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顺这个班长对当地地形没有四虎子熟悉，走在后面与警卫排长张志新边走边聊：“排长，您在廖司令跟前说话好使，能不能尽快给咱弄把长枪啊？你看这么重要的战斗，我手里只有这把鬼子的指挥刀和两颗手榴弹。你再看看你的部队，长短枪十多支，弹药充足真让人眼馋。”
张志新是黑铁山起义的老同志，是廖司令的心腹爱将。他原来是长山中学的教师，说话水平极高，言道：“打仗这玩意也不能全靠武器，你想想手里的指挥刀是哪来的？咱打汽艇的时候就三杆破枪，一仗下来，枪支弹药不都有了吗？武器要从小鬼子身上想办法。你再看看后面的战士，警卫排也赤手空拳的到战场上去领武器呢。”
来顺子看着手里的指挥刀满脸带笑，知足地走开了，心话：“对呀，上次在小清河我亲手掐死了小鬼子的大官，得了这把军刀，这次一定长的短的弄两把好枪，腰里插的，肩上扛的，堂堂的侦察大班长怎么也得装备齐全咾。”
警卫排都是从大部队精挑细选的优秀战士，个个身手不凡纪律严明，整个队伍在穿插中毫无声息。
来到胡山与马家峪的交界处，老远就见鬼子的队伍点着火把，押解着用绳索连在一起的十多个妇女，十几个青壮年为他们扛着粮食，牵着牛羊。几个汉奸挥舞着枪托不住地骂道：“他娘的想在这荒山野岭的过夜吗？快走！”
十来个小鬼子到是能沉得住气，他们在池子头兽性大发，一个个累得少气无力。在他们心里，此地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量。否则，他们在池子头恣意妄为，怎么一个敢反抗的也没有？长官们都是捕风捉影，虚张声势好去报功请赏。
鬼子们正想入非非，四虎子的侦察班已经来到近前。四虎子下令：“手榴弹准备，等鬼子的队伍一乱，我们就割断绳子趁机救人。”
警卫排长张志新眼明手快，命令道：“别管那些汉奸，瞄准小鬼子开打！”
一声令下，警卫排的十几杆枪同时开火，瞬间几个小鬼子就去了西天。剩下的小鬼子立刻卧倒射击，十几个汉奸也顾不上粮食和妇女们了，纷纷找掩体保命。
鬼子的指挥官是鸠山的副手名叫川崎，瘦长的个子配着一张驴脸，眉毛稀稀拉拉，八字胡一边长一边短，人送外号“驴脸太君”。别看这家伙长得难看，打仗却是把好手。
他一看廖容标的第五军已经被成功地牵制了出来，心花怒放，命令部队隐蔽射击，给大部队争取合围的时间。但他却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大部队早已被殷丙和调进山里找马去了，即使听到枪声赶过来，也得几个小时的时间。
川崎手下共十个鬼子，刚才一阵乱枪死了四个。他命令手下分成两个战斗小组，交叉火力轮番射击。鬼子兵训练有素，一但占领了有利地形进入战斗状态，我方将很难靠近。
张志新一看，这小鬼子不紧不慢地交替开枪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警卫排的弹药有限，时间一长对我军不利，遂命令道：“停止射击，准备投弹。”
战士们都明白，手榴弹是我们保本的重武器，不到关键时刻都不舍得扔出去。因为手榴弹一爆炸，鬼子死了，枪支也炸坏了。所以战士们宁愿和敌人拼刺刀，也要夺取鬼子的武器。为此在三官庙战斗中，第五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福来顺手里没有枪，没有枪的日子是一个战士最难熬的日子，但他扔手榴弹的准头却非常强。因从小就在小清河用鱼叉、竹杆捕杀游鱼，练了一手的绝活。
他躲在暗处观察着鬼子射击的方位，单等一声令下，把手中的手榴弹扔了过去。只听轰、轰、轰，一连数声爆炸，鬼子的阵地上一片火海，六七个鬼子顿时没了动静。十几个汉奸和小鬼子混在一块的都已经报销。
福来顺茫然地看着他扔手榴弹的右手，心话：“我就扔了一颗手榴弹，小鬼子的阵地咋像被炮轰了一样呢？”
爆炸声响成一片。战士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鬼子的阵地后面有人高喊道：“所有人听着，小鬼子的寨山据点只剩下一名日军和十多个汉奸把守，其他人马都被我引到山里找马去了。我这里有枪有弹，你们快快拿去。能不能大获全胜，就看你们的胆量了。”
说完飞身上马，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猛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消失在夜色之中。
福来顺，四虎子，都明白了。言道：“分水岭上的唱戏人，对！是他！听他的准没错。”
井子也激动地言道：“在三德范开枪救我的也是此人！”
井子提着锄头和福来顺跑到唱戏人隐蔽的地方一看，高兴地喊到：“枪！两长两短，外带十颗手榴弹和几十发子弹。”
警卫排长一看大家人手一杆枪还有剩余，可说是兵强马壮。若真像唱戏人说的，据点里就一名日军带着十几个汉奸，吃掉他们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可眼下黑灯瞎火的，谁能带我们去呢？问井子，井子说只知道大概方位，四虎子也说：“以前只到过青野、东田广，大寨山从没去过。”
张志新义正言辞地说道：“只要你们改邪归正，老老实实为我们带路，事成之后，不但既往不咎，还可以给你们记功。”
