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音乐先锋-18：达芙妮·欧拉姆（Daphne Oram）

不少先锋音乐家都出身于文化家庭，达芙妮·欧拉姆也是如此，比如她父亲在1950年代担任了英国威尔特郡（Wiltshire）考古学会的会长。达芙妮·欧拉姆小时候在女子学校里学习了钢琴、管风琴演奏以及音乐作曲，据说年幼的她在琴键上弹奏音符时就已经在考虑突破传统音乐界限。

1942年她在皇家音乐学院获得了一个职位，不过后来她还是选择去英国广播公司（BBC）担任音乐工程师。在工作中她认识到了声音合成技术的发展，并开始磁带录音实验。她经常主动加班到深夜，对录制了声音的磁带进行剪切、拼接、变速播放等等操作。

达芙妮·欧拉姆绘制的放射状磁带驱动系统图。

（图源：Tom Richards）

达芙妮·欧拉姆同时也进行自己的音乐创作，她尝试使用超越管弦乐的声音。在1940年代中期她完成了音乐作品《Still Point》，这是一部超前的作品，使用双管弦乐团——现场演出的管弦乐团和使用预录制音乐配合现场电子乐操作的虚拟管弦乐团，灵感或许来自她当时所担任的“音乐平衡师”（music balancer）工作，这项工作就是要协调平衡预先录制的和现场表演的声音。但BBC没有给她机会演出这部作品，直到70年后的2016年6月24日，在Deep∞Minimalism festival上它才获得了第一次面世机会。

伦敦现代管弦乐团担任现场乐队

1957年达芙妮·欧拉姆为戏剧《安菲特律翁 38》（Amphitryon 38）作曲，这次她用上了正弦波振荡器、磁带录音机和一些自己设计的滤波器，BBC历史上第一个纯粹的电子音乐作品就这样诞生了。

电子音乐自此备受关注，她接到很多作品委托，成立电子音乐工作站的想法也终于获得支持，BBC拨款建立了无线电声学工作站（Radiophonic Workshop），达芙妮·欧拉姆出任首位主管。他们的工作重点是为公司制作的所有作品创作音效和主题音乐。

1958年达芙妮·欧拉姆参加了布鲁塞尔世界博览会的“国际音乐实验之旅”（Journées Internationales de Musique Expérimentale），再次见证了埃德加·瓦雷兹（Edgard Varese）等同时代音乐家的探索，联想到BBC对电子音乐发展态度冷淡，支持不力，她又有亲自作曲的打算，于是决定辞职去开创自己的天地。

离开BBC以后，达芙妮·欧拉姆在自己家里开设了欧拉姆电子音乐创作工作室（Oramics Studios for Electronic Composition），这座房子位于英国肯特郡罗瑟姆（Wrotham），由一间烘干室改造而来。起步条件很简陋，她只有一台示波器、一个振荡器和一些GPO继电器。她显然需要技术支持，于是在老熟人中找来一个有力助手，录音工程师格拉哈姆·伦奇（Graham Wrench）。

达芙妮·欧拉姆数年前就有一个打算，想制作新的机器系统用于电子音乐创作，以便跟她一样的音乐人能够直接参与‘制造声音’的过程。

达芙妮·欧拉姆的做法跟苏联发明家尤金·谢尔普（Вариофон Шолпо / Yevgeny Sholpo）差不多，通过在胶卷上绘制图形来控制声音合成系统。

（图源：ychef.files.bbci.co.uk）

她将声音图形绘制在一组链齿同步的35毫米胶片上，通过光电池读取并转化成声音，电信号控制声音的频率、音色、振幅和时值——它们都通过绘图形式实现。这种技术以她自己的命名，称为欧拉米科（Oramics）。它可以被看作是MIDI定序和数字音频工作站（DAW）的先驱。

达芙妮·欧拉姆比较重视研究成果的实际应用，她为1961年英国电影《无辜者》（The Innocents）制作的电子音效已经获得成功。伴随着欧拉米科合成器的研制，她又为007系列的《诺博士》（Dr. No，1962年）制作了电子音效，这些音效直到1964年的《金手指》（Goldfinger）还在用。她还参与了好几部短片的作曲和音效制作，跟一些戏剧、展览活动也有过合作。

达芙妮·欧拉姆持续多方向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后来把重点转向声音参数的细微差别和相互作用，她还研究了人类耳朵的非线性行为和人类大脑对世界的感知方法，在笔记里她将欧拉米科定义为声音及其与生命关系的研究。

1968年伦敦的“控制论的意外发现”（Cybernetic Serendipity）艺术展上，先锋音乐家们大显身手，贡献了许多电子音乐和计算机作曲作品。可惜达芙妮·欧拉姆没有参加，据她说自己没被邀请，但有杂志指出她应该收到过邀请。反正此后同样在英国的EMS合成器获得了国家层面的支持，成为世界范围内闻名遐迩的合成器产品，而欧拉米科合成器则没有在商业市场上取得成功，进入1970年代以后实际应用机会越来越少。

1970年代后期达芙妮·欧拉姆开始学习计算机技术，并且着手设计欧拉米科风格的图形声音软件。可惜的是，虽然有程序员协助，这个项目仍然由于缺乏资金而搁浅。

达芙妮·欧拉姆和她的苹果II电脑

（图源：Tom Richards）

1972年达芙妮·欧拉姆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关于音乐、声音以及电子设备的个人笔记》（An Individual Note of Music, Sound and Electronics），从观念到技术全面呈现了她的研究。

（图源：An Individual Note）

这本书不简单，从最开头的一段话就能看出达芙妮·欧拉姆具有咬文嚼字的能力。

达芙妮·欧拉姆说自己的机器并不适合任何已有类别，也不适合任何建立在那种基础上的音符系统和音乐。它是一个可以应用于许多领域和音乐的控制系统。于是她为自己的机器及其哲学创造了ORAMICS这个词。

达芙妮·欧拉姆还写过第二本书《过去之声——共鸣思考》（The Sound of the Past - A Resonating Speculation），内容是面向古代的声学研究，比如她认为新石器时代的空穴土丘、埃及的巨石阵以及大金字塔都可能被古人用作共振器。

迷你欧拉米科演出 2018.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