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摄影

《摄影文化史》（Photography：A Culture History）第五版英文版封面

青春与美

译 | 谢铮 朱丹妮

校 | 宗瑞潇 王玲子

在二十世纪最后四分之一的时间里，美被认为是许多摄影过失和不端行为的罪魁祸首，尤其是在社会关注领域。摄影师兼评论家艾伦·塞库拉（Allan Sekula）在其影响深远的文章《论摄影意义的发明》（On the Invention of Photographic Meaning，1975年）中猛烈抨击了“为艺术而艺术”，他写道：“摄影的弊病就是唯美主义的弊病”，“从整体上看，必须完全取代唯美主义，任何类型的有意义的艺术才会出现。”批评家哈尔·福斯特（Hal Foster）在他的流行文集《反美学》（The Anti-Aesthetic，1983年）中对此表示赞同，该文集的标题取自沃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二十世纪初的权威文章《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中的一个术语。福斯特质疑，美学现在是否已经成为一种陈腐的错觉。一次又一次，美被打包送入过时观念的蛛网阁楼。反美学一直持续到21世纪。例如，在2003年，玛莎·罗斯勒（Martha Rosler）认为，在美国，“关于美的争论是十分保守的，是对‘为艺术而艺术’的呐喊，要让我们回到辉煌的旧时代，那时评论家掌控着局面，赞助人知道目标，艺术家们也不干涉政治。”

考虑到近期的教训，一些摄影师谦虚地开始探索什么可能构成脆弱的后现代美。对于荷兰摄影师莱涅克·迪克斯特拉（Rineke Dijkstra，生于1959年）来说，美就像她在柏林的蒂尔加滕拍摄的青春期男孩迈出犹豫不决的步伐一样，是试探性的（图14.19）。在她拍摄的年轻男女的照片中，其中一些人她已经拍摄多年，迪克斯特拉同时确保了事实和符号。与托马斯·鲁夫（Thomas Ruff）照片中呆板、无表情的面孔相比（见图12.43），迪克斯特拉的肖像照生机满满、信息丰富且充满爱意。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相信观察而非提问。因为她关注的是生命中脆弱但不可避免的时期，当童年的纯真在视觉和精神上成长为经验时，她为消失的纯真塑造了一种广泛理解的、挽歌式的视觉隐喻，再加之，被摄的年轻主体平静地屈从于身心成熟之路所带来的慰藉。更加自信的年轻人栖居于在美国人莱恩·麦克金利（Ryan McGinley，1977年生）世外桃源式的色彩庆典中，他自费出版的《孩子们都是对的》（The Kids Are All Right，2000年）一书成为艾滋病后无罪恶感的宣言——这种影响在以年轻人为导向的描述和广告中仍然存在（图14.18）。比尔·亨森（Bill Henson，生于1955年）的照片采用了更加忧郁的基调，特别是他的近期作品，其中青少年裸露的身体出现在后世界末日的郊区夜晚。

14.18 莱恩·麦克金利（RYAN MCGINLEY）,《达科塔（头发）》[Dakota (Hair)],2004年。

14.19 莱涅克·迪克斯特拉（RINEKE DIJKSTRA）,《蒂尔加滕，柏林》 （Tiergarten, Berlin）,2000年8月13日。彩色合剂冲印。

1999年，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耶鲁大学的格里高利·克鲁德逊（Gregory Crewdson）协助组织了一个名为“另一个女孩，另一个星球”（Another Girl, Another Planet）的纽约展览[标题参考了20世纪80年代英国朋克乐队唯一（The Only Ones）的歌曲]，展示了曾与他一同学习的摄影师的作品，包括贾斯汀·库兰（Justine Kurland）,达纳·霍伊（Dana Hoey），凯蒂·格兰纳（Katy Grannan）,马莱尼·马德尔（Malerie Marder）和珍妮·盖奇（Jenny Gage）。这次展览导致了多年来对这些女性的反唇相讥，并将她们称为“女摄影师”（girl photographers），尽管她们并未声称自己是一个团体。另一位毕业于克鲁德逊的摄影项目的耶鲁大学毕业生安娜·盖斯凯尔（Anna Gaskell，生于1969年）缺席了那次展览，但她对超自然和神秘事物的兴趣似乎与克鲁德逊最为接近。像其他人一样，她构建了令人不安的图片，大部分是年轻女性。在系列作品《相似》（Resemblance）中，她展示了一系列图像，其中年轻女性（实际上是马萨诸塞州安多弗市菲利普斯学院的学生）似乎正在创造一个理想的人类。盖斯凯尔根据她对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以及法国作家奥古斯特·维利埃·德·伊塞尔-亚当（Auguste Villiers de I’Isle-Adam，1838-1889）和德国作家E.T.A.霍夫曼（E.T.A.Hoffmann，1776-1822）作品的思考，构思出充满预感和暗示秘密仪式的戏剧性时刻（图14.20）。盖斯凯尔的文学资料指出了20世纪末导演模式中的一个重大分歧；电视和电影曾经作为强大的视觉源泉，现在神话、童话和科幻小说也开始发挥了作用。

14.20 安娜·盖斯凯尔（ANNA GASKELL），《无题第74号》（Untitled No. 74）来自《相似》（Resemblance）系列，2001年。彩色合剂冲印。

一种令人不安的模糊性经常支配着盖斯凯尔的作品。在这里，不清楚身穿白袍的人物是在进行按手礼以提供帮助，还是在阻止他们正在接触其腿的人。

美国的“女摄影师”是全球范围内对年轻女性处境重新关注的一部分。例如，在国际上大获成功的电影《鲸鱼骑士》（Whale Rider，2002年）展示了一个新西兰毛利女孩的成长过程，她在传统文化中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位置；在电影《我爱贝克汉姆》（Bend It Like Beckham，2002年）中，一名亚裔英国少女不仅与性别角色作斗争，而且还在家族传统的拖拽中挣扎。自信的年轻女性出现在《吉列和贝琳达的神秘梦想和冒险》（The Adventures of Guille and Belinda and the Enigmatic Meaning of their Dreams），这是美国出生的亚历桑德拉·桑吉内蒂（Alessandra Sanguinetti，生于1968年）在1999年开始的一系列摄影作品，她经常往返于纽约和阿根廷。她与两名农村女孩断断续续地相处了五年，并拍摄了她们的幻想行为。

文章

Mary Warner Marien, Photography: A Cultural History, Laurence King Publishings, 2021.

作者

玛丽·华纳·玛丽安（Mary Warner Marien）是一位知名的艺术史学家和摄影评论家。她曾在纽约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多所大学任教，并为多个国际性艺术史协会担任成员和职务。她编写了包括《世界摄影史》（A World History of Photography）、《摄影与评论家：一部文化史，1839—1900年》（Photography and its Critics: A Cultural History, 1839-1900）等著作。

译者

四〇〇翻译小组是在南京艺术学院曹昆萍副教授和戴丹教授的带领下，由南京艺术学院摄影专业硕士研究生组成的翻译团队。成立的初衷是借此帮助硕士研究生迅速进入学术研究状态，以翻译带动阅读，以阅读带动写作。目前，四〇〇翻译小组已译完7本摄影专著，50余篇摄影论文，共计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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