张志新当即决定派五名战士由福来顺和二虎子带队。解救的十几个青壮年仍然扛着粮食，争着抢着要送到队伍上去，感谢救命之恩。妇女们帮着照顾伤员，去与廖司令取得联系，报告这里的战况。其他人迅速打扫战场，奇袭大寨据点。
队伍行至半路，井子突然大叫一声：“不好！鬼子的头目不在尸体之内。”
原来，福来顺扔出第一颗手榴弹的同时，殷丙和在敌人身后也开始投弹，阵地上顿时一片火海。井子就在福来顺身边，他瞪着眼睛盯着鬼子的阵地，发现有一个脸长眉毛短的鬼子手里拿着短枪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射击，模样和他在三德范用锄头打伤的鬼子军官一样。
后来，战士们打扫战场，收缴枪支，所有伤亡的鬼子井子都过目了一遍。当时只顾捡枪高兴，忘了那张驴脸。刚才猛然想起鬼子射击的画面，才意识到可能有小鬼子趁乱逃跑了。
井子这一提醒，张志新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对！缴获的武器中，少一把鬼子的‘王八盒子’。”
汉奸们一听“驴脸太君”没死，都吓得哆哩哆嗦地言道：“长官，川崎太君是鸠山队长的亲信。他的哥哥前几天在三德范被人用锄头剜了屁股，送到济南疗伤去了。鸠山队长把他弟弟要来接替他的位置。川崎若赶在我们前边回到寨山，我们大家可凶多吉少。”
张志新坚定地言道：“跑步前进，一定要赶在鬼子的前面夺取寨山。”
走着走着，他发现井子不在身边，回头问其他战士：“看见井子了吗？”警卫排的战士不认识井子，侦察班一半人马又被福来顺和二虎子带着去了三德范。
四虎子心话：“井子这是放不下雇主的两个孩子。”便不再声张。
廖司令选择战后到三德范集结，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一，敌人刚刚对三德范进行了大扫荡，房屋基本全被烧毁，老百姓急需我们的队伍去安抚，让百姓们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勇气，激发他们的抗日热情；第二，假若鬼子闻信而来，在三德范这样一个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村庄战斗，能激发战士们的斗志，放开手脚和小鬼子大干一场，为乡亲们报仇。
张立新安排侦察班护送被解救的妇女和粮食，被躲在巨石下面的川崎听了个明白。
川崎这小子比他哥哥狡猾。今天一大早，他接到鸠山的命令，要他做鱼饵在官庄一带搞出些动静，钓第五军上钩。因官庄靠近山区，第五军会认为有山可依容易上钩。
川崎却不这么认为。心话：“既然是钓鱼，索性到第五军的眼皮子底下去钓。奸淫、杀人、放火，激起第五军的愤恨，自然就出来了。”他带着十来个鬼子，十多个便衣队去了池子头，果不其然把第五军成功引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人算不如天算，鬼子们的计划让“银枪将”殷丙和全给打乱了。战马的失踪令野田脑羞成怒。川崎在胡山脚下拖延了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也没能盼来援军。此时的野田正雄正为寻找他的荣誉（宝马良驹）围着九顶山打转转呢。
受了伤的川崎，眼见他带出来的十个帝国士兵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自己的腰背中了弹片，疼得浑身发抖，顺着岩石出溜下来。
恰巧，这巨大的岩石下，被天长日久的雨水冲刷了一个半米多深的洞穴，外边荒草覆盖，他顺势滚了进去。大晚上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此石下面有能藏人的地方。
等第五军的战士们一走，川崎冷笑着爬了出来。心话：“你们的司令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去三德范，真是该着我川崎升官发财呀！”
他忍着剧痛正要起身，就听身后有人高喊：“你这畜生命可真大，屁股让我剜去那么一大块，居然还能活着。”
井子一看和在三德范的情景一样，撅着个屁股还想摸枪。新仇旧恨，女雇主那悲惨的喊声，两个小姑娘的哭叫声，两个花甲老人死的惨状历历在目。井子大吼一声：“小鬼子，你去死吧！”
同时，川崎的手也摸到了他的“王八盒子”，叭，一声枪响，川崎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枪还在叭叭地响着。井子往前一步，用脚踩着他的手臂，嘴里喊着“拿过来吧！”
川崎少气无力地叫道：“你、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我知道，你们的司令在三德范……”话没说完，人便昏死了过去。
井子用锄头按一按川崎的两瓣屁股，心话：“奇怪了，还真不是一个人……”
【作者简介】
李太文，山东章丘三王峪大北头人，章丘区作家协会会员。早年参军，北京卫戍区文艺宣传工作，退役后在家务农，后迀居淄博，对家乡有浓厚感情，爱好唐诗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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