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为什么留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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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图|钟阳白雪

根据云南省《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显示，2023年云南省接待旅游人次达10.42亿，全省旅游总收入达1.44万亿元。云南省用亮眼的成绩单，证明着旅游大省的实力。

在美团、大众点评的数据中，2024年春节期间，北京、上海、三亚、哈尔滨、重庆、成都、广州、西安、西双版纳、北海成为top10的目的地。在云南省内，西双版纳热度位居全省第一，大理旅拍热度位居全国第一。那么，昆明呢？

在很多人心中，比起旅游终极目的地，对昆明的定位更多是“旅游中转站”，在前往云南各地州旅行的同时，在昆明短暂停留，更多的人从绕城高速途经昆明，去往他处。

这不禁让人产生诸多疑惑，作为旅游大省的省会城市，昆明为什么留不住人？

昆明的确称得上得天独厚。人们提到这里，总是少不了赞叹它的好天气。昆明地处北纬30度以南，是被阳光眷顾的地方。

滇池位于昆明市西南

是云南省最大的淡水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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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当其他地方阳光灼热时，昆明却十分凉爽。这里大部分地区海拔在1500～2800米，气温随着高度升高而逐渐降低。加之受来自印度洋暖湿气流影响，云雨形成，太阳辐射减少，难怪昆明人夏天连空调也不用开。

到了冬天，北方冷空气大肆南下，却又被云南北部和东部的高大山脉所阻挡，昆明始终阳光充足。2022年冬季，昆明市12个国家气象站平均气温为10.0℃。这里既无酷暑，也无严寒，春城之誉，实为众望所归。

1984年，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从阿尔及利亚引进蓝花楹，每年四五月陆续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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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人的地方自然也宜物，云南是全球36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中“中国西南山地”“东喜马拉雅地区”及“印度—缅甸”三大区域的核心和交汇区域，是全球生物物种最丰富的地区之一。

昆明的鲜花四季绽放，草木始终青绿。斗南花市，是亚洲最大的鲜切花交易市场。每当夜幕降临，便到了斗南花市最热闹的时候，花商们多在此时前来批发，以便买到最新鲜的花卉。

到了冬天，在昆明的海埂大坝、翠湖等地方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鸥。这些鸥的中文名为红嘴鸥（Larus ridibundus），主要是在俄罗斯的贝加尔湖、蒙古国乌布苏湖和新疆的博斯腾湖流域等地繁殖，1985年11月首次被记录出现在昆明市区。这里是被红嘴鸥认可的新家园，于是此后几十年，每年都不远万里飞来昆明过冬。当昆明人看见飞翔的红嘴鸥时，也就意识到冬天到了。

[西汉]  滇王之印

中国国家博物馆  藏

摄影|毛宁甘

当然，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昆明也早早被划为了宜居之地。早在约3万年前，就有人类在滇池地区活动。

战国至东汉初，滇池周围的“滇人”建立滇国。滇国神秘，留下的文字史料不多，缥缈乎如传说，但也并非无据可考。据《史记·西南夷列传》，元封二年，滇王降于汉，汉“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1956年11月，昆明晋宁石寨山出土了“滇王之印”，两相印证，也就证实了这个神秘古国的存在。

[战国]  牛虎铜案

云南省博物馆  藏

摄影|路客看见

滇人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滇文化”，其中青铜器熠熠生辉。现已出土的古滇国青铜器包括有礼器、乐器、生产工具、作战兵器、生活用具等，它们和中原的青铜器既相似又有显著不同。

这些青铜器就好像昆明的城市性格缩影，一个鲜明的形象跃然纸上。765年，南诏国筑拓东城，昆明建城由此开始。一直到了明代，由于大量移民的进入，昆明汉族人口才首次超过本地世居居民。截至2022年末，在全国省会城市中，昆明依旧是辖民族自治地方最多，世居少数民族最多的城市。

如此有深度、有厚度的昆明，为何在如今各地文旅遍地开花之时，反而被人遗忘呢？为此，我们采访了文旅专家代良、昆明当地居民以及外地游客，发现昆明如今的文旅难题，既有外部原因，也不乏内部原因。

首先，云南省地处我国西南边陲，多种多样的自然景观在这里汇聚呈现，不论是想深入自然，抑或者亲触历史，都有多个地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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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雪山位于丽江市境内

被列为国家首批5A级旅游景区

摄影|三晋与嘉绒

滇东高原发育着各种类型的岩溶（喀斯特）地貌，地表多石林、漏斗、天生桥、峰丛，地下多溶洞、暗河。西部地势险峻，5000米以上的高山顶部积雪皑皑，山岳冰川地貌引人入胜。北部是青藏高原南延部分，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奔腾在高山峡谷间。南部地势向南和西南缓缓降低，河谷渐渐展开。滇中高原则广泛分布着富含铁铝矿物的红色土壤，红土肥沃，加上湖泊众多，实是膏腴之地。

多样的自然地理、人文历史特征使得云南的旅游资源极其丰富。银装素裹的玉龙雪山，遗迹可辨的大理古城，热带植物苍翠茂密的西双版纳，还有2023年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普洱景迈山古茶林等等，都对游客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傣族泼水节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节日期间除了泼水，还有放孔明灯、赛龙舟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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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省内各地州在旅游目的地方面的强劲竞争力，和近年来交通的发展有着很大关系。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因为境内地形复杂，山川纵横、水道密集，云南省的铁路、公路发展都很艰难，于是作为省会城市的昆明，首先成了很多人云南旅行计划中的初始站。

