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儿推开窗户，飞身跃下
文摘
2024-11-15 20:28
河南
老张老李因肝癌住进同一间病房。两人是农村人，家庭条件都不好，主治大夫说，做手术还来得及，治疗效果好的话，多活三五年不成问题，如果身体素质好，多活十年八也不鲜见。医生对老张老李说，手术带后续治疗估计得七八万。两人没有医保，也不是贫困户，手术需要自费。![]()
这可难坏了两家人，老张有两位儿子一位姑娘，一个儿子前几年出车祸落下残疾，一直没成家，跟着老张过日子，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在病床前伺候的儿子，到处打工，孙子已到成家年龄，家里没多少存款，正熬煎着哩，最小的姑娘还在读大专，每年学费加生活费得万把块。老李情况也很糟，姑娘在外打工嫁给四川一山区小伙子，多年不与家里联系，儿子没文化，一直在工地干体力活，一年赚不了多少钱。病房里老张与儿子小张，老李与儿子狗娃在床头呆坐。小张是个直爽人，经过沉思，对老张说：“咱家没钱，不行不治了？”老张想了想，回应道：“不治就不治，咱农人千百年的命就是小病扛，大病亡，医院这高档地方不是咱呆的，你和医生说一下，给咱开点药，明天就出院。”“狗娃，要不咱也出院吧，七八万块治疗费，咱也凑不齐。”老李说。“你别管，我手里有一万多元，明天我跟妞联系一下，看她能拿多少，余下的向亲朋借一下。”狗娃说。“别作梦了！咱家日子穷，打小就开始借钱，一直借到现在，亲戚见咱都躲着，你去哪借？我看还是像你张叔一样，明天出院，听天由命！”“不试咋知道借不来？”狗娃说：“稍等，我这就打电话借钱，能借多少借多少！”狗娃说完，拿起电话去了走廊。大约一个半小时，狗娃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老李问他借到没有，借到多少。狗娃没有答话，转身到走廊抽烟去了。第二天中午，老张办完出院手续，临行时摸着雪白的病床依依不舍地说：“没想到老了老了，住上这么好的床，还有暖气空调，一日三餐不用自己做，只是这一走，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这么好的地方！”然后对老李说：“兄弟，咱就此分别，来生再见！”老张的儿子有点急，对老张说：“啥年纪了还婆婆妈妈的，坐上车，一个多小时就到家，咱家那孔窑，冬暖夏凉还省钱，不比这鬼地方好？”说完搀着老张夹着行李离开病房。狗娃等老李输完水，对老李说：“昨天有位伙计答应借钱，到现在也没转过来，刚才我问他，他说不会玩手机，让我去取，我去去就回来。”狗娃刚走时间不长，狗娃的媳妇来到病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老张问她咋来的，她也不回答，她拿起床头的药费单看了一阵儿，突然爆发了：“我说爹，前年给我妈治病，狗娃就欠了一屁股债到现在也没还清，我妈回家没两天就死了，现在你又得这瞎病，这才几天就花这么多钱，咱家日子还过不过了！”她的嗓门很大，半个走廊都能听得见，几个医护人员过来示意她小声点，她更生气了，继续大声说：“七老八十了，早该归西，活着还要祸害人！”“你还没死，他说让你治你就治？要是你真不想治，你就不会走？老不死的祸害东西！”狗娃媳妇骂完，一把将床头柜上的药和饭盒划拉了一地，这时医院保安过来，将狗娃媳妇强行带走，老李浑身哆嗦，将被子拉起蒙在头上不停抽泣。病房又住进一位老人，在一旁不停地劝他，要想得开。狗娃下午一点多从伙计那里回来，这时老李已经平静下来，狗娃说他已将媳妇打回家，钱也借得差不多，只等二妞汇过来点，再想想办法，就可做手术。“不治不治，咱明天就回家，你也别为难你媳妇，她到咱家没过一天好日子，她说得对，咱穷人有病就是个扛，扛不过就走。”“别听她的，好不容易快将钱差不多，等会儿我再联系几个伙计，估计很快就能凑够手术钱，我刚才在外面给你买了份饺子，你先吃，我再出去打打电话。”狗娃出去一个多小时，神情抑郁地走进床房，双手抱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整个下午，狗娃没说一句话，在病房坐坐，出去抽一支劣质烟，然后再打打电话。老李实在忍不住，骂道：“我这么大年纪，早活够了，我说不治，你非治，你咋特犟哩？”老李说完，伸手照着狗娃的头打了几下。这时狗娃的手机响了，狗娃拿着手机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狗娃兴奋地说：“爹，钱借到了，这下好了，明天我就找大夫商量做手术的事儿。”“傻儿子，借钱难，还钱更难，以后日子咋过？我的意思，别治了，明天出院，也快该过年了，你看，外面好像下雪了。”“真的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好兆头。要是借不来钱，咱治不起就不治，好不容易借来钱，咋能不治呢？”狗娃眼神中充满兴奋。他忙了几天，又借到钱，终于放松下来，十天多一点，躺在老李脚头睡着了。半夜时分，老李起床，整理了一下衣服，戴上老伴活着时给他织的帽子，拉起被子给狗娃盖好，悄悄走出床房。走廊里住满了病号和家属，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人堆，来到步梯，步梯拐角平台也睡满了家属。他一直向上走，不停地推步梯窗户，大多被钉上半边，不能全部推开。也不知上了多少层，这地方没有病人家属，窗户大开，雪透过窗户洒了一地，旁边还有一个塑料凳子，估计是哪位家属搬的。他将凳子搬到窗下，探出半边身子，雪正大风正紧，他掏出儿子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抽了几口，将烟掐灭在窗台上，然后飞身跃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