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1895—1975）
周信芳有一名言。“嗓子差，要有味；眼睛小，要有神；个儿矮，要有威。”此理甚合补救天赋不足之道。
（1961年，京剧电影）
周信芳虽音量足、音域宽而音质欠柔美，是为缺陷，然他并不气馁。自知无“定乾坤”的嗓子，难与同侪“逐鹿中原”，遂刻意经营于身段，以超凡的做工“问鼎诸侯”而“争图霸业”。我为他编戏时，他已逾花甲，对我说：“我是做工老生，你剧本上要多在做工方面设计，便我发挥。”其有自知之明，可见一斑矣。
《梅龙镇》 周信芳 饰 正德帝、李玉茹 饰 李凤姐
他对谭派戏无所不会，为什么《失空斩》《洪羊洞》不唱，这是他认为这些纯以唱工取胜的戏，没有他能发挥做派的余地，以藏拙为是。我曾冒昧问他：“《战太平》您唱过吗？”他说：“年轻时学过，但三个嘎调我来不了，不唱为妙。”在他的剧目宝库中，很难找到以风流潇洒见长似《游龙戏凤》之类的戏，而因善于刻画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人物性格，故多扮孤臣孽子、志士义仆的形象。扬长避短，唯聪明人能做到。
（1959年录音）
我们可也不能说他的唱工就无足轻重了，不过相对他的做工而言，略有轩轾之感耳。梨园素有“卖嗓”与“卖味”之谓，唱出味来便有情，像他的唱，无疑是唱出人物感情而又能引起听众共鸣的好范本。今人若聆听他早期15张唱片，及晚年最典型的《描容上路》唱片，便知他以情驭腔而情溢腔外的风韵。
（1954年，中国唱片）
周信芳很遗憾自己的沙喉咙，他既反对门生邯郸学步，也告私淑者勿憋着喉咙学他的唱，尤其是对有些因哑嗓子而学麒派者，他是摇头不满的。他最喜欢的门生为高百岁、陈鹤峰，私淑为王椿柏，这三位都是上好歌喉，他们学麒而不尽学麒，反得周信芳的器重。周信芳生平最讨厌满台老生麒味儿，所以他选合作对象以谭派老生或麒门弟子佳嗓者为多。晚年常与迟世恭、纪玉良、沈金波、童祥苓合作足为佐证。
（摘自 《周信芳艺术评论集 续编》 中国戏剧出版社 199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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