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史记068:人小鬼大

教育   教育   2025-02-02 15:58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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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史记,记录班级成长故事,展示多彩校园生活。
这是本号主和所教班级学生共同写下的记录,来源于真实生活。因此,在这里,你能看到学生日常生活,看到教师教学智慧,看到家校育儿得失……
所以,这是给学生看的文章,也是给教师看的文章,更是给家长们参考借鉴的文章。不管你是老师,是家长,是学生,还是教育管理者、研究者,都能从中获得发现感悟受益——这是我们的初衷,也是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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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鬼大
沙河综合实践基地研学成为巴老师心头隐隐的痛。

从他们的《班史记》落笔第一天起,巴老师就一直在盼望这一天到来。他觉得,这是个大事,《班史记》作为班级成长记录怎么可能不写这个大事呢?可是,谁又能想到呢?在课堂上说这个事,安排学生写这个题材故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招。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接连点了几个非常看好的“写手”,她们却都说自己没有报名,不去参加研学。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因为,这无疑对他们《班史记》写作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五天研学,车接车送,包吃包住,还有人带着你玩,才150块钱。一天30块钱,不够你们买零食的零花钱,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巴老师站在讲台上有点忿忿不平。可是,光是这样忿忿不平有什么用?他要把这个事安排下去,要写出精彩的故事。

“姚夭,你说说,为什么不去?不会是交不起钱吧?”

“我……不是……就是不想去……”姚夭笑着站起来,说话吞吞吐吐。

“好了,你坐下吧。”巴老师对她掸了掸手,“不去就不去吧,你写一篇为什么不去参加研学。你是怎么想的,其他跟你一样的人是怎么想的,大家怎么谈论的,没有去研学这几天都干了啥,听说别人研学经历后,又有什么感想……还有,你们没去,那些去的人怎么提前准备,大家怎么一起议论憧憬,怎么热烈讨论……把这些都写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姚夭的脸上还挂着笑,不过很明显,那笑有点僵硬了。“看来,我怎么也逃不掉写《班史记》了。”她在下面小声咕哝。

巴老师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继续安排其他同学,几乎是连说带骂,带着点抢白逼迫,让王辰宁青雨合写五日研学经历,让嘉佳写研学归来后——总算把任务压下去了。

可是,他心里明白,任务压下去并不就是万事大吉。从以往经验看,常常有一些孩子接了任务,最后没有交稿子给他,也不了了之。这一次,如此安排,谁又能保证他们保质保量完成?如果到时候,双手一摊,无可奉告,他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啊?往年,一到这个时候,孩子们都跟过节一样兴奋,今年这是怎么啦?他心里很是有点不解。

他哪里知道,孩子们自有自己的小算盘。

其实,孩子们也早知道有这个事。

上一年,八年级去参加研学时,三辆大巴开进校园。当时的八年级三个班学生,人人兴高采烈,个个拖着拉杆箱,穿着一新,喜气洋洋,特别是一些女生穿着时尚,打扮漂漂亮亮,在教学楼前排队上车,他们都看到的。不少人很好奇,一度也很羡慕,渴望快点升入八年级,自己也能这样去研学。不为别的,至少可以出去玩几天,不用天天窝在教室里上课啊。

所以,开学初,那天牛老师在班里布置这个事。他们一听,教室里瞬间就炸了,乱成了一锅沸腾的腊八粥,气泡咕咚咕咚冒个不停。牛老师敲了好几次讲台,才安静下来,才把事情要求说完,布置清楚。老牛一说完大家的心就被这件事搅动了,“欧耶!马上要去军训啦!” 

一下课,同学们便围住了咸小曹,问这问那,因为她去年去过了。

“哎,小曹,那的环境怎么样?”

“条件艰苦,军纪严明,9~12个人住一个宿舍……”

“你想要去军训吗?”

“我可不去。万一与舍友相处不好怎么办?我妈也同意我不去了。”

“听说那儿可好玩了,有心脏按压急救,室内攀岩,高楼逃生,定向运动,室外爬山,篝火晚会……你们不好奇吗?”

