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霞妹（第二十二章）/ 作者：朱成坠

两年后，六万平方米的房产叠次地矗立在路边了，临街的是两幢高达二十五层的板式高层，小区的里面，是六幢八层板式小高层，这些楼房都是电梯房。其他建筑包括配电房、水泵房、地下车库、附助用房和花园。花园内置有数十样健身器材，房屋之间由步行道连结，环绕小区内边一圈是车行道，步道和车道的两旁，种植了葱郁的香樟树。

在地下基础建设好之后，按照惯例，可以对外预售了。霞妹思考后，也决定建立月香苑售楼中心。在临近中山环路的小区边上，建造了一处独立房屋，内部装潢得美轮美奂。特意聘请了几位如花似玉的学生妹，担任售楼小姐。售楼中心究竟叫谁负责呢？霞妹左思右想，反复考虑，就是找不到恰当的人选。

这一天，大哥洪雷来访，听说了此事，就顺水推舟地举荐了自己的儿子洪青俊，青俊刚从同济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电子商务专业毕业，正在找寻工作。大哥洪雷的竭力推荐，令霞妹怦然心动，她想，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大哥洪雷的儿子就是自己的亲侄儿，如果适合，为什么不用呢？霞妹对大哥洪雷说：“那么，大哥，你就叫青俊到我这里，让我看看。”

隔天，洪青俊在大哥洪雷的陪同下，来到了月香苑售楼中心。他们一进门，大哥洪雷就招呼身边一个年轻英俊的高个青年，并指着霞妹，“青俊，这就是你的姑妈。”青俊随口一声，“姑妈，您好！”清脆悦耳，相当中听。霞妹让过座，叫售楼小姐倒上茶水。随即，与侄儿青俊亲切地交谈起来，青俊侃侃而谈，跟着姑妈霞妹的谈话内容和节奏，由浅入深，由外及里，把房地产营销说得头头是道，一清二楚。大哥洪雷独自观看着月香苑的房产，看得真仔细详尽，不清楚的地方，还请教售楼小姐，直到把整个月香苑房产的底细摸得兜底翻。

这边厢，侄儿青俊与姑妈霞妹交谈的极其合拍，十分融洽，两人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侄儿青俊特别善解人意，他对姑妈说：“商品房建设竣工后，最为重要的就是销售，销售的好坏，关系房地产经营的效益。姑妈，侄子一定会为您卖好楼，把好关，赚好钱。”这番话，说得霞妹心花怒放，点中了霞妹的穴位，印象深刻的狠呐！姑妈霞妹又就工资待遇问题与侄儿达成了一致，实行底薪加提成的办法，最大限度地调动侄儿的工作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鼓励侄儿心无旁骛地做好售楼工作。

霞妹对大哥洪雷说：“你的儿子青俊，我聘用了。”随即，与侄儿青俊签订了劳动合同。合同中，规定了标准格式的劳动合同一应俱全的全部内容，约定了三个月的实习期，还确定了报酬待遇的支付和奖罚。霞妹、大哥洪雷、侄儿青俊三者都十分满意。

翌日，青俊走马上任，担任了售楼中心副主任，由于，没有主任，他就是掌控售楼中心实权的一把手。售楼中心的那几个售楼小姐，对洪副主任言听计从，特别是得知洪青俊是老板的嫡亲侄子，更是诚惶诚恐。

当时，正逢房地产业的低谷，售楼极其困难。半年多的时间，销售始终不见起色。霞妹有点担忧了，多次找来侄儿青俊，密谈商议，期盼找出掀起蓬头的方法和出路。青俊对姑妈说：“要不，先在亲戚朋友中间，低价销售几套，弄出个热销的样子，炒作起人气来。”霞妹无奈之下，同意了青俊的建议。死马当作作活马医嘛，此时，只要有能够推动楼盘销售的主意，霞妹必定会采纳的。

洪青俊回到家中，对父母说起了，月香苑打折销售楼盘的计划。父母听后，动了心思。大哥洪雷一家人，长期在外借住，苦于没有自己的住房。儿子青俊已经长大成人，终将结婚，但是，还没有一尺一寸的居屋。这时，妹妹霞妹开发的商品房，打算打折销售，正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遇，不如，趁此机会，买上一套，既为妹妹解套，也为自家购房，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大哥洪雷与妻子暗地里协商，最终做出了购房的决策。但是，大哥洪雷并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儿子青俊。他们想，还是直接向霞妹购买为好，避免今后不必要的误解和麻烦。

大哥洪雷夫妇，赶在儿子青俊上班前，就到了月香苑售楼中心，正巧遇见霞妹，霞妹诧异大哥夫妇怎么这么早来到月香苑。互相打过招呼后，霞妹便开门见山地问大哥洪雷，“大哥、大嫂。这么早，来我这里，肯定有事吧？”大哥点点头，“霞妹，确实有事。”霞妹问，“什么事？”大哥回答，“我想买房子。”“那，敢情好啊！感谢大哥来买房。”霞妹高兴地回说。

