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1970年到云南水利建设兵团当了兵团战士,我们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们知青,因为当年我们是以知识青年的名义到云南支援边疆建设的。
17岁那年离开北京,起初是兵团战士,后来变成了农场工人。到农场不久,队长安排我去养猪场喂猪,认老饲养员当了师傅,最终我师父成了我的岳父,这一辈子我都感激我的岳父大人。
有关我的支边往事和情感生活经历,听我慢慢给大家讲述。
我是1970年春天和同学们一起乘车离开北京的,历时十余天的时间,来到了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的勐腊县,我们被分派在云南水利建设兵团一师某团的下属连队,成了光荣的兵团战士。
1974年8月份,我们连队完成了水利设施建设任务,上级随即就撤销了水利兵团的建制,我们所谓的兵团战士都被划归到地方国营农场,完成了从兵团战士到农场工人的转变。我和战友们合并到了勐捧农场某分场的下属生产队,我们的队长姓陈,祖籍湖南,他是六十年代初携带家眷来到云南支援边疆建设的。
来到农场不久,一天早饭后,我正要出工劳动,陈队长突然找到我说:“张建新,听说你在兵团当过饲养员,干脆你去咱队的养猪场当饲养员吧。”
听陈队长安排我去养猪场当饲养员,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变大了。在连队我确实当过一个月的猪倌,那时是因为扭伤了脚踝,不能到工地干活,连长才临时安排我帮助炊事班喂猪的。
在连队喂猪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猪圈里苍蝇飞舞,臭味难闻,我每次到猪圈喂猪,都要捂着鼻子。好赖坚持了一个月,我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回到了水利工地。
就算一百个不愿意,我也不好说别的,初来乍到,我咋能让队长不高兴呢。看刘队长等我回话,我只好苦笑着:“好的,听从队长安排。”“走吧,我现在送你去猪场。”陈队长说完,就在前面带路,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不情愿。
很快就来到了队里的养猪场,猪场就在苗圃的北边,离苗圃很近。我们队的养猪场规模不大,两个大猪圈,每个猪圈里有七八头猪。一个小猪圈里养着一头老母猪,老母猪生了十一个小猪仔,一个个肥嘟嘟的,倒是挺惹人喜爱的。
我和陈队长刚来到养猪场,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挑着两桶水来到了猪圈旁边,陈队长笑着对他说:“老唐,我给你找来一个徒弟,以后就让他和你一起喂猪。”“唐师傅好!”在陈队长的引见下,我笑着和老唐打招呼。
老唐笑了笑,又要去挑水。我忙上前接唐师傅肩上的担子,唐师傅笑着说:“你不知道去哪挑水,以后慢慢来,今儿个先歇着。”那天我在养猪场待了一上午,唐师傅就让我回去休息了,他说下午也没啥要紧事,他自己喂一次饲料就可以。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小跑着来到养猪场,第一天上工,我想给唐师傅留下一个好印象。当我来到养猪场的时候,唐师傅已经把猪圈里清理干净了,猪圈外边堆放着新鲜的芭蕉叶茎,一看就是新砍来的。
我正站在猪圈旁边不知从哪下手,只见唐师傅挑着两捆芭蕉叶子走来了。唐师傅看到我很高兴,笑着说:“小张,你来的挺早呀。”“唐师傅,你这都挑了两趟芭蕉叶了,我……”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唐师傅放下担子,依然笑着说:“我天天都是这个点来,习惯了,反正就是这些活,早干完早歇着。你们年轻人都爱睡懒觉,你早一点晚一点来都不要紧,咱俩喂猪怎么也比我一个人轻松。我先抽袋烟,你用芭蕉叶喂猪吧。”
就这样,在唐师傅的关照指导下,我开始了养猪当饲养员的生涯。这回可不像在连队那样了,在连队时是临时帮忙,在农场,弄不好就得当一辈子饲养员。
之后的日子里,唐师傅特别关照我,我俩一块去砍芭蕉叶,他挑两大捆,让我挑两小捆。在猪场干活,唐师傅不让我到猪圈里清理粪便,只让我投喂饲料,他说老母猪咬人,怕我受伤害。其实啊,唐师傅是怕我嫌脏,他知道我们年轻人爱干净。唐师傅和我挣一样多的工资,他却比我多干很多活。
有一次唐师傅腰疼的老毛病犯了,他就让她女儿来帮他喂猪。唐师傅女儿叫唐小梅,他比我小三岁,初中毕业不到一年,还没参加生产劳动。
别看唐小梅年龄比我小,又是个女孩子,可她和我一样挑芭蕉叶,天天抢着去挑水,抢着进猪圈清理猪粪,和她爸一样勤快能干。休息的时候,我看长篇小说,她就看初中课本,我俩不太熟悉,也就不好意思说话聊天。
几天后,我和唐小梅渐渐熟悉了,也就没话找话和她闲聊。唐小梅说她家祖籍是湖南祁东的,她来云南时刚三岁,他哥哥七岁。她还说她毕业后就想参加生产劳动,他爸和她哥哥都不同意,说她年龄小,晚一年再参加生产劳动也不迟。
