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爆;七十多位诗人选读女诗人赵小北的二十五首诗

文摘   心灵鸡汤   2024-01-31 15:10   江西  



老德有话说:这次我就不说什么了,沿用以前的文字;在我倡导的“伪先锋”写作的观念中,其核心的一条就是人诗合一;是什么人就写什么诗,有些方面我做的并不是很好,并没有达到神形兼备的效果。但赵小北不一样,她一直人诗合一着,且毫不保留,和盘托出,当初在国内,她就从生活的角度,对“钱小西”们的一举一动,进行了大量的描绘,写出了一系列的作品。移居德国之后,她笔头一转,又如实地记录了在德国小镇的一点一滴;这里有醉汉,也有难民,更多的是肤色不同的民众,都光鲜地在她的字里行间行走着,你可以感觉到生活的真实性,与文字的真实性高度统一。而且她可以身入其中,声情并茂,这一点是一般写作者做不到的。诗歌何为?天人合一,此生无憾。



赵小北,和两只猫一只狗一只胡子哥,居德国小镇,偶有诗作登上各种官刊民刊,出版过两本慢慢发霉的诗集。



安吉


他们说

安吉这个巫婆

睡遍了 波布列克

整条街的男人

她已经七十几岁了

从年轻时嫁给米基

到米基没几年挂了

就没有过空窗期

也从来不像是悲伤的寡妇

女人们背后戳她脊梁骨

她还是挺胸抬头

下垂的一对儿奶子笑起来乱窜

“呸,这个老妖精,胸罩都不穿!”

