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偏远的盈江县,有一位家境殷实的赵老爷,因水产生意而富甲一方,家中金银满仓,良田成片,日子过得顺遂惬意。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赵老爷与夫人徐氏成婚多年,虽育有子女,却都不幸夭折。
直至赵老爷三十有六那年,徐氏产下一女,取名为赵婉清。
这个小生命的降临,宛如黑暗中燃起的希望之光,让赵老爷倍加珍惜,视若珍宝。他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赋予婉清,无论是绫罗绸缎的服饰,还是珍馐佳肴的饮食,都精心挑选。
更让婉清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赵婉清,虽生于富贵之家,却没有沾染丝毫的骄奢之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温婉大方,宛如一朵盛开在尘世中的青莲。
只是自婉清出生后,徐氏的身体每况愈下,再未生育。
赵老爷看着懂事聪慧的女儿,也觉得此生足矣。
赵老爷有个堂弟叫赵云霖,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与妻子朱氏育有两个儿子,赵俊和赵豪。
朱氏在世时,他还稍有收敛,勉强打些零工维持家用。朱氏一去世,他便如脱缰之马,与一帮狐朋狗友整日花天酒地,使得两个儿子常常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赵老爷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两个侄儿受苦,便将赵云霖带到身边,让他帮忙打理生意,想着毕竟是自家人,总比外人可靠些。
时光匆匆,转眼赵云霖在赵老爷家帮忙已有四载。
这四年里,赵云霖眼见赵老爷再无子嗣,心中便起了歪念:“大哥看样子不会再有儿子了,等他百年之后,这万贯家财岂不是要便宜了外人?不如把我家赵俊过继给他,到时候这一切不就都是我的了?”
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赵老爷心情舒畅。
赵云霖趁机向他提出将赵俊过继的想法,本以为赵老爷会欣然答应,谁知却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这些年的相处,让赵老爷看清了赵俊兄弟俩的品性,和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都是些好吃懒做之徒,根本不是合适的人选。
而城中的黄夫子刚去世,留下年仅十三的儿子黄君泽,这孩子天生聪慧,勤奋好学,赵老爷对他喜爱有加,已和黄君泽说好,待他安葬父亲后,便将他收为义子,黄君泽也点头答应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了,仍不见黄君泽的身影。赵老爷满心疑惑,亲自前往黄家查看,却只看到人去屋空,心中的担忧更甚。
岁月如流,赵婉清出落得越发标致,年方十六的她,恰似春日里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亭亭玉立,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堪称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赵老爷看着女儿,满心欢喜,盘算着这次外出查看货物回来后,就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如此,这一家的生活便再无遗憾了。
此次外出,以往最多两个月便归,可这次却过了三个月仍杳无音信。一日清晨,徐氏醒来便觉心慌意乱,眼皮也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临近中午,赵云霖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徐氏定睛一看,他们抬着的竟是自己的丈夫。
还没等徐氏开口询问,赵云霖便抢先说道:“嫂子,大哥在外染上风寒,病情太重,药石无医,已经走了。我雇了些人把大哥送回来。”这消息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徐氏的心,她眼前一黑,瘫倒在地,悲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母女俩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为赵老爷操办了后事。
谁知丧事刚一结束,赵云霖就把他的两个儿子叫到赵家,声称徐氏母女是外人,要把她们赶出家门。
徐氏怎么也没想到,丈夫生前一直帮扶的堂弟,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这分明是要霸占赵家的财产啊!可她们孤儿寡母,面对如此恶行,却毫无办法。当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否则还不知道赵云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徐氏哀求赵云霖,让她们母女先住几日,等找到住处就搬走,赵云霖眼珠一转,答应了。
徐氏母女回到屋里,这些天为了赵老爷的丧事心力交瘁,此刻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不一会儿,两人便沉沉睡去。
赵婉清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屋内红烛高照,光芒摇曳,床上的被褥都是喜庆的红色,再看自己身上,竟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喜服。
她又惊又怕,不知所措,急忙打开门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赵婉清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城中的郭老爷。这人长得又黑又瘦,尖嘴猴腮,年逾四十,家中已有一妻两妾,平日里名声就不太好。
郭老爷看到赵婉清,脸上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娘子,你醒了。”
赵婉清面露厌恶,愤怒地斥道:“谁是你娘子?”郭老爷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小美人,你生气的样子都如此迷人。实话告诉你,赵云霖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四夫人了。良宵苦短,我们可不要浪费时间。”说着,就朝赵婉清扑了过来。
赵婉清又惊又怒,用力将郭老爷推倒在地,郭老爷的头撞到了桌角,疼得他嗷嗷大叫。
赵婉清趁机夺门而出,从窗户跳了下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暗中拼命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她实在跑不动了,便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歇息。
她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城边的荒郊野外,四周的树林静谧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
赵婉清心中害怕极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丝亮光,像是黑暗中的灯塔,给她带来了希望。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朝着亮光跑去。
靠近亮光后,赵婉清发现这里有一座小屋。她急忙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
老妇人看到赵婉清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将她拉进屋里,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这里。
赵婉清哭着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老妇人,老妇人听后,对赵云霖的恶行义愤填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随后,她对赵婉清说道:“孩子,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赵婉清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决定暂时在此栖身。
夜深了,老妇人带着赵婉清来到一间屋子前,轻轻推开房门说道:“孩子,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了,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赵婉清走进屋子,关上房门后,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
房间里的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桌上有文房四宝和许多书籍,看上去房间的主人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这让惊魂未定的赵婉清感到了一丝安心。
那些书籍中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她好奇地拿起一本,翻开阅读,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赵婉清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你是谁?你要是不说,我就喊婆婆了。”
男子急忙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姑娘别怕,我是婆婆的儿子。姑娘为何会在我的房间里呢?”