后来我才发现,唐小梅挺开朗也挺大方,像他爸一样勤劳善良,长得还挺漂亮。特别是她那满头乌发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给人留下了一种很清纯很美好的印象。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唐师傅的腰疼好利索了,他就到猪场喂猪了。看到我,唐师傅笑着说:“小张,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我哪里受累,小梅妹妹比我都能干……”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尽管我已经说明了唐小梅比我能干,可唐师傅还是觉得让我受累了,过了两天,他把我拉到他家吃了一顿饭,唐大妈煎了鸡蛋,做了好吃的,热情招待了我一顿。唐大妈还说,以后衣服破了纽扣掉了就送到她家来,她帮我缝补,还热情邀请我常到他们家来串门。
一晃就是两年,我和唐师傅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经常拉我去他家吃饭,让我陪着他下象棋。那时唐小梅成了我们队的赤脚医生,空闲时间就到猪场帮忙喂猪,帮我洗衣服。还一口一个建新哥,叫得很亲切。
1976年年末,我们生产队评先进,队长说饲养员最辛苦,应该让一名饲养员去场部参加表彰大会。唐师傅硬是把这个荣誉给了我,他说我年轻,有前途,他年龄大了,也没文化,先进不先进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他说我评上了先进,很快就能入党。
半年后,我光荣入党,并抽调到分场场部当了宣传干事,成了脱产干部。
1977年秋后,我乘坐分场的拖拉机去县里参加农垦局召开的会议,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拖拉机侧翻到路壕里,我的膝盖和胳膊都受伤了,三个月后伤势才基本痊愈。养伤期间,唐大妈和唐小梅给了我无微不至地关爱和照顾,我发自内心地感激唐大妈和唐小梅。
第二年开春,有人给唐小梅介绍对象,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那天晚饭后我故意去唐师傅家串门,实际是想探听一下具体的消息。唐小梅说她没看上那个拖拉机驾驶员。唐大妈问她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对象,唐小梅看了我一眼,红着脸说:“我想找一个像建新哥这样的对象。”
我看唐师傅和唐大妈把目光都转向了我,我顿时觉得脸红耳热,心跳也加速了。我离开的时候,唐师傅送我到他家的院门外,笑着对我说:“小张,你二十四岁了吧?也该找对象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喜欢小梅吗?你要是喜欢小梅,我就托陈队来给你俩当介绍人。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好另作打算。”我吭哧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喜欢……”
征得父母同意后,我和唐小梅定下了婚事。陈队长当的介绍人,是我去托的媒人。
那年秋后,我和唐小梅领取了结婚证,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是陈队长和唐小梅的父亲操办的婚礼,我没操一点心。我和唐小梅结婚了,唐师傅成了我的岳父,他对我比对他的儿子都亲,还经常对唐小梅说:“小梅,你嫁人了,就得担起你们这个小家的重任,要疼爱建新,家里的事情就不能让建新操心了。”
后来我上调到县里工作,我们的儿子是岳父母受累带大的,我儿子十七岁那年回北京读书,我岳父母拉着孩子的手不松开,坐着队里的拖拉机送到县城汽车站,客场开走了半天,他老两口还不停地抹眼泪。
我退休那年,我岳父患病住进了县医院,就在这个时侯,我爸突然打来电话,说我妈病重住院了,让我和小梅赶紧回北京。知道我母亲病了,我岳父就撵我俩赶紧回北京,我想让小梅留下来伺候她父亲。我岳父却坚决不同意,他有些生气地说:“小梅,你是出嫁的人了,是人家的儿媳,婆婆有病,儿媳不去伺候谁去伺候啊,你和建新赶紧走,我这里有你妈,你嫂子也能来替换你妈。”
岳父重病期间,我和小梅却匆匆回到了北京,等我母亲的病情好转了,我和小梅却得到了一个噩耗,我的岳父大人与世长辞了。岳父临终我和小梅没能守在身边尽孝,这成了我俩心中永远的内疚和遗憾。
目前,我和小梅都生活在北京,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一家三代共享天伦之乐。没能为岳父尽孝,成了我心里永远的愧疚和遗憾。岳父大人是我的师傅,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诚实守信、宽厚待人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的人生很踏实,我永远都感激我的岳父大人,是他教会了我怎样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