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津里清淤泥(作者:耿勇)

旅行   2024-09-15 00:01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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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津
清淤泥


耿 勇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北宋诗人周敦颐《爱莲说》中的诗句,说的是莲花身处污泥之中,却纤尘不染,不随世俗、洁身自爱和天真自然不显媚态的可贵品质。

说起来,可能有些另类,我能几十年记住这诗句,不是“清涟”可贵品质,而是诗中的“淤泥”两字。

清除过淤泥,方知莲花的不易和可贵。
上世纪六十年代,逍遥津公园是当时合肥唯一的公园。它建于明代,原先是官僚富商的私人花园。光绪年间,易主为龚照瑗,龚心钊,成为龚家的私家花园。自然,再往前推约1800年,这里是古战场,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尸骨累累。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轮到我童年所见逍遥津公园,便是湖水碧绿如玉,波光粼粼,荡桨河中,夏见蜻蜓停荷叶,冬见雪霜落残荷。好一幅“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的美景。后来,我读背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时,脑海中便不由地浮现出逍遥津公园的荷塘来。

逍遥津公园与李鸿章的故居相邻。它有两个门,一个是正门,一个是边门。其边门周边全是李家清一色青砖和木材结构的大瓦房。此门的旁边不远处是合肥第三中学。
逍遥津公园既有我们童年的欢歌笑语,也有我们为之付出的汗水和艰辛。1976年初,寒风凛冽,飞雪飘零,万木凋谢,一片寂静。我们每天就是走在李家门前长条青石板的小道上,穿越人流,从边门进入逍遥津公园参加清除淤泥劳动。此时已闭园,沒有游客,树木脚下的秋天落叶已经成了冬天的泥,往日妩媚多情的湖水被抽干,河床裸露,全是淤泥和枯枝杂物的湖底,便显其丑陋来,即使在冬天,也散发着恶心腥臭。
全市中学生大张旗鼓,停课去清除公园湖中淤泥,恐怕是史无前例,后也无来者的。那会,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学生学习没动力,自然也无压力,学工学农是常态。如今说起来,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幸运,该读书长知识的好年华,荒废了,不过,我们肯干活,不怕苦,不怕累的好品格,倒是在这其中,早早铸牢养成。
那个年代,学生读书学习展露不了头角,倒是参加社会实践,学工学农,引领潮流,风头正劲。记忆中当初逍遥津公园清除淤泥,场面挺大,湖边红旗招展,处处拉有横幅,广播里一会倡议书,一会挑战书,各中学之间比着干,多拉快运,热火朝天。
把淤泥运上岸,看似容易,实则挺难。为提高效率,各学校做法不同,“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我们四十六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们,采取两人一组,对面而立,从河底到岸边排列。用一块约一米见方麻布,四角用麻绳系牢的兜袋包裹淤泥,最前面的人用铁锹将淤泥铲入袋中,相互交接传递运上岸,将淤泥翻倒在指定位置后,再将麻布袋回递。整个劳动操作像生产线一样,一刻不停,紧张有序,效率挺高。
那会,大家毕竟是中学生,劳动热情虽高,可没有经验,在淤泥中站立不稳,时常滑倒,倒者淤泥满身,旁者也“沾光”被溅一身。起初,同学们尤其是爱干净的女同学,还有些怕脏嫌弃,可几天下来,大家便适应了,对味道不太地道的淤泥,也满不在乎。午餐是学校送来的肉包子,大伙都饿了,也顾不上手脏,双手一搓,把干了已有些裂痕的淤泥料落,抓起包子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劳动总结开小组会时,有同学发言,说我们的衣服和手脏了,可我们的思想干净了。
