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苗绘，树苗的苗，手绘蓝图的绘。
21岁那年，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来得及手绘美好蓝图，生活就把我绘了，不对，是把我烩了。
我像一块鲜嫩香美的肉，赤裸裸被人端到了一个粗暴男人的床上。
这个男人叫张雷霆，36岁，离异，暴发户，无子女。
张雷霆要我，只是为了生孩子，因为他的前妻不能生。
他的前妻叫于青，他喊她青鱼，那是爱称。
和我结婚的那天早上，他还在青鱼的床上遨游呢。
02
当然，我嫁给张雷霆，是耻辱的，走投无路的选择，因为我有个好妈。
我妈是真的好，爱我爸，爱我，爱得痴傻。
我妈长得如花似玉，可大脑简单。其实，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大脑简单，她是被我爸宠成这样。
我爸叫苗军，15岁从大山里出来混饭吃，混到30多岁时有了点钱，娶了19岁的同村姑娘彭翠翠，当成心肝宝贝。
对，彭翠翠就是我妈。
算命的说，我妈长相漂亮大气，旺夫发家。
还真是，我爸自从娶了我妈，莫名其妙算是发达了，原本是卖开关水龙头的小店主，后来机缘巧合收了家木门厂，接着在工地包项目，人家说他是大老板，我妈可得意了。
我爸事业越做越大，对我妈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更加宠爱。
生了我之后，我妈说生孩子太疼了，不想生了，我爸说，那就不生了，我们有女儿就好了。
我妈跟着我爸，出入豪车，进出高档饭店和娱乐场所，各种应酬，老板娘当得有滋有味。
可是有一天，我爸半夜里突然就走了，猝死。
我妈伤心欲绝，发誓要把我爸的事业发展壮大。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展壮大的，在我这总是报喜不报忧，一给我打电话就说在应酬，动不动就是数百万、几千万的项目。
我可真是替她捏把汗，提醒她：“彭翠翠女士，您还是悠着点吧，别把老爸辛苦攒下的那点家业搭进去了，到时我们母女俩只能睡大街。”
她豪言壮语：“那指定不会。妈一定给你赚到十里红妆。”
我后来才知道，能自由自在地睡大街，那也还不算走投无路。
03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应聘成为了一名初中语文老师，虽然只是合同制的，但通过努力，我可以考到编制内。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老师，所以，我很开心。
04
那天，我刚上完课，我妈给我打电话，声音有点神秘：“绘绘，你到你们学校东门旁边的那家饺子馆来，赶紧来。”
“您怎么了？不是最讨厌吃饺子吗？怎么去了饺子馆呀。”我疑惑。
她说：“这饺子馆有后门，你从后门进来。”
我预感有问题，连忙小跑着去了。
在饺子馆看到我妈，她戴着墨镜，递给我一张银行卡，急切地说：
“绘绘，这张卡里还有20万块钱，是用你外婆的身份证存的，你拿着，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我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她取下墨镜擦眼泪：“妈妈对不起你，我太没用了，我被人骗了。”
“骗了多少钱啊，我们家不是还有店吗？还有房子、车子、首饰，都卖掉啊。我有工作，能养活您。”我还算冷静。
她哽咽：“没用的，即使全卖了，至少还欠700万。”
700万，现在看来也还算是很大一笔吧，在当时，差不多20年前的当时，可真是多啊，天文数字。
05
我正准备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冲进来手持刀棒的四五个强壮男人，一把摁住我妈和我，我挣扎，根本没用。
我妈哭着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吧，你们怎么处置我都行。”
那些人发出淫笑：“你一个老女人，值几个钱啊。”
我大声喊“救命”，希望有人打110，好多人出来，好奇地看着。
抓我们的男人里，最凶悍的那个，拿着棍棒朝看热闹的人扫了一圈，说：“这个女人，欠了我们老板一千万，她想跑路。你们谁管闲事？替她还钱？！”
吃瓜群众没有人敢吱声，我和我妈被塞进了车里。
我明白，跑不掉了。
这样的场面，我见过多次的。
我们家曾经有个邻居好赌，在赌场里借高利贷，催债的人上门，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后来带着妻儿躲到外省卖凉面，被人家找到，他和老婆的下场都很惨。
而且，即使能跑掉，我也不喜欢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生活。
所以，我不跑，我决定面对现实。
06
我妈还在苦苦哀求那些人，要他们放了我。
我对她说：“您别求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借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今天呢。您到底欠他们多少钱啊？”
我妈抽抽搭搭的，说会计算过了，确实有差不多一千万。
我要我妈冷静下来，这一千万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讲清楚。
那几个男人看着我笑，我其实吓得要死，但我想，就当是在上公开课吧，有很多领导来了，我必须上完，这么一想，我背脊一凛，威严感就来了。
我妈见我这么冷静，情绪也稳了一些，还算清晰地跟我讲了来龙去脉。
我大致了解了情况，她听信别人忽悠，给一家名叫良金公司的企业搞工程，包工包料，根据合同，工程款陆陆续续结了一些，可到了后期阶段，就没给钱了。
我妈催着要钱，对方信誓旦旦说，等工程交付，全部结清。
没想到，工程交付后，对方换了嘴脸，说根本没钱，因为他们本身就还欠着甲方好几千万。
良金公司空手套白狼，套了我妈这只懵懂的母白狼。