男人们一个个都老了

他们还是佝偻着

来帮她劈柴,剪草坪

我是安吉的邻居

眼瞅着她穿梭周旋

有些时候,又见她躺在摇椅上

夕阳慢慢下沉,她也慢慢下沉

像一个干瘪的麻袋被夜色吞没

啤酒节过后,她和

新邻居鲍勃谈起恋爱

没人相信安吉的爱情

我也不信

信与不信,被爱情激活的两个人

时刻都腻在一起

鲍勃花了好几天清洁

那长满青苔的泳池

他俩戏水的声音传得很远

波布列克是一条寂静的街

对死亡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寂静

如果我是安吉

一定也不想

一个人面对这无边的寂静



阿米尼,让我想到法尔桑娜


来到德国之后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扯下头巾,黑袍

第二件事就是要离婚

只要丈夫西亚马克

靠近她和孩子

她就报警

第三件事是去学校

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她比谁都爱美,口红

眼影,指甲,五颜六色

西亚马克只能偷偷骂她是个婊子

不过,他很快就成了前夫


后来在富尔达

遇见过她

挺着孕肚

跟我谈起她的新情人

是一个法国人

一个餐馆里的大厨


昨天,发信息问她最近好吗

她傍晚才回我:“很好啊,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法尔桑娜


伊朗难民法尔桑娜

我的同学法尔桑娜

库尔德姑娘法尔桑娜

一头旺盛卷发的法尔桑娜

现在是maxmara店的柜姐了


我若是去法兰克福

一定会去看她

那儿,比邻圣凯瑟琳教堂



仇恨的要素


上帝啊

千万不要

把两个女人关在一起

千万不要把三个,三个

以上的女人关在一起

随后又放进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并不才华出众

也不玉树临风

就是带个把儿,就够了



德国的冬天


睁开眼就是灰蒙蒙的,睁开眼的一整天

都是灰的,闭上眼才有机会

看到不同的颜色,梦里

去看海,深圳的海,里斯本的海

都是瓦蓝瓦蓝的

躺在碧波中荡漾

像一条鱼那样

一条鱼的快乐

就是游来游去,不被更大的鱼吃掉

不被人类捕获

想到这儿

又有了鱼的忧伤,梦也黯淡了



德国的冬天


下不完的雪,恍惚间

是冲我来的


我是个闯入者

它们打算

掩盖我,或者抹去我



多米诺


小木匠乌瓦病倒了

他只有二十一岁

他不想停下手中的活儿

他要赚钱

娶心爱的姑娘

现在他躺在医院里

浑身插满了管子


九十岁的邹伊昨天下葬

当她的棺木洒满尘土

人们匆匆散去

小镇越发安静

只有三月里的猫

在不停地,嚎叫



和那年一样


人们低着头

排着队

张着嘴

捂住嘴

和那年一样


人们雀跃着

撕扯着

主动地,揪出

那些不守规矩的人

和那年一样


人们麻木地

看着疼痛的人

饥饿的人

跪着求饶的人

本该活着却死去的人

和那年一样


人们谨慎地

机械地

关好家门

落下门闩

还是辗转反侧

睡不踏实

不知咚咚咚的砸门声

何时响起

和那年一样



母亲


期待一个男孩的她

极不情愿

做了我的母亲

她毫不掩饰地诅咒我

嫌弃我,掠夺我

当她年迈,也曾

在下雪的路口跺着脚盼着我


她带来的正极和负极

都没有大到能够成就或者摧毁我



欧洲难民


一个黑人,坐在那儿

坐在“食物银行”门前

动也不动

好像

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再也走不动了


是不是,理解一个饥饿的人

就是理解一个远方的人

不敢再看他,我怕

再多看他一眼

就有人

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去他妈的


一个男人口若悬河,可是

我们才刚认识

且,我并没有请他指点江山

最初,我还是比较客气

毕竟,有个活物在地球的一端

用尽力气,点拨

撕扯,还给我开了一份书单:

赖特,莫恩,特朗斯特罗姆

……

他大谈谦卑,谈古代哲学

我直呼其名

他异常愤怒

我不够资格直呼其名


够了,真是够了

去他妈的!

好了好了,现在你知道了

有他们在,我为什么会大器晚成



404


叙利亚不能自由说话

土耳其不能自由说话

伊朗不能自由说话


同学们看着我

等着我这个中国人的回答



山林里的二战墓碑


在徒步途中的一片山林里

有一座孤零零的墓

那是二战时从这里走出去的年轻人

被埋葬时

还是那么年轻

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多少母亲,试图把残缺的儿子

一块块拼凑完整

后来,墓碑上

刻下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

不叫上尉,下士,也不叫士兵



我说


没日没夜地画

一幅接一幅地画

怎么能不骄傲呢

卖一幅画

几天的伙食费就解决了


他们说

复刻是可耻的

“嗯,

活着也是。”



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想叫醒,那些嗜睡的人

他们愤怒地问我

:在清醒里怎么活?



我在队伍中


玛莎·阿米尼的照片

被举在头顶,抱在胸口

四面八方的人

到广场上汇集

在德国小镇劳特巴赫

这样的集会很常见


他们为22岁的伊朗姑娘走上街头

他们为铁lian下的中国母亲走上街头

他们为战火中的乌克兰人走上街头


他们为物价上涨走上街头

他们为冬季取暖走上街头


他们为北溪管道被炸走上街头

他们为入鹅公投走上街头


他们想走上街头,就走上街头



我在大海里捞起一根针


在大海里捞针很久了

久得忘记了起始

那时我还没有出人头地,如履薄冰

在一个飞速运转的城市

想尽招数不被甩出去

很多人都以为我混不下去

会灰溜溜,滚回我的来处

我跟自己下了生死状的

死也不能回去啊,穷凶极恶是孪生兄弟啊

此刻,我的善

那么真实,自然,源源不断

这是有条件的

有条件之后的善

你懂,是的你懂

你看,我在大海里捞起一根针



一首诗之后


又有人来骂我

骂我这个站着说话

不腰疼的人

他们跪久了

哪儿

哪儿

都松松垮垮像个瘫子

骂我是多么正确

多么安全的事

像一剂

强心针

让他们振作起来

我没打算叫醒他们

他们,是叫不醒的

那群人

活着,等同于诈尸



一支女子足球队的队员们


飞机坠毁后

在丛林中的

一年半日子里


大雪封山

狼群,狗熊出没

她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们究竟有没有

死去的同伴


在被解救后的二十年里

三个幸存者

不发一言,也从不见面



一个德国女人令我不寒而栗


我确信,希特勒并没有完全死去

他藏在莫妮卡肥大的身躯里

她注视难民的眼神,挥舞着手臂训话

就像要把这些人送进焚烧炉里



我不是没有梦想,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他们真年轻啊,圆鼓鼓的胸圆滚滚的臀

他们真开心啊,一人唱众人和

他们真有精神啊,凌晨两点还在喝啤酒


几乎每个周末,他们都结伴前来

坐在院子里的长条椅上

有时会问我来自何方

说深圳的夜,就像纽约东京巴黎

灯火阑珊,充满诱惑

他们有时也会谈起梦想,有一天

要离开这个无聊的小镇,去大城市

逛一逛,闯一闯

当然,我非常理解他们,而他们还不能够理解我



危机四伏


18日,德国紧急闭关

邻居们都在囤粮


比起抢购,我更担心我婆婆

她正在西班牙度假

几个老友,谁也没戴口罩:

戴那玩意儿干啥

我只想享受我的阳光



周末的酒吧来了一个乌克兰人


他四十岁左右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叫了一杯啤酒

看窗外火红慢慢下沉的落日

客人们都安静下来

看他

他当然也知道大家

看他

并期待他说点什么

“我是个逃兵!”