霞妹把大哥夫妇迎进了售楼中心，自己亲自接待了大哥夫妇。大哥洪雷决定购买二十五层板式高层十层的一个单元，大约一百三十平方米，标价为一百万元。霞妹对大哥夫妇说：“既然是大哥来买房，小妹定当让利。这套房子，我让利十万，以九十万成交。”大哥见底价在自己预算范围之内，立即同意。待到青俊到了售楼中心，这笔交易已经结束了。霞妹让青俊代表售楼中心与他的父母签订了购房协议。除了以银行转账方式自己支付四十万元之外，还有五十万元购房款是建设银行的抵押贷款。

整个售楼过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令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段时间，冷冷清清，波澜不兴，房产生意低迷得叫人沮丧。一段时间，如同火山爆发，高潮喷涌，售楼中心人头涌动，连夜排队。特别是一帮温州炒房客，十套百套地购买，搅得上海房地产市场天翻地覆。霞妹不知是哪一根神经搭牢了，嗅到了房地产市场回暖的潮汛，还没有打折销售光十套，当即决定，停止销售。她要求侄儿青俊对外宣告本期楼盘已经售罄，本楼盘因故暂停二期销售。售楼中心门外，每天打探的客户络绎不绝，急切地盼望月香苑二期早日开盘。

霞妹不为所动，捂盘惜售。一直等到房价每平方米涨至一倍以上，才开始逐步放盘销售。赚得盆满钵满，银子像流水一般落进了霞妹的口袋。霞妹提早归还了朋友的所有借款和银行的全部贷款。

这一天，售楼中心来了一位客户，这人样子看上去像是个司机，戴着鸭舌帽，叼着一支中华牌香烟。进了月香苑售楼中心。售楼小姐笑脸迎接，请其落座。这位客户一屁股坐下后，立即对售楼小姐说：“叫你们经理来。”售楼小姐赶紧叫来青俊副经理，青俊见了此人，觉得他气度独特，态度傲慢，告诫自己得小心接待。

青俊走上前去，握住对方的双手，连声说：“欢迎！欢迎！”那位客户不苟言笑，面色严峻，对青俊说道，“你们这个楼盘，还有存量房吗？”青俊回答，“我们这个楼盘，一期已经售罄。”客户说：“二期呢？”青俊回答，“还没有对外开盘销售。”“我们领导叫我来，提前向你们打招呼，确定购买一些房产。”话说的刮拉松脆，不留一点余地。青俊的心底咯顿了一下，心想，这个老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口气如此惊人，得万分小心。

青俊顺着对方的口气说：“先生，您的领导是那位呀？”“这不是你应该了解的，请不要问的那么清爽。”青俊被那人呛得无话可讲，讷讷地说：“那么，您总得留个电话什么的，便于我们联系。”那人即刻报出了一个手机号码，让青俊记下来。青俊记忆力超群，不用笔记，脑海里已经牢牢地刻上了这组电话号码。

青俊随后，向那人介绍起二期楼盘的情况，等待那人发话，那人却不再言语了。直到那人离去，也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声音。青俊觉得蹊跷，急忙向姑妈霞妹报告了这件怪异的现象。霞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多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物，看惯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件，没有引起过分的重视，也没有放任自流，她对青俊说：“注意动向，打听情况，随时向我报告。”青俊按照姑妈的吩咐，小心谨慎地应对这件突来事件。

过了两天，这个客户又来到了售楼中心，青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模样，认出了他就是前日来过的客户。立即走上前去，面带微笑地向他打招呼。那人稍微点了一下头，依旧沉默地对待。青俊学乖了，打定主意，不再主动问话，只是等待那人自己先发话，再做应对。那人终于说话了，“我打算购买五套楼盘，层次要在高楼的中上部，价格希望优惠。这些楼盘不是我个人买的，是我们市里领导要购买的。”青俊听后，知道那人的来历复杂，必定有着过硬的背景，否则，他不会那么的高傲和冷淡。青俊回答说：“可以。”随后，拿出了售楼图纸，指点着那人需要的层次的楼盘，做了详细的介绍。那人听了介绍，收拾了所有的资料，说了声，“让我向领导汇报后，再做决定。”那人迅速地走了。

等到那人再来时，身边有了一个中年女士，打扮入时，略施粉黛。前几次来过的那人，向青俊打了个招呼，便请这位女士坐下。女士甫一坐定，就对青俊说：“戴师傅，已经将你们月香苑楼盘的情况向我们介绍了，我们诚意购买五套楼盘。希望层次好一些、价格优惠些。”那位女士说完，便等待青俊发话。青俊早有准备，把预案说了出来，告诉那位女士，所有的层次全在十二层，价格优惠一折。那位女士认可了。

那位女士一下子全部付清了购房款项，整整八百万元啊。所有的款项支付的都是现金，共计八百捆百元大钞，验钞机也验得发烫了。青俊指示售楼小姐办理了购房合同，指示财务人员开具了购房发票。尽快地完成了这一笔大生意。那位女士办理完这些手续和支付了购房款，迅速地离去了。奇怪的是，这五套房子的户主是五个不同的人名，而且，根据那位女士的要求，购房合同的签订日期，分别写成不同的日期，前后相差个半年。

