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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船明月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上一章：双胎兄弟，果然不祥啊
前情回顾：
七星的剑，锋利极了，直逼赤霄心口。在战场上历练一遭，七星身上的杀气甚重。
第91章：
赤霄身后的桑鸾，见状，迅速将赤霄掩于身后，挥刀过来。
一霎时，险之又险。
七星的剑，桑鸾的刀，各自指向彼此。
兔起鹘落之间，他们眼看就要两两俱亡。
“小师哥，七星——”我喊道。我身上的旧伤在这秋雨纷纷之时，似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咬、在爬，极痒，极疼。
然则，我还是抓起我的红缨枪，从在胡人驿站门前刺到阿莫邪我便搁置起来未曾用过的红缨枪，上前去。我不能让桑鸾和七星，就这样死了。我欲打落他们的兵器。
可我还是慢了一步。
岁月、旧伤以及阿莫邪出事后我接连病了几场，让我的功力一时间较之从前，大减。
桑鸾听到那声“小师哥”，本能地看向我，猫一样的眼睛里滚出大片眼泪。
“青苗。”
桑鸾放下了刀。
可是七星没有——
七星心中对赤霄积累的仇恨太多太多了，又因眼下赤霄和张碧儿利用我诱骗他上钩感到愤怒不齿。七星的剑，没能收回来。
那把剑，刺到桑鸾心口。
赤霄身后一大群侍卫，全都涌进来，与七星和那群匈奴人杀在了一处。
这里终究是皇宫，七星一行人没有扛住多久，便被擒住了。
桑鸾倒在地上，我疾步过去，道：“小师哥。”
秋雨声潺潺，在这个傍晚，淋湿了所有。
桑鸾笑笑，最后一次，同猫一样，眯起眼：“青苗，我想，我想对得起你，对得起君上。我尽力了。”
在战场上拼杀历练过的七星，擅出急招，一招致命。桑鸾的伤口，深极了，又正在心上。
“尚父，尚父。”赤霄俯身，连唤两声。
若非刚刚桑鸾出手，赤霄很难避过七星那一剑。现在躺在地上的，便是赤霄了。
桑鸾看着赤霄，道：“君上，好好对待太后，太后一生不易，她……她多次被逼到绝境，她为圣朝作战，落下一身的伤，她一次次面对皇室的血腥纷争，力挽狂澜……她很疼爱你。真的很疼爱你。”
随之，桑鸾又向我道：“青苗，你原谅君上。君上是个好孩子，他只是……只是年少气盛，一心想证明自己，对你有误解……青苗，母子没有隔夜仇。你再给君上一次机会，想一想，想一想中平二年，你生产时的艰难，想一想，君上小时候，站在殿门口，期盼母亲打仗归来的样子。”
说着，桑鸾道：“我该去找师父了，其实，青苗，十三年前，我在五里坡，弄丢了你的大孩儿，我就该死了，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然是我的贪图。”
“小师哥”，我念着他最喜欢的那句：“我似人间不系舟，好风好月亦闲游。归来华表千年鹤，灭没烟波万里鸥。小师哥，你说你要卸下一切，自繇自在地活着，可你还没有实现愿望。”
桑鸾道：“青苗，我惦念你，惦念君上，这辈子在皇宫浮浮沉沉，下辈子再做人间不系舟吧。”
赤霄情恸，破例，叫了声：“桑鸾爹爹。”
赤霄是桑鸾带大的。
在赤霄的成长路上，桑鸾就是父亲一般的角色。
桑鸾听到赤霄喊的这一声“桑鸾爹爹”，很激动。
他激动地喘着气，呜咽起来。
我从未见桑鸾如此失控。
命到绝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圆满。
他说：“青苗，我从没有挑唆君上，从没有，真的，我知道你怀疑过我……我真的没有。青苗，荣华过眼云烟，我从不在乎，我是圣朝开基以来，最有权势的内监，可我最在意的，始终都是世间真情，多谢师父，多谢青苗，多谢君上。我一生中最大的快乐，都是你们给的，都是你们给的。为子、为兄、为父，家人之爱，手足之情，都很好，我全都有。”
他说“全都有”的时候，俨然世上最满足的人。
“小师哥，我相信你。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在掖庭时，你给我带的饼。”我轻声道。
满船明月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
桑鸾睁大眼睛，最后说了声“君上，微臣在天上佑您万年，佑您平安”，便再无声息。
那双猫一样的眼，再也不会为我溢满担忧，为赤霄溢满担忧了。他在我们母子之间，左右为难，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小师哥，你陪我深宫多年，来世，你像一叶不系舟，游在江湖之上吧，恣心所欲，去拥有烟火人间最简单的情感，去拥有不被权力裹挟的情感。
一向待人冷淡疏离，拘谨肃然的赤霄，流下两滴清泪。
为桑鸾，为他的尚父，为永远疼他爱他，毅然决然为他去死的人。
赤霄森森然看着七星，道：“杀了他，杀了这群匈奴人，不留活口。”
“诺。”侍卫应声。
我手持红缨枪，站在七星身前，看着赤霄：“你忘了桑鸾的交代了么？”
赤霄锐利道：“母后，你何苦一再逼儿臣？儿臣对母后，已然容忍至极。儿臣答应尚父，善待母后，却没有答应宽恕李七星。李七星必须死。还有渤海王，勾结匈奴，亦不能恕。”
渤海王李密吓得面如土色，磕头求饶：“君上，臣只是答应带北疆王回宫探母，并无他意啊，求君上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看在臣与君上未出五服的份上，看在太宗皇帝的份上，恕臣一命……”
赤霄冷峻道：“所有背叛朕的人，皆不能饶。”
天光消逝殆尽，黑夜笼罩宫闱。宫人们在各处挂上了灯。一个消瘦的身影，在摇晃的灯笼下，盈盈而来。
是张绯儿。
她还是身穿红衣。那鲜艳的红，衬着她的病容，惨白如梦。
红衣在瘦骨伶仃的张绯儿身上飘荡，她好似也成了一盏灯笼，风里雨里艰难照明的灯笼。
张碧儿俯身：“姐姐怎的来了？”
赤霄的冷峻，融化了。
他喝道：“东安殿的宫人嬷嬷都是死人么！皇后尚在病中，怎的让她冒雨前来？”
赤霄上前欲搀扶张绯儿，张绯儿后退几步，避开了。
张绯儿目光清寂：“李霄，放了七星。”
赤霄红着眼：“皇后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张绯儿笑了笑：“李霄，兔子蹬鹰，穷途必反。你欺人太甚，我要与你芝艾同焚。你听，外头是什么声音？”
轰轰烈烈的刀剑声，厮杀声，越来越近。
张绯儿一字一句道：“我已联络八王、八王妃，他们现带着进京探疾的所有藩王与藩王亲兵，兵攻皇宫。”
• 未
完，待续•
今日小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