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车企，何必自相残杀？
文摘
财经
2024-08-19 20:3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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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来，广汽、长安、吉利、长城等多家车企掌门，都对以价格血战为主的“恶性内卷”发出警告，呼吁产业竞争要保持理性和底线。
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最近更在接受新浪财经专访时，呼吁国家采取相应措施，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维护产业竞争秩序和来之不易的产业成果。一些人认为这是危言耸听，是这些车企卷不赢了，给失败找借口，甚至还希望卷得更猛烈一些，卷趴所有外资，卷到消费者用10万的低价可以买到价值20万，甚至更多万的车，市场就彻底属于我们了。“中国产品真的不能再自相残杀，低价内卷，继续这么贱下去了。我们已经有了一流的制造能力与品质，有了制造一流产品乃至服务的基础，应该向上卷，向高处卷，集中力量去挑战更高价值的产品和市场，而不是继续当世界的廉价工厂，做世界的廉价工人。”不少读者也是留言，我们还低价不够，卷得不够，还没把世界巨头都卷趴下，所以还要更低更卷，等卷趴对手，就可以自由定价了。总而言之就是，低价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们就是要用这武器卷到底，卷到底，我们就胜利了，一切尽在掌握了。这种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可能很残酷：低价内卷，是卷不死真正的对手的，即便卷赢了一时的战役，最终也会卷输掉整个战争。先靠少赚、不赚甚至亏钱的低价去卷，等卷到一定程度，把对手都卷趴了，卷残了，市场属于我了，我就可以通过提价去获利，或者不提价也可以通过规模降本去获利，也的确是很多企业美好的想法。但事实的残酷在于，这对一些边际成本极低的行业比如互联网或软件行业或许是可行的，但对边际成本高的制造业来说，这几乎是痴人说梦。现在产量5万台，成本10万，若只卖9万，卖一台亏1万，但若能把产能做到50万台，成本就能通过规模降低到8万，那卖一台就赚一万，50万台就赚50亿，一把就把过去多年的亏损赚回来了。因为，你有对手，而且对手可能比你更有钱有势有实力，比你更不要命，更能杀低价。你的对手会想法设法让你，要么能产50万台但卖不掉50万台，要么只能用7万，甚至更低的价格去卖50万台。你原本想象的“卖得多了就赚回来了”，更有可能变成耳熟能详的那句：卖得越多，亏越多。我们一些汽车企业现在就正走在这样的悬路上，走在用互联网的成本收益做制造业的险路，死路一条上，甚至还浑然不觉，洋洋得意。本土车企疯狂内卷的这两年，外资企业在国内市场几乎是集体吃瘪，奔驰宝马奥迪都被卷到了退出价格战，很多人以为这是我们胜利了，以为是人家跟不起，打不赢，市场主动权已经彻底交给我们了。人家可能是眼见你这个市场卷得太血腥，卷到它就算卷赢也赚不到钱，干脆战略性撤退，先不跟你玩了，先把这个难赚钱、不赚钱的市场主动权交给你，然后转身集中力量去更有秩序更好赚钱的市场赚钱，也集中力量补新能源的课。等你卷死卷残一大堆，卷到剩下的几家指望休战赚钱时，它再来带着更强的实力给你关键痛击。2023年，我们认为已经被我们卷趴的丰田汽车净利润约合人民币2485亿，创有史以来最高盈利纪录；我们认为已经被我们卷得没脾气的现代汽车，全球销量第三，利润超过660亿人民币。而中国18家上市车企，合计利润还不如人家一家多，其中一些还是靠了合资品牌。打价格战打什么？很重要是打谁的口袋深。一年赚2000亿的打不起，一年赚200亿的打得起？还是别太给自己长底气和志气了。新能源技术我们的确是遥遥领先了，但若领先了却自相残杀不赚钱，那就是给别人时间和空间去追赶你的领先，去在新能源里面羽翼丰满，然后回头过来，用更强的综合实力跟你拼。在我看来，中外车企真正的决战时刻是什么时候呢，或者说外资巨头极有可能在什么时候来跟我们血拼呢？可能是中国车企自己打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人家才会跑出来全力跟你打。在这之前，只要你继续这么卷还不赚钱，人家都不会来跟你打，不会来消耗它的力量，而是会一边做功课提升竞争力，一边努力在全球其他市场赚钱。从这个意义上说，外资现在看到中国车企这么卷，应该是假装难过，打不赢，但心里都美翻了。它巴不得你这么内卷，这么内斗，内耗，这么自相残杀，这么用自己的有生力量来消灭自己的有生力量。等你用自己的有生力量，把自己的有生力量消灭得差不多了，它再来个收拾残局，自然比现在就跟你打大混战也是消耗战划算得多。真的自相残杀到那一天，接下来的主动权，恐怕就不属于我们，而再次属于新能源人家也赶上了，资本实力也更强的他们了。本来是我们有优势，我们应该掌握主动权的产业，因为内卷、内斗而做成弱势，而失去主动权的，也不是没有，而是比较多。典型如曾经的稀土，明明独有资源优势，明明可以团结做成全球最强的卖方赚到更多钱，但恶性内卷变成了稀土卖成土价钱；再比如钢铁，明明独有市场资源，明明可以团结做成全球最强的卖方，但恶性内卷变成了人家各个击破，卡着你的脖子卖。无论最大买方，还是最大卖方，买卖都吃亏，这种哈亏，不能再吃了。但只要恶性内卷不停，这种亏，恐怕都是还要吃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