青俊在这笔交易完成后，急忙向姑妈霞妹汇报了这一情况。霞妹关照青俊，赶紧做好备忘录，详细记载这笔交易的经过。未曾想到，仅仅过了年把，市里检察机关，反贪部门在审查市管厅局级干部时，发现了某局级干部经济上有问题，随后，揭出了这起案件。追根溯源，找到了霞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追查到霞妹和青俊，青俊他们实事求是地反映了交易情况，而且，资料详实，证据确凿，得到了反贪部门和检察机关的好评，他们认为，霞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基础管理扎实，配合工作到位。青俊对于姑妈霞妹的政治灵敏和高度警觉，非常佩服，极为崇拜。

霞妹的经商之道，几乎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当她房地产开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之时，霞妹歇业了，不再从事房地产开发了。不久，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控制房地产过热的调控政策，打压盲目蔓延的房地产开发浪潮。限制开发，限制购买，限制转卖，一个个的政策规定纷纷出台，弄得房地产开发跌落谷底，整个行业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而此时的霞妹，已经迅速滑脚，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霞妹回家抚养起外孙来，外孙名叫欢欢。含饴弄孙，成了霞妹与水根每天的第一等大事。平时霞妹特别喜欢抱抱欢欢这个小宝贝。天气晴朗，便推起小推车，带着宝宝欢欢，到公园、绿地、河边玩耍。小家伙欢欢见到外婆外公，就手舞足蹈，笑意洋溢。这种天伦之乐，无与伦比。

此时，海生从上海交通大学电子工程学院毕业了。拿到了本科毕业文凭，获得了理学士的学位证书。原本，海生打算在上海寻找一个IT行业的工作，开始就业算了。不料，毕业前，海生偶尔将自己的资料申报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由于他的学业成绩优秀，竟然被该校的电子工程专业录取，招收进入该专业的硕博连读。得知这一消息，霞妹和水根兴奋异常，坚决支持海生赴美攻读。所有费用全都由霞妹水根拿出来，霞妹明确地要求海生一门心思地读书，不用到处打工挣钱。

姐姐菱娇和姐夫真勤特地邀请海生前去菱勤饮食店做客。华灯初上，晚市渐稀，菱娇夫妇决定提前打烊，停止了营业。海生推着躺卧着小外甥的童车，陪同父母一同来到了菱勤饮食店。黄真勤的父母早已到来，正帮着准备家人团聚的菜肴。霞妹的父母也在洪霆和洪云的陪伴下，来到了菱勤饮食店。

饮食店里，灯光璀璨，热气腾腾。姐姐菱娇夫妇忙个不停，这是他们饮食店开业以来，家人们的第一次团聚。菱娇拿出了看家本领，精心烹制了八碟冷盆：美味烤麸、上海熏鱼、白斩鸡、酱鸭、油氽花生、老醋海蜇、万年青香干、白切肚子。十道热炒：糖醋排骨、红烧肉、八宝辣酱、油焖大虾、辣味八爪鱼、蚌肉豆腐、雪菜墨鱼、响油鳝丝、清炒时蔬、清蒸桂鱼。一锅汤：三鲜汤。两道点心：鲜肉馄饨、酒酿圆子。水果：西瓜。

这一桌菜肴显示了菱娇和真勤发自内心的真情，体现了他们俩的厨艺水平。现在，菱娇终于从事了自己喜欢的餐饮职业，在父母、公婆、外公外婆面前展示自己的厨艺，真是最为开心的事情。她在丈夫真勤的配合下，熟稔地操作着锅碗瓢盆，快速地摆弄着烹煮煎炸，那种手势和做法，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海生，作为晚宴的主宾，他对姐姐菱娇的转行，存在着误解，认为姐姐是个聪明灵活的人，从事厨师行业，实在是入错了行。今晚，亲眼目睹姐姐菱娇和姐夫真勤的操作，转眼间，各式菜肴丰盛耀眼，叫自己看得目瞪口呆，心底里认可了姐姐的选择，承认了厨艺也是一个十分高尚的职业。

等到大部分菜肴准备就绪，菱娇走出厨房间，端起斟满了四特酒的酒杯，邀请在座的亲人们，一起庆贺弟弟海生远渡重洋，前赴美国深造。菱娇一饮而尽，真勤也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品尝了些江西地方四特名酒。海生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也举起酒杯，口气热切地说：“感谢所有的亲人为我赴美留学的支持，感谢姐姐姐夫专门设宴款待我。我一定铭记家人们对我的厚爱，读好书，早日回国。回报父母亲人们的恩情，回报祖国的培养。”这一番话，说得真诚、说得明白。得到了在座的各位亲友的欢迎，赢得了热烈的掌声。霞妹特别感动，她十分满意海生的发言，觉得海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晚宴在酒意浓浓中，走到了尾声。当聚会结束时，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河堤上的垂柳。海生搀扶着父母，回到了距离不远父母的住处，向父母吐露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