋头东边,无故翻书,钱谦益嫌水太凉,决定将死这件事,再缓一缓,
而明朝,被怒沉进了瓜州,在蟋蟀的喊叫声里,行坐思君,直到大明殿空空荡荡,
殿里朱重八还在,告诉我,我们应该无所顾忌,鸟死为大,反正终将卵蛋朝天。
告诉她们,男人来了
我要在地上爬,当一个奇形怪状的物种,
要足够粗俗,把脚伸进干净的水里搅浑,让那些水里的女人们都发出尖叫,
让她们疼痛,告诉她们,男人来了!
带着生殖器,前列腺,性功能障碍,也一起来了!
伟大的男子国度和男子国王,可能是我本人,为了掩盖性欲减退,
就赦免囚犯,让他们跪在街上,看着国王不穿冕服,
随便扯些草,和草他妈,披在身上,就成为一根辉煌的生殖器,让他们看到勃起和早泄,
再把这这些手都握成拳头,要恶狠狠地钉在我民族的胸上,
要去打碎一些什么东西,打碎这些精子镜子,
把伤口都大胆展示给畜生看,
告诉它们,男人来了!
有时真想试试,不属于人类的性交,反正这些天我已经受够了。
破处那个夜晚,真特么的疼呀,像把锯子在切割,摩擦的声音像火车入轨,
这样的爱,被我做的乱七八糟,
我太见不惯女人装作自己很爽的样子了,我可以吃一些壮阳药,
只要是正规厂家生产的,就能够满足她或者别的什么她。
再去做一个四仰八叉的混蛋吧,就别搞什么下半身了,
安心睡觉和看蚂蚁搬家,同样是混蛋该做的事。
如果有不走路的方式,就在地上滚,成为一个球,或者去找一个湖北的呆子,
和她表白,和她结婚,和她生一个小杂种,
教他说一些四川的脏话和湖北的脏话,
让他散养在川鄂两地,长大成人后,才放他去祸害他的同胞,
让他去告诉他们,男人来了!
拒绝隐喻
覆土层中细菌对暗褐网柄牛肝菌子实体生长的影响
放线菌对暗褐网柄牛肝菌出菇的影响
瓶栽条件下覆土方法对暗褐网柄牛肝菌子实体生长的影响
不同覆土的性质及其对暗褐网柄牛肝菌人工栽培出菇的影响
两个牛肝菌分离株的鉴定和培养
暗褐网柄牛肝菌半人模拟栽培及宿主树根系上菌丝生长的持续性
暗褐网柄牛肝菌菌丝深层发酵培养实验
暗褐网柄牛肝菌菌丝培养基的碳源氮源及无机盐的筛选研究
我为什么不是皇帝
我为什么不是皇帝,
我应该英年早逝,被太监喂毒。
吊在煤山的那条绳子,仍然
悠悠地飘荡在我的床前,它提醒着我,
要抓紧时间去享乐。我应该,
尽早地修出万里长城和金字塔,但不要它们,
只是砖土,要么跑马圈地,
要么在塔顶玩一出烽火戏诸侯。然后
册封所有的梅花和狗尾巴草,
让它们做嫔妃,但不要牡丹,把它
赏赐给那个最远方的臣子,
他要打开山海关,嘉陵关,留下最后一座剑阁,
让我逃亡四川,做个半路天子。
再把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归为私有,
徭役加到最重,让那个周幽王和商纣王都起兵造反,
人民会站在他们的头顶,再高高举起鞭子,
使他们像韭菜一样地收割。
因为我姓彭,所以要大搞文字狱,
民间不能使用锅碗瓢盆,再杀一批留着辫子的文人,
提拔二十个鲁迅,让他们治理国家。
在我之前,彭姓还没出过一个皇帝,
所以我是始祖和始皇帝,把每一个姓氏都铸成一个鼎,
都要比彭姓的鼎,轻个一百多斤。
建设我的彭氏特色,要代表皇权,把受命于天四个大字,
烧成灰,混在猪草里,让明朝吞咽下去。
那个喂毒的太监,有护驾之功,
赏赐个魏忠贤或者秦桧的名字给他,
如果他会水,就派他出海,
带回辣椒,同性恋,毒品和烟草。
建个卷烟厂,打造皇家品牌,名字就叫乾隆牌香烟,或者雍正和慈禧。
因为单身汉太多,所以要合法建立青楼,
再建立国有保健医院,治疗男的阳痿和女的性病,
税收九成以上,当然要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就叫风月税。
擅长读书的,就让他去拿红缨枪,喜欢打仗的,当然要让他做学士,
这叫南水北调工程,再选个烟鬼酒鬼,当宰相,加封太子太饱。
这才是我的好国家,出本历史书,全是我的政绩,
我的好臣子和好妃嫔,欺上瞒下,勾结邹忌,让我做了个最伟大的齐王。
烟草系
大学时代,有牛油火锅一样的操场,
学生就像一排排的饺子被煮糊在锅里,
他们学着小伯克利,小白肋,往身上加调料,
被裹成了香烟制品,以后拿给老板吸食。
当然现在他们还只会饮酒,在凉山这个地方,
不会喝酒是丢脸的事,亚东因为在酒局中,
放弃了五二五和幺二幺,而选择回家写作业,
被农学院开除。他是我们寝室的骆驼,
帮着学生会修理打印机,用去了他一个星期的午休时间,我们凑钱买的电瓶车,
也在这个时候被偷窃,我们看了两天的监控,
才锁定凌晨两点半,两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把我们的车从操场推出了校外。
这两个杂种让我们失去了运酒的工具,让我们只能双手发酸地把一箱箱啤酒抱回寝室,
喝醉了就在二栋楼下大叫,去柳池桂湖旁边撒尿,觉得自己在大杀四方。
隔壁寝室的泸州人,总说要给我们带几瓶老酒,他今年23岁,98年出生,
这让他的酒量日渐消瘦,给他挡酒的时候,有个人问我,师兄,罗师兄是不是不行了?
