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亭夫 | 十几年后有人第二次打开了你,像撬出珍珠的采蚌人

文摘   2023-04-06 01:28   四川  

夏日男子汉
|卡尔菲尔德

请不要恐惧,
更不要试图逃跑,
我正在慢慢走近你!
哦,我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尘
这些,都是我对农场主女儿的小小心意。
 
我出身农家,
我在路边乞讨和演奏,
我是个诗人,也是个歌者,
我的内心纯洁无瑕。
 
我能写会算,
却早已把自己的勇气丢弃。
现在,我就要甩掉这一身的酸腐气,
换上乡野拉纤之人的短衣。
 
给我力量啊,
你这万顷草场的皇后,
让我做一个小小的晒草匠,
在你的众多仆人中,只有我
心思灵巧,身体强壮,
能徒手扯碎一整个夏天,
只为见你一面,在你的草场上
看你的面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草地上其他的花朵,
它们的存在就是渎神的象征,
我会把它们的美丽狠狠践踏,
如果你不想见我这样,
就请尽管吩咐,
我也可以去放牧牛羊。
 
我情愿在麦秆和柴禾间走来走去,
在被三叶草染就的漆黑的夜里,
在鸡叫声里,
在夜莺的叫声里,写下十四行的稼穑诗。
如果你的门外有任何响动,
面对暗夜里的繁星,用不着慌乱,
我仁慈的女主人啊,
因为那是我,你夏日的男子汉!



夏日丈夫
|陈亭夫



几十年前的一个秋天,姑娘约我
去到堆满干草的打谷场。
气息像龙一样炎热,不远的
仓库传来阵阵的维修声,
有人坐着万亩的土楼,妻子们像树般站着。
他们的女儿,现在
和我一起躲在脚手架下,避开
可能被发现的危险,
互相脱去了被汗湿的短衫(她性别的洞口早已尸横遍野);
阳光从窄道上消失,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索性要我的命,
身上有多少的疼都给了我,
最小的嗓子递出把钥匙,她的背后
多少人在走动,反复将肩带
推向不可控的腰间。
脖子上充满红肿的血腥,解开
一束火把。空空的麦场,
没有人穿短裙,没有人感到安静,我们的全部躯体
动荡得如同一面鼓,越敲越哑。
整个秋日也被夸父吓得疲软,我见过那火焰,
我和我的射精擦肩而过,我和我胯下的弓箭素未谋面,
我用它朝天空狠狠一掷,什么都没有击中。
村子里每到这时候都要燃起些
如阳具般下不去的炊烟,
我触鬼般不安地起身,看到那么多伟大的前程,都
被他们抛下了,浅黄色的影子要求我们
秋后造反,我躺在女人的身上,握住村妇之手,
告诉她,“没有这任我打任我辱骂的,找不到新娘也拉倒。”
我们看过了风帆永远充着血,看过了太阳退潮的先兆,
看过了牡蛎生吞银币,看到我不尊重妇女后挨了他妈的一巴掌。
我们安静下来,我在同一个地方碰壁三次,
她伸手扶住我的痛苦,我那么后悔,没有在爱你的时候,
让你狠扇我的耳光,让我朝你跪下来,十四岁女孩的青春,
不需要主动靠谁去淫荡,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动摇它。



几十年前的一个秋天,你跟我讲粗糙的白手套,如
何抚摸你的,你的牙齿还很尖利,刮得绒毛生疼。
“野外有一头死去的鹿子,白茅缓缓地在它附近生长。”
就像此刻我们躺在针尖和麦芒上,答我——
你的隔壁是什么声音,是否住着一位房地产商,世界的土地,
和活人,“有位少女怀春,夏日丈夫靠什么去引诱呢?”
她是第一个打出沉沉鼾声的人,小小的亚洲的一个我,
在这里玩儿暧昧,前面还有好女人,
前面还有好男人,按理说一阵摇铃会把他吓得阳痿,
按理说他们本就不应该造爱...
夏天,在我们面前抬高了双腿,我们钻进去,
风中挂着我们可耻的灵魂。村子中最近有个老人死了,
到处都在播放丧乐,那会儿是我们叫床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那点儿的动静是她的父亲到处找人,要去参加一桌酒宴,
白色的精液在她的裙子下流出,这样就结束了,从雪野到一抹包谷地,
她太小心了,靠在黄昏的门框上,指挥着我替她清洗内衣。
我们谈成很多的事,“我要带着我的表哥表弟,上门来娶你。”
我知道死亡是和今天一样湿淋淋的,我过日子的基本功,就是一再提到死亡。



安静的农舍,我们像一对陌生人,天黑就闭门,熄灯便就寝,
我们身体挨着不显得亲密,像是火焰前的蛾虫,再近一点
就有暴动。几十年过去,从她的身下流出
这个月的粮票,明天的猪草,三胎政策的帮凶,独生子女的杂种,
一件黑衣服穿成了乌鸦,骨头立成了稻草,
身上印着两个字,那是斗破鞋时留下的奇迹。
我可以有两三辆小推车,一盏煤灯和一副中国的乒乓球,
我没有了凶猛的阳具,狠厉的高潮,我想要我的女人,
像野兽般和我躁动,我滚烫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凉鞋,
和我在人潮汹涌的打谷场造爱。那爱足有一万尺高,
让更雄壮的人们都看到。几十年后
她嫁给别人,几十年后我娶了位愿意替我生孩子的
女人;“慢慢来啊不要慌张,不要把我的短裙拽得砰砰响,不要惊动远处的鸟雀。”
我第一次,触碰到纤细的腿间,感到了些热浪,好像潮汐,
那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多么洁白常驻死亡,
我腹部发芽的声音,多么吵闹,像在少女的裙裾下塞了把青草。
把手放在腿边,唇缝里漏出第一颗水滴,我吻上去,
多么凄凉,多么尖锐,多么响亮。
十几年后有人第二次打开了你,像撬出珍珠的采蚌人。




后莽汉
“噢,气质”须知:「后者」同题诗写作会,是为聚集青年代精英写手而新开展的一项长期性“诗歌同题”写作活动,励志打造集水平、口碑、公平性为一体的写作计划。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