“听我说,听我说。我妈讲啊,这种活动饭菜一般不好吃,早上还要早起。所以呀最好别去。”

“不去可是要待在班里写试卷。我可要放飞一下自己!”

……

经过激烈讨论,姚夭心中变得犹豫不定,她既期待刺激的活动,又担忧恶劣的环境。

嘉佳身体一向不太好,经常很容易生病。她觉得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锻炼自己,所以,她早就盼望这个事了。牛老师布置完了,她第一个报名。

蔡瑄则是早就拿定了注意,她才不去呢。她和嘉佳都是班里的微胖代表,平时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体育课。这种军训(学生们一直把这个研学称作“军训”)肯定很苦很累,这一点咸小曹早告诉她了。当然,苦和累不是主要的,她还另有打算。至于这打算是什么,她却不能对牛老师说,也不能对班里同学说。不过,她有什么事是不会瞒着校园F4的。

很快,青雨、嘉佳、景玉知道了她不去的真正原因。她们都保证不会对外人说。

剩下还有几人是害怕被巴老师揪着写《班史记》,故意撒谎说自己不去。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接下巴老师的任务轻而易举,可是想要写出一篇合格的《班史记》故事交上去并不容易。需要选好材料,需要琢磨构思,怎么也要写三千字上下才能交上去。先写了初稿,巴老师还要打回来修改——实在太不容易了。除了嘉佳这样的高手,谁喜欢接这个活?

像姚夭一样,既渴望玩一趟,又怕苦怕累的也不少,心里都在犹豫不决。

孩子的心总是藏不住秘密的,蔡瑄不去的原因还是很快在班里悄悄传开了。不过,也只是除了校园F4另有几个人知道罢了。这一小部分人有好几个原先一直犹豫不决,得知了蔡瑄不去的原因,他们立刻打定了主意——不去。

牛老师也不是太在意,文件通知上说是自愿,既然如此,不去就不去吧。他问也不问什么原因,把全班统计表做好,交给了校长。

只有巴老师,得知班里好多学生不去,有点想不通;写《班史记》的任务好不容易布置下去,心里还是放不下。

实际上,他手里就有往年学生写的沙河研学故事《研学经历:基地日记(七)》(系列文章,可以点击查看详细内容),也非常精彩,凭他的水平,把那些故事稍加改动即可成为精彩的《班史记》篇章。可是,他不想那样做。他们的《班史记》是要真实记录班级成长故事,更是他的一项教学创新尝试——通过这种形式促进学生的读写,革新语文教学,这才是最重要的。哪里仅仅只是为了写《班史记》故事呢?所以,必须让现在班级学生参与写稿,再反复修改,才是真正达到目的。

可是,没想到,事情一开始就卡壳,就不顺利。

这天上午,他没有课,坐在四楼办公室里批作业。老牛和华芬都在,校长进来了。

“牛老师,你们班怎么这么多人没有报名去研学?”

“学生不愿意去——不是自愿的吗?”

“是自愿的,可是,你们班总共43人,却有十几个不去,上边追问下来,总得有理由吧?研学是综合素质训练的一部分,这么多人不参加,说不过去吧?华老师,你们一班也不少……得想办法动员动员,尽可能让大家都去。不然,上边问起来,说不出合适的理由也交代不过去……”校长说完这番话,又交代了其他事项就走出去。

像一阵春风吹过,像一场春雨飘落,像饱受干渴煎熬的人突然喝到甘泉……校长这番话一扫巴老师心中的郁闷,让他顿时觉得天高云淡,心情无比舒畅!

“就是,我也不明白,你们班怎么会这么多人不去……”校长一走,巴老师就对老牛说。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都是怎么想的。”和老师在批作业,头也不抬,“这么好的机会,出去玩几天不是很好嘛,怎么会不愿去?”

“你可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她们鬼头得很嘞!哈哈哈……”老牛哈哈笑着,“我们班那几个小丫头想趁着别人去玩,自己在家努力刷题,好超越其他人……”

啊?!巴老师听了大吃一惊,这些小丫头真能想得出来!

