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文(上)。前文写到,湘西之茶峒,以及交界的渝黔两地,都因沈从文的文学作品《边城》,而“边”情得郁,“边”声得振,“边”地得兴,可谓这“边城”二字已是如金似玉般的既醒目悦耳还得人气财气了。
那么,沈从文到底与茶峒有着怎样的过往,乃得有如此之力作《边城》?
我在茶峒“沈从文旅居地”盘桓良久,寻找问题的答案。
“旅居地”门前的展介牌上,是这样写的:
——这里是《边城》源起之处,是湘西最纯朴的民宅,湘西传统生活文化之窗,边城的人间烟火与文学大师的时空交织。
——沈从文旅居地以"实景道具还原民居"的展陈方式进行情景化动线设计。在此参观游览,可以追寻大师足迹,感受大师灵气,边城文化的密码,很大一部分就浸润和潜隐在这个看似极其平常的古宅之中,这里就是一部地域文化与文学艺术交融的“边城”缩影。
这篇展介文字,不免让我疑窦重重。
《边城》的“源起之处”?为什么不是“在这里写作的”?
为什么是“实景道具还原民居”,而不是“这里曾是沈从文当年在茶峒住过的客栈”或“住处”?
……
带着这些疑窦进去看据说是沈从文的卧室和他可以凭案写作的房间,疑窦未解反而更重:
既然这里有沈从文的卧室和可以凭案写作的房间,门外的展介文字,为什么却又语焉不详?
必须承认,这充分暴露了我对沈从文及其作品《边城》太缺乏了解了。
换了对沈从文的了解之多之深,已是专家级甚至更专家级的水平的媒体人李未熟来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有我这样的疑窦重重。因为,我后来查资料才获知,沈从文实际上在茶峒只停留了三天。而对此,李未熟他一定早都很清楚了。
一旦清楚的了解到了沈从文与茶峒的三天过往,则必然会对展介词写为“源起之处”欣赏不已了。
是的,虽然沈从文在茶峒只有停留了三天,但《边城》以茶峒为翠翠爱情故事的发生地,而不是沈从文住了二十年之久的第二故乡沅陵,可不茶峒就是《边城》的“源起之地”了吗?
可能是为了说明“源起之地”的来由吧,有资料还进一步解释说,茶峒三日,沈从文走街穿巷,了解民情、感知民风,茶峒的人和事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难以释怀。此后,他一直对茶峒的这段经历铭记于心,感恩于怀。
因为我对沈从文及其《边城》缺乏深入了解,我对这番解释不置可否。
但我想说的是,三天茶峒,即便“印象深刻、难以释怀”,“铭记于心,感恩于怀”,如果不是沈从文生长于湘西,没有沈从文在湘西更多地区的游历,没有沈从文沅陵二十年的“第二故乡”,没有沈从文对故乡故土的一往深情和融为一体的沉浸,无论他有如何的笔力也无论如何是写不出来《边城》这样的力作的。
《边城》之“边”,可知其实是一个泛概念。这个泛概念,是涵盖着、主体着整个湘西一带特色人文品质、风土人情的。而沈从文让《边城》的故事安生在茶峒,并以“边”而城名之,则是有意让这一方三边之地的“边”,浓缩、凝炼整个湘西的人文风情,以“边”别于中土人文风情。沈从文认可这一方土地的代表性特色存在。在这个意义上,与沈从文有着“三天”过往的茶峒,欣然“从”《边城》之“文”义,所谓“三天从文”;让自己由茶峒而“出”落为“边城”,所谓“三天从文出边城”,倒也合乎沈从文的题旨命义就是了。
所以,不必计较沈从文在茶峒只停留了三天,也不必认真“沈从文旅居地”是不是真的他当年住过,慕沈从文及其《边城》之名的,一定要来一趟这里。因为认为这里可以浓缩、凝练整个湘西人文风情,确是沈从文的本意。这里旧名茶峒,现名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