因为天冷,我们穿着棉衣挺厚。河底空旷,四周没有遮挡,阵阵寒风吹面,有些割脸。可又因在不停地搬运,身体发汗,内衣有些潮湿感,内热外冷,不敢脱去棉衣,担心受寒着凉。有些女生手患冻疮,严重的已开裂,她们也不请假,“轻伤不下火线”,用手绢包扎着继续坚持。那时我们年少情窦初开,男孩们都有护花使者的天性,宁愿自己多吃些苦,也不愿让女生多受累。尤其是看到心仪的“班花”、“校花”也浑身上下都是泥巴时,心里总有些惜香怜玉,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反正不爽。
劳动虽辛苦,但也有乐趣。荷塘的淤泥里什么都有,都是小孩的玩具,像锈透的铁皮小手枪,宝剑,造型各异的小动物,还有眼镜,小镜子,铅笔小刀,玻璃弹子和军棋、象棋子等,同学捡到便笑着说,这里面肯定有我们自己的心爱之物。大家从小都是在逍遥津公园玩着长大的,划过多少次船,谁也不记得。在船上不小心,失手掉落自己童年“宝贝”的经历,恐怕许多人都有过。望着曾经手中的爱物,像是把时光“捞”回一样,重温天真浪漫的童年,甜美。
逍遥津里的儿童乐园,大象鼻子的滑滑梯,还有跷跷板,荡秋千;坐在草坪上围成一圈,玩着丢手绢的游戏;钻进略陡小山坡淹没在竹林中小亭子里躲迷藏;动物园内走上10来个台阶,手扶水泥台,从上俯视看假山水池边的大老虎……
合肥是座老城,古代为庐州府,也是兵家必争的古战场,素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说。三国时,曹操和孙权,在逍遥津这里打过许多硬仗,张辽以少胜多的战例,至今仍旧让后人津津说道。《三国演义》中第六十七回就有描述孙权与张辽大战合肥逍遥津的故事。这一回标题是“曹操平定汉中地,张辽威震逍遥津”。在逍遥津公园不远处,至今留有古迹曹操点将台。
我们幼年时,听长辈说,三国张辽大将的墓就在逍遥津公园河中的孤岛上。它勾起了我们太多的遐想,总希望能早点上岛探险,一睹为快。小时候,父母牵着我的小手,在河岸柳树下漫步时,我总是眺望着河中的小岛。后来长大,同学们一起划船,把船停靠在岛边,拨开草丛,在没有路径的小岛上探险,寻找张辽的墓。
这次清除淤泥,河中没有水,让我们能在河底行走,有机会,彻头彻尾清清楚楚的把小岛看个明白,解开多年的心中谜团。中午休息时,我们几位男生浅一脚深一脚地在小岛周边查看,还不时用竹竿这里捅捅,那里捣捣,像勘探队员一样。结果薅开荒草,除了有些冒着水泡的小洞,有人说是水蛇洞,有人说是黄鳝和青蛙洞,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别说像墓碑,雕塑残迹,连个雕刻有花卉和禽兽图案小石块和瓦片也没见着。想想毕竟约1800年过去了,沧海变桑田,不见其踪迹,才正常。
1976年是多事之秋。一日,天微亮,我去同学家叫同学一起去逍遥津公园,路上,他悲痛地告诉我,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去世了。同学们对总理朴实真诚的情感,让那天整个劳动现场,没有笑闹,有些肃穆,大家心里很是沉重,稚嫩的我们,似乎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担忧。
清除淤泥劳动三年后,我参加高考,名落孙山,南方起硝烟,我便和落榜的同学一起,打起背包,唱着“再见吧,妈妈”,南下当兵,从此离开家乡。时间过得真快,当年同学少年,现在都是六旬老人了。
逍遥津公园改造后又开园。夏日炎热,挥汗如雨,时隔几十年,我再次来到公园,高温让游人胆怯,园内游人稀少。我步入竹林,天真地寻找当初我们在竹上刻下的字迹;我到儿童乐园,站在大象鼻子的滑滑梯前,寻觅着我童年小伙伴们的身影;到上海城隍庙附近的四明动物园等,三家私营动物园合并的逍遥津动物园旧址,想想当年站在高处,低头向老虎吼叫的场景……

岁月走过,记忆总不肯翻篇。倒是湖水有意,柳条有情,清风拂柳,河水涟漪,它仿佛对我当初的付出,投以回报似的,张开双臂欢迎我,荡起双桨,轻舟荡漾,沉醉在水映蓝天白云,水天交融的我,不觉中,又忆起“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来。


(配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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