“看来,我们班也是受了你们影响……”华芬老师也笑着说。

“我们班不去的都是成绩好的。哈哈哈……我们好动员!”牛老师依旧笑着。

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巴老师心头!刚刚校长一番话带给他快感分分钟烟消云散。

“怎么会这样?”他在心里吼道。这怕是有病吧?学习,学习,学习;刷题,刷题,刷题……一天到晚,除了这个还是这个,似乎除了这个就再也没有别的,也不该有别的。对任何事也不感兴趣,任何事也不能影响刷题,这还是朝气昂扬的新一代少年吗?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样?刷题,拿分,拿高分,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就算是为了拿高分,这种玩命刷题一定能奏效吗?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中国的很多家长有病,从孩子上幼儿园开始加班加点给孩子补课,就让孩子快跑,快跑,快跑,超越他人,一刻不停。为了考试排名领先,恨不得天天让孩子泡在书本题海中。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劳累的刷题?只有考上大学了,他们才放心。在这些家长眼中,似乎孩子人生就只有一件事——考大学,又似乎,只要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只要考上大学,人生就胜利结束了!这是多么悲哀,多么可怕的事啊!

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生命勃发时节,理应朝气蓬勃,对很多事充满热情,看看我们这些孩子吧,他们竟然能如此想,多么奇葩!更让人悲哀的是,老师和家长、学校和家庭对此习以为常,认为这才是常态,是“正态”,是“优态”!多么令人窒息,多么令人绝望!

巴老师心里还在“悲愤”着,下课铃声响了。牛老师赶紧走出办公室,走进班里。

“稍等两分钟,我说个事。刚刚校长找我了,我们班很多同学没有报名去沙河参加研学……按照学校要求,除非有什么‘疑难杂症’不能参与,一定不能不参与……”

“老师,这不是自愿的吗?”

“老师,我妈不让我去……”

“老师,我不想去!”

教室立刻吵开了,瞬间淹没了老牛的声音。

“综合实践研学是国家投入大量财力物力支持的一项活动,肯定是对我们有好处的。以后高考没准要用到这个综合实践研学证,我劝大家尽量参加;否则,到时候有了需要,再补办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吧?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不要后悔来不及啊。”这几句话挺管用,教室里的吵嚷声立刻就小了下去。

“可是,可是……我没带钱……”

“不要紧,放学回家跟家长说,补交钱,补报名,来得及。”

教室里的吵嚷声更小了,可是,仍然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窃窃私语。其他期待下课的学生则早已按捺不住,乱纷纷的,坐立不安。

“好了,这样吧。你们原先没有报名的全部到办公室来,我们当面确定一下。其他同学下课。”老牛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十几个人——多数都是女生,都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不慌不忙,不情不愿,慢吞吞站起来,慢吞吞走出教室,慢吞吞往办公室走去。等他们再从办公室出来,一个个早已“痛改前非”,垂头丧气,仿佛霜打的茄子,全都没了精神。不愧是牛老师呀!治他们就是牛!

当天晚上,果然就有十几个家长在班级微信群里给老牛转账交费。当然,也有人不理解,给老牛发来微信消息,询问为什么一定要去,“不是自愿的吗?我家孩子不需要去,我们也不想让他去。”

牛老师自己也不看好这研学,跟很多老师一样,也觉得纯粹是瞎折腾。所以,一开始学生们不愿报名他根本无所谓,一句动员的话也没有。可是,校长亲自找他了,他就不好不配合,就算心里再有意见也不能说啥,更不能在学生家长面前说什么。对学生家长,他也不能像对学生那样,不得已,只好跟他们好言解释,强调研学的意义,强调国家这么做的好处……家长们终于也没有了什么话说,全班算是全都报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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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简介:

语文教学30年,读书思考,勤于笔耕;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全国教师文学表彰奖一等奖;全国多家学生读写报刊作者,指导学生作文发表获奖数百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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