赵婉清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的悲惨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男子听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这帮恶人,终有一天会受到惩罚。”接着,两人开始聊起天来,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从琴棋书画到世间百态,越聊越投机,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昏黄的灯光下,赵婉清的脸庞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娇艳而动人,她那明眸皓齿、朱唇不点而红的模样,让男子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而男子英俊潇洒、气质儒雅,满腹经纶,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一种儒雅的气质,也让赵婉清心生爱慕之情。
正值青春年少的两人,在这寂静的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他们的目光交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彼此,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在这种氛围的催化下,两人情不自禁地相拥在一起,情难自禁,度过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赵婉清悠悠醒来,却发现男子已经不在了。她起身走出屋子,看到老妇人正在院子里喂鸡。
赵婉清走到老妇人身边,有些羞涩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老妇人听后,一脸惊愕地说道:“孩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子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赵婉清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忙问老妇人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这辈子孤苦伶仃,从未成婚。十年前的一个傍晚,我在门口发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我赶忙把他扶进屋里,发现他身上带着不少银子。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父母都去世了,有坏人在追杀他,他一路逃亡,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这里。我看这孩子可怜,就把他收留了下来,我们从此以母子相称。那孩子很争气,用那些银子读书生活。
两年前,他去参加科考,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考中了,也有人说他遭遇了不测。但我知道我的孩子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他考中了,肯定不会不管我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赵婉清听后,心中觉得老妇人所说的儿子和昨晚的男子容貌一模一样,她决心等男子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男子出现,一队衙役却找上门来。
衙役们见到赵婉清后,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抓了起来。
赵婉清心里明白,这肯定是郭老爷买通了县令,要来抓她回去。为了不连累老妇人,她没有反抗,准备跟衙役走。
老妇人见状,急忙挡在衙役面前:“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一个弱女子?”领头的衙役看了老妇人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这个老妇人私藏逃犯,一起带走!”
就这样,赵婉清和老妇人被带到了县衙。一进县衙,就看到郭老爷早已在那里等候。
郭老爷看到赵婉清,冲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我花了二百两银子把你买回家,你竟敢打伤我然后逃跑,现在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拉着赵婉清要走。
而县令收了郭老爷的贿赂,对眼前的这一切视若无睹,任由郭老爷在大堂上胡作非为。
眼看着赵婉清就要被郭老爷拉走,老妇人冲过去紧紧拉住赵婉清的手,对郭老爷喊道:“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儿媳妇!”郭老爷恼羞成怒,用力去打老妇人拉着赵婉清的手,可老妇人就是不松开。
郭老爷气急败坏地吼道:“老东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说着,举起手就要打老妇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县衙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威严的声音:“我看谁敢动我母亲!”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老妇人看到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喜极而泣:“孩子,你还活着……”男子快步走到老妇人身边,握住她的手:“母亲,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赵婉清看向走进来的男子,顿时惊呆了,这不就是昨晚和自己共度春宵的人吗?原来他真的是老妇人的儿子。
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威严地说道:“来人,把这些为非作歹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再把赵云霖父子也一并带来!”
刹那间,一群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的护卫从门外冲了进来。
县令看到这一幕,却不以为然,还拍案而起:“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县衙撒野,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一个护卫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暗访的黄大人无礼,你是不想活了!”
县令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他早就听说有一位黄大人,经常微服出巡,暗中调查各地那些不为民做主的官员,只是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今天真的碰上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黄大人,小人有眼无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吧!”
原来,这个黄大人正是黄君泽。当年,他安葬好父亲后,带着赵老爷给他的银子准备前往赵家。
途中却遭遇一伙歹人追杀,他抱着银子拼命逃窜,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老妇人家门前,被老妇人救了下来。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毒手,他不敢再去找赵老爷,便留在老妇人家中安心读书。两年前,他参加科考,一举高中,殿试时,主考官看中他的聪明才智和过人胆识,任命他为巡抚,负责暗中调查各地的贪官污吏。
这次他回到家乡,一是想暗中查清楚当年追杀自己的幕后黑手,二是得知赵老爷去世,徐氏母女遭遇不幸,怀疑和当年自己的事情有关。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中看望老妇人,发现自己房间里有人,便推门进去,这才与赵婉清相遇。
听了赵婉清的讲述后,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于是开始暗中调查赵云霖父子。
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当年,赵老爷拒绝了赵云霖让儿子过继的请求后,赵云霖怀恨在心。
后来得知赵老爷要收黄君泽为义子,便派人追杀黄君泽,幸好黄君泽逃脱了。
再后来,赵老爷和赵云霖外出查看货物时,赵老爷只是感染了风寒,赵云霖却心生恶念,在药里下了砒霜,毒死了赵老爷。
赵老爷死后,赵云霖顺利霸占了赵家的财产,他把赵婉清卖给郭老爷做小妾,把徐氏卖到白家当厨娘。
没过多久,赵云霖父子被带到了县衙。赵云霖因谋财害命,被判处斩首之刑。县令和赵家两个儿子因参与赵云霖的不法勾当,被发配充军。
郭老爷因参与买卖人口和殴打良民,被重打三十大板,收监一年。
黄君泽派人找回了徐氏,母女俩劫后重逢,抱头痛哭。赵家的财产也重新回到了母女俩手中。
半个月后,黄君泽和赵婉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老妇人也和他们一起生活。从此,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一家人来到赵老爷的坟前。
徐氏手持一杯清酒,缓缓洒在坟前,眼中含泪说道:“老爷,大仇已报,您可以安息了。您一直想要的儿子,如今成了您的女婿,守护着婉清,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