经过多年努力，云南省交通网络逐渐完善。云南机场数量排在全国前列，除了昆明长水国际机场，省内多个地州都有机场。丽江与大理交界处的丽江三义国际机场，是云南第二大航空港；普洱思茅机场距离普洱市中心仅1千米；另外保山云瑞机场、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等，都拥有较高的旅客吞吐量。除此之外，截至2023年年底，云南省公路总里程达32.9万公里，124个县（市、区）通高速公路；铁路运营里程达5222公里，高铁里程达1212公里，各地州都为游客的抵达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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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西部陆海新通道“13＋2”合作机制成员之一

云南省近年来不断深化区域联动，加快形成综合大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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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云南的交通网络一步步形成，许多旅客在确定了旅游目的地之后可以更加快捷地到达，在各地州更直接、更沉浸地体验民风民俗。昆明作为云南的省会城市，是行政中心所在地，“中转站”的作用逐渐降低，在众多的比较选择中，昆明很难是旅游终极目的地。

省内各地州实力强劲，昆明本身也存在着不少难题。

根据《2024新一线城市魅力排行榜》，昆明属于二线城市。2023年，昆明市生产总值7864.76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3.3%。这一增速在主要城市（直辖市、副省级城市、省会与首府城市）中，排名靠后。没有强劲的经济基础提供有力支持，昆明的后续发展力量不足。

网友关于昆明市体育场馆的留言及相关部门答复

图源|云南省-领导留言板-人民网

近两年来，演唱会等文体活动在各省市如火如荼开展，在这一方面，曲靖市写下了一份不错的答卷。2023年12月，张信哲演唱会在曲靖市文化体育公园体育场举办。这是目前云南省的顶级赛事场馆，已承办过中国女足国际足球赛、ATP世界网球巡回赛等一系列世界级、国家级赛事活动。对于各项大型活动的承办，曲靖既有信心又有能力。那么，为什么不是省会昆明呢？

有不少网友曾在政府官方网站留言，呼吁整改场馆设施。从昆明往年举办的演唱会等活动来看，一直存在着场地设施老旧、交通拥堵等现象，多年来众多问题都一直处于待解决或正在解决的阶段，于是昆明举办大型演唱会也就仍需等待，这似乎就使得人们又少了一个来昆明的理由。

滇池绿道规划总长度约为137公里

外海段（一期）正在加紧建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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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昆明入选全国文明城市，这一成果来之不易，更重要的是如何保持。

在气候如此好的昆明，在街头散步本是一大乐事，当我们采访在昆明旅行过的游客，却得知当地街头休闲设施并不够。在昆明的传统旅游热点环滇池区域，2022年滇池绿道部分建成开放，这里本应该成为昆明市民及游客休闲运动的好地方，却存在着停车场、卫生间、驿站等基本服务设施的缺失，配套的公共交通也没跟上，游览的舒适度并不高。

每年六到十月是云南的食菌季

市场上的菌菇种类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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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如今游客们极为关注的地方美食来看，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云南与其他地区进行美食交流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多，但另一方面也使得云南美食在很长时间里都能保持自己的独特性，这对外地游客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云南省共有26个世居民族，是全国世居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各民族饮食习惯、烹饪手法多有自己的特点。加上各地自然条件的相对差异，物产不同，风味不同，由此诞生的美食灿若烟霞。大理白族三道茶，云南火腿代表宣威火腿，还有每年食菌季，各地饕客纷纷赶赴的楚雄南华县、玉溪易门县等，都在味蕾上吸引着人们前往。那么说到昆明美食，你会想到什么？

上图为昆明豆花米线

中图为蒙自菊花过桥米线

下图为玉溪鳝鱼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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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社交媒体搜索昆明美食时，常常会见到米线的身影，豆花米线也确实是昆明的美食名片之一，但就在这个“赛道”，豆花米线在云南的竞争者众多。蒙自过桥米线、保山熏肉凉米线、弥勒卤鸡米线、临沧稀豆粉米线、云县土鸡米线、文山酸汤米线、昭通彝良羊肉米线、玉溪鳝鱼米线等等，无一不是其中佼佼者。

当大批游客以美食为向导，在网络上搜索资料决定目的地时，昆明美食在内容和宣传上并没有占据高地。“家乡宝，样样好”自然是人们的故乡情结，但当游客们来到昆明，既看不到当地美食鲜明的特色，也不见其和外部包容共生的丰富性，体验感也就随之下降。

昆明市既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也是中国面向东南亚、南亚开放的门户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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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天独厚的昆明为什么留不住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问题。诚然各地州有吸引游客的亮点，但更多原因在于昆明自身。地理区位、文化土壤、经济发展、政策执行、配套设施、民风民俗、宣传打造等等，无一不是重要原因。

在10月23日云南发布公众号的推文《这，就是你想要的昆明！》中，我们看到了昆明在2025年关于培育建设区域性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方案，其中既有关于接待游客数量、消费品零售总额、“一刻钟便民商圈”覆盖率、航线数量等的目标数值，也有关于商场、景区等区域，花卉、餐饮等产业的具体举措，以及面向国际市场的发展方向。

在这些方案中我们看到相关部门对民众需求的答复，具体的完成情况会把昆明带向一个怎样的未来，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撰文|陈玉婷

摄影|毛宁甘 路客看见 三晋与嘉绒

封面图源|图虫创意

海报图源|图虫创意

主编|刘乾坤

编辑|陈玉婷

图片编辑|陈玉婷

设计|钟阳白雪

校对|李平波

审稿专家|代良 路客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