我说,是的,但我还可以继续。
我是农学院的喝酒接班人,像打仗一样和烟草班的兄弟一起冲锋陷阵,
酒后就学昆虫,植物生理,栽培,我们玩逛三园,要逛植物病害的名称和有机化学式。
昆虫学老师发的虫蛹,第二天就被我给弄死了,
为什么虫蛹不能吸烟,不能吃掉我喂给它的白酒,这让我感受到变态发育的可怕。
因为害怕火灾,校领导们计划放火烧山,这让我们看见了火烧云一样的浓烟,
从东边吹到西边,从南边吹到北边,像两个同性恋爱人互相追赶,
当时我还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的谈着恋爱,因为出轨的事情被揭露,我挨了两巴掌后,
她决定和我分手,我想让她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爱她,但我想再去入侵她一次。
而别的那些不想落水的情侣,在手和脚上做满了记号,
方便男生以后娶其他妻子,女生嫁给别的丈夫,从不合法的卖淫嫖娼变成合法做爱。
他们在寝室楼下接吻,摸胸,让男生带着女生的口气,不刷牙就入睡,
而种在脖子上的吻痕,被新的情人以为是夏天的红肿。
郭龙龙,喜欢学妹,胸大的最好,他会弹吉他,会在一个篝火晚会里,
把吉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如果不是有女生在场,我也想表演才艺,
他们按住了我用鸡巴拨弦的想法,如果我真的做了,这可能会使我的龟头肿胀。
学校里的老头老太太,都没有名字,统一叫什么老师或者教授,还好他们不会布置作业,
如果有人问我,烟草会学什么,我大声回答,学你特么的,
学会了在爱一个女人的同时,如何睡觉,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胆小者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我要不要脸一点,去卑鄙下流,去死有余辜。
以后谈到我,会说那个学烟草的,那个谈月亮的,那个贱人。
秋寺
感觉到了结束。和尚从色彩中退了出来。
敲动的木鱼如此淡定,面前的油灯,惊醒视觉。
呼吸声很轻很轻,影子传得很远。外面的桑枝,开始变黑。
他们将此称作风景,去见你的时候,应该选个什么季节?
——再经不起你的大雪,矿难,我只是一盏烛火,
在走动的破鞋子里,我们有多少次碰壁,多少次出格,
我选择酗酒,一日一日地垮下去;你以打坐来降住。
常年绿色的舌头,不再是一十四年前,与我争吵的那一只。
我不需要佛手参,藏红花,山水之外的人,对着经书说话,对着蒲团说话。
用空荡荡的心思仰面躺着,听到蚁声的虚度,整个秋天,都在停电。
他在不经意间提到了过去,有时很多事都忘了,几句话也说不清楚。
风雨夜,诵经声仍然稳定。我从山野中返回,留下了
一张最早的合照,光着膀子在街上买醉,他并不去看。
秦淮八艳其一:柳如是
香气的小楼一夜凉快,
莺燕们带走内衫。
女子用温暖的气候含住樱桃,
脸上的潮红正如月经,
一夜一夜做骚动的主人。
贯穿终生的雨水,
在指头上开始栖息。
黄金却哭着喊着在肌肤上轻薄,
耳垂是柔腻的。
力量在下面开始落花,
丝织的词句造成叫喘。
凑近一点儿,
我们看到庭院中的积水,
另一场爱或许平静,
我们的情欲也开始迁移,
这是难得的一次高潮,
有如一个国家染上了瘟疫。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美丽流动出爱液。
我熟悉一切水,
有时酸涩,有时是哭。
夜色下挽住西子,
裙下的焰火,高于内心。
骚妇吞吃苦杏仁,
她不相信历史的大小如一粒黄豆。
在痛快的奸污中,
她的本子上写满了日历。
束胸时,触景生情:
一只绿鸳鸯,孤单地跳出红色。
可笑东方美人的恋爱,
既不古典,
也未充满戏剧性。
会含麝香替书生口交,
离别的一片大雪,
映射在有情人的眼白之中。
在射入水滴的腹心,
一个词突兀带来冷的感受。
撞碎玉石的响动,
让小妾们心安。
研究金玉的女郎写词,
她的丈夫死在匈奴的水手刀下。
淑女们在乱世中被蹭了多次屁股,
无法传达“重”是什么样的,
简单的性爱,
好像从桥上走过。
情人们睡在白嫩的胸口,
舌头如蛇。
把疼痛租给自己的病,
黑压压的情绪走出沉积的色素。
我躲开了杀头,
我为自己的造爱而颤栗。
有时我在女人的第一片壁垒内,
有时我渗水,
鹬把蚌打开了,
油核桃的种子播在了白茫茫的人头上。
遗孀在女权的煽动中,
进行游行。
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跳入江水,
冰片般的肢体,
划过小镇上的牌坊,
而气节攥成了一束空麦秆。
我有很多年没同一位女子上床,
你相信帛缕就使她自杀?
死,是割掉耳朵。
大雪是短暂的。
所以那些棚户区呢。
内卷是一个真问题,
马面裙的女子才会有隐秘。
所以谁来同情柳如是?
耳机不知发髻,
九价疫苗不知妇科病,
每年秋末,水,水仍是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