他转过头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在小镇,我做过最猖狂的事


不过是去年盛夏

和消防队员们狂欢归来

在黑漆麻黑的路上

我问胡子哥敢不敢—裸奔

他说—我敢—他就敢

夜空像一匹巨大的遮羞布

本来不多的衣物,三下五除二就扯光了

是的,我喝醉了,但清醒地感到畅快

凉爽的山风吹拂着解放的肉体


当然第二天一大早,我俩就悄悄出门

把路边草丛里的体面,一件件找了回来



这是我选择的生活


我在院子里修剪草坪

不耐冻的花儿

被转移到室内

树上的苹果落了满地

装进竹篮,送进地窖

每年秋天都是如此

晒豆角干茄子干

腌肉,腌酸菜,腌红萝卜,腌咸鸭蛋

接下来,要把胡子哥

劈好的柈子

码到柴火垛上去


总也干不完的活儿

这几年,常常

像个被锤打了一天的沙袋

倒在床上

便沉沉睡去

有时浑身酸痛

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不着,我也不胡思乱想

这是我选择的生活

只有我,可以对我发号施令



主麻日


那一天是2015年的利比亚

那一天是星期五

聚集的一天,庆祝的一天

祈祷的一天,思考的一天

也是ISIS一周内,不杀人的一天


那一天,周四的杀人犯们

穿戴整齐,彬彬有礼


那一天,是十五岁少年Solo

挣脱绳索,逃命的一天



这场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昨晚你一定来过

并且,在院子里转了好久

抽了好几根烟

抽到半截,又把它们碾灭

但你,还是没有胆量

来敲我的门



这是我的冬天


爬上山巅,家就在脚下

雪地靴一脚泥,在雪窝里蹭了蹭

牛羊在不远处吃草,掏出背包里的饭盒

和胡子哥在长椅上坐下,背后是冷峻的树挂

这样的视野里,吃什么都是有滋味的

有一对儿夫妻,男人胸前挂着的娃已经睡着了

女人牵着的雪纳瑞兴奋地奔跑着

它的黑胡子都被哈气染白了




赵小北,何许人也?


老德


一夜之间,诗人的网络空间都被旅居德国的女诗人赵小北霸屏了。70多位男女诗人们,争先恐后在赵小北近几年一千首诗中,寻读着自己喜欢的作品。然后,在朋友圈里轮番轰炸,这种行为艺术,在当下的诗歌发展中,极为罕见。诗人风在其公众号中,把它列为2024年首个诗歌事件。


关键这七十多位诗人,有着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审美需求,他们为什么会对赵小北的诗歌创作产生兴趣呢?这确实值得我们深思。


赵小北何许人也?七零后,出生于东北,创业于深圳。疫情之前,与她的胡子哥,旅居了德国。在国内,她就出版发行过两本诗集;尔后,又和一帮娘们,在网络上组织发起了老娘派;其宗旨,女人们写诗不再躲躲闪闪,面对自己所要表达的主题,要用老娘们特有的方式勇敢表达。


在国内,由于深处相似的背景,又面对相同的的人物,其时的赵小北诗歌写作,虽然也精彩纷呈,佳作叠出,但并没有在众多的诗人中脱颖而出。这一点也就说明,诗人们所处的环境,处理不好,往往是制约诗人思维的一道屏障。


到了德国就不一样了,深处三千人的小镇,你必须学会融合,并用语言与他们交流。这时的赵小北不但打通了语言的关节,而且为了置身于当下,她还开了一个酒吧,把客场当成了主场,吸收并传播着东西方文化。这时再拿起笔,她已豁然开朗,不但记录而且还追踪;一些叙利亚难民,还有躲避战争的乌克兰的男女,都成她诗中的主角。尤其疫情爆发,让她目睹了人类共同面对的灾难,她的笔尖又转过身,勾勒着身边的人,使之成为多个系列,让你不得不深思人类共同的人性与命运。


为什么这么多人对赵小北的诗歌写作感兴趣?首先是她的诗歌辨识度太高了;人诗合一,每天都在用笔记录着她自己的生活,而且这种生活是别人不可复制的;其二,她太能写了,也太敢写了。一个细节,一个影像,一个动作,都可以幻化为诗,并融合了自己的身与心;第三,她就是用作品说话的人,虽然也有自己的美学追求,却从不大声嚷嚷,依附于某些大佬,始终保持着诗人的独立性,这点在当下,显得极其珍贵。当然,她诗歌的代入感,确实也令人赞许。她从不用上帝的视角,去俯瞰着这个社会;而是用平等的角度,发觉人世间的诗性。读她的诗,你会发现;所谓的“诗学”便是“人学”。


嘿嘿。其实我和赵小北是老朋友了,一路看见她在诗歌上的成长,并为其高兴。以前曾给她做过两个访谈,今天一大早给她写了这些文字,是希望大家对赵小北有着更深一步的了解。好诗值得推广,好诗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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