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在小区散步,偶然抬头,发现两边人行道旁都是清一色密集的水杉树。伴随着道路蜿蜒向前,视线中尖尖的树梢,像宝塔,像长剑,直刺苍穹。一棵棵水杉,枝挽着枝,褪去了秋的苍凉,染上了冬的风霜。秋日里它曾经枝繁叶茂,有层次感,煞是好看。想着想着,看前方的天空,被勾勒成一条天河,轻盈的小鸟不时从头顶飘过。
走在这条路上,我突然有种特别的亲近感,感觉亲近了老家。因为父母家门口,也有这么一棵高大笔直的水杉树。冬日已来,不知它的枝叶又将如何迎接风霜打磨。
似乎只是一晃,我来南京多年了。当时一个刹那的决定,让我义无反顾奔赴这里开始新的发展。新的环境、新的工作,一切从零开始。没时间去叹息去怀念去伤感,只是低头拼命努力,适应这一切。这些年,我都没有仔细看过小区里的水杉树,没有潇洒漫步过小区里的步行道。早出晚归,永远匆匆忙忙,只顾着注视着前方,带着或急或慌的心绪,与秀色风景完全不在同一频道。
老家的那棵水杉树,是1991年新屋落成,父亲种在门口留作纪念的。那时候我在镇上念高中,住姑妈家,只有周末回来住。功课不忙的时候,我就站在楼上窗前,注视着水杉树,见过它一年四季的风姿。春雨淋过,尖细的绿色从枯萎的枝条上钻出,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换上了新装,柔风吹过,僵硬的枝条也软了起来,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在挥动细嫩的手臂。夏日沐浴熏风骄阳,水杉才如少年般真正成长,逐渐丰盈健硕起来,成为一位高大的士兵,静立我窗前,守护着我们。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水杉树越来越粗壮,高大挺拔的英姿引来周围邻居的瞩目。某个早晨,我推开窗户,像往常一样细嗅水杉树枝叶清香,以开启一天的能量。怎料居然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仔细一看,发现树根居然被人砍了大半,只有巨大的身躯依然挺立。
惊讶、心疼、愤怒,我急忙跑下楼去抚摸被硬生生砍去的残缺部位,手不禁颤抖起来。这时父亲买菜到家,我赶紧拉着他看受伤的树。父亲笑了一下说:“没事,树自己会修复伤口。”唉,哪个家伙干的缺德事!那段时间,我时不时想起,时不时去看树的伤口。一段时日了,巨大的伤口依旧如此,让我担心、焦虑,甚至有点害怕,紧锁的眉头拿个熨斗来也熨不平。
那段时间,水杉树似乎对我不理不睬,不再迎风舒姿,不再晨昏送香。但头昂着、身挺着,腰杆笔直依旧,生命在安静中伫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再回家,突然一颗水杉果轻轻落在我头上,我一惊,这是老朋友的招呼?我走到水杉树旁边蹲下,查看那个曾经的巨大伤口,果然已经完好如初,甚至连个疤痕都找不到。再仰头看高耸入云的树身,挺拔的姿势,挂满枝头的累累硕果。如此强大的治愈能力,真是太神奇了。水杉又恢复了自信饱满丰盈的状态,着实让人着迷。
记得有本地理杂志上说,水杉是古老稀有的珍贵树种,主要分布于四川、湖北、湖南及周边一带。那里气候温和、夏秋多雨,在河流两旁或山坡沟谷中栽培,极易成林。现在很多城市,把水杉作为风景树。比如南京燕雀湖有红杉林,兴化水上森林公园有水杉林……水杉笔直倔强的姿态,秋天的叶子变色如火如荼,那是一道极好的风景线。
想父亲是有先见之明的,我小时候江南老家的农村,一般是种榉树、榆树等,都是可以打造家具的木材树,没有人种水杉树。可父亲却懂得它,喜欢它,把这棵水杉树从异地带来,种在家门口。
我身在异乡,求谋生、求发展,这不就像我家那棵水杉嘛。不同的是,水杉是引进来的,我是自己来的。有一点相同,都需要“养分”,都以倔强的姿态,迎接每一天,都在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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