我妈只好找法律，因为我妈和良金公司确实签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合同。
官司是赢了，但法院告诉我妈，良金公司早就资不抵债，我妈这点钱，在他们所欠债务里是很小的一部分。那意思就是，基本没指望了。
07
听我妈讲完，我们已经被带到了一处带大院子的私宅里。
一间很大的厅，一个粗壮留须的中年男人坐在大沙发上，身后和旁边立了七八个打手样的男人。
我妈战战兢兢地对留须男子说：“林总，我变卖家产，可以还掉你一部分钱的，剩下的，我再想办法还，分期付款还。”
林总看了看我们，要我们母女俩坐，说：
“翠翠啊，你哪还有资产？你那些资产，都贴上封条了。
你诅咒发誓骗我说没跟银行借钱，没想到你到处有抵押借款。
彭翠翠，你的胆子可是比苗军大多了。”
我妈着急地解释：
“法院拍卖后肯定能还你的，我肯定还。
我还有一些首饰在娘家，我今天不是逃，我是想去娘家拿首饰变卖。
林总，我求求你，放我女儿回学校吧，她是老师，不是说‘尊师重教’嘛。”
林总不屑地笑笑：
“你还知道你女儿是老师啊，XX中学的老师是容易当到的吗？全省名校啊。那你还唆使她逃跑？！你得想着怎么样快点把钱还了，否则，你女儿怎么在学校待下去？你觉得你的债主们，会让她安生吗？为人师表，面子可是首要的呀。”
08
我一紧张就想喝水，于是转头看周围，看到有饮水机，我站起来想去倒水，立马有人冲上来摁住我，大声吼：“你干什么？！”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使劲冷静，微笑着说：“我想去倒水喝。”
林总笑笑：“苗绘不错，到了叔这里，知道自己倒水喝，是叔怠慢了。”
然后要他下面的人立刻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把杯子递给我旁边的男人，小声说：“麻烦你扔到垃圾桶里。”
林总一直看着我微笑，皮笑肉不笑。
我发现他经常有意无意看旁边一张门的后面，那上面有个猫眼状的东西，会不会是里面还有人在盯着我们？
喝了一杯水，我觉得有勇气多了，说：
“我基本搞明白了，我们不是没钱，而是钱在良金公司手里。
林总这么厉害，怎么不和我妈一起，从良金公司那要到钱呢？
您这样绑了我们母女两个弱女子，我们没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我妈连忙说：“是呢，是呢。林总，你这人马多、队伍齐，去找良金公司的段总，他一定会给您面子的。”
我立马跟上：“良金公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人要不到钱，林总您肯定可以的嘛。”
09
林总盯着我们母女看了几十秒，轻笑。
他的表情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我猜测，他肯定也是拿良金公司没辙。
我试探着问：“既然林叔把我们绑到了这里，是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他端起茶杯喝茶，停顿了一会，说：
“我没有绑你们，你们身上可没有绳子。
我和苗军算是好兄弟，看到你们落到这般境地，于心不忍。
所以，我给你们请了一尊大神，雷霆公司的老板，张总，他愿意出钱帮你们解了困局，但是……”
讲到这里，林总停了下来。
我妈顿时两眼发亮，看来这雷霆公司的张总确实来头不小。
但我妈总算也沉稳了一点，明白这样的大神可不会随意帮忙的，条件一定吓人，于是小声问：“条件是什么呢？”
林总瞄了我一眼，说：“张老板看上了苗绘，只要苗绘和他结婚，他帮你们解决困境。”
我妈毫不犹豫地摇头：“绝对不行，不可以。”
林总顿时生气了：“为什么不行呢？张雷霆条件还不够好吗？多少女人想嫁。他看上苗绘，那是苗绘的福气。”
我妈眼泪哗啦地反驳：
“什么福气啊，谁不知道，张雷霆不是要娶老婆，是要娶生孩子的工具。
他什么事不听那青鱼精的？
我女儿才21岁，才开瓣的花朵，给那五大三粗的男人去糟蹋，生了孩子后，再被那青鱼精吃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打死我吧。”
林总冷笑：
“打死你？我打死你干什么？能拿到钱吗？
彭翠翠，你要搞清楚了，如果你现在不还钱，那对不起，你们母女俩都得到雷霆酒店去，给各色各样五大三粗的男人洗脚，被他们压身子。
你说说，你欠这么多债……”
我妈破釜沉舟地说：“我给张雷霆生孩子，我才42岁，还能生。”
林总“哼哧”嘲讽地笑：
“你给他生？你这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你虽然确实漂亮，可毕竟年纪来了呀。
我告诉你，人家20岁的姑娘给他生，他还不愿意。
他能看上你们家苗绘，你就烧高香吧，算是你们家苗军在保佑你们了。”
10
我看着他们这么争辩，根本没用，搞不到钱，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沉思良久，咬咬嘴唇，说：“这种事，我必须当面和那人谈。”
林总有些意外，问我：“你的意思是，要亲自和张雷霆谈？”
我冷静地回答：“是的。”
我妈还在那抹泪：“绘绘，我们不答应，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从小到大都是爸妈的心肝宝贝。你不知道，他那个女人……”
我拿纸给她擦泪：
“妈，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和爸心肝宝贝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为家里做点事，应该的。
再说，我总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
我妈还想说什么，林总阻止她：“翠翠，苗绘比你可厉害多了。对啊，嫁谁不是嫁？能嫁张雷霆，那是富贵命。”
说完，他对旁边的一个手下说：“岳三，带苗绘去书房见张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