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在大道河流域几个乡镇的知名度颇高,这依赖于他精美的木匠手艺。
我听到过几位熟识老人说:“你岳父的木匠手艺那叫一流,做的家具横平竖端,榫卯严丝合缝,不用一个铁钉,摸起来肉乎乎的,好看又耐用。”
前年,一行人去爬堰门镇红岩寨,登高返程,口渴难耐,见寨下一户人家,急登门寻水。户主姓左,年逾花甲。茶聊中,老人竟熟识岳父,环顾着屋里木柜、木床、木桌、木椅、木脸盆架说道:“这是我娶媳妇那年,请你岳父来家里做的,全套家具,前后做了个把月。”老人问道:“戴木匠还在吗?”我答:“还在呀!活得好好的。”老人想了想说:“那是高寿了!”岳父姓戴,聊起他的人大都不叫他的名字,而以木匠称呼。
妻子姐妹五人,出嫁后家里便只有岳父岳母了。老两口忙惯了,种着房前屋后近处的菜地,喂着猪,养着鸡,相互依靠着生活,日子过得顺顺溜溜的。20年前,岳母病逝,一长溜五间外带偏厦的土墙石板瓦房顿显空旷了许多,岳父也似乎苍老了许多。岳父一人住在他亲手建起来的老屋里,仍然种着菜地,喂着猪,养着鸡,孤身影单着。我们让他进城同住,他不应声。又几个月后,我们回去看他,这次他没拒绝妻子接他进城的提议。月余后,他卖掉了老屋,搭送上了屋里的所有家具和屋旁院下的几块菜地。他只带走了几袋衣物,还带走了他的全套木匠工具。
岳父进城后,先和妻姐一家人同住。后来我和妻子建了自建房,岳父便和我们住一起了。他喜欢宽敞,便一人住了顶楼。顶楼有宽大的晒台,天气好时,岳父常拿出他的木匠工具在晒台上做木匠活,那些零碎的边角料木板,也不知是从哪找来的。他做小木椅、小木凳,家里都在用。装修时剩了几块木板,不知他啥时候鼓捣出了三个电视柜,精致又好看。见街上跑着扫地车,他找来一对旧自行车轮,依葫芦画瓢地做出了一台木制扫地车,推着边走边扫地。见我们称奇,他还让放假回家的儿子帮他申报专利,儿子说:“外爷时尚得很,还知道专利!”
岳父听觉不灵敏,却能和熟人聊天。也不知是他看懂了对方的口形,还是猜准了对方的话题,你言我语,能接好几句茬。遛弯时,他还不忘记带上手机,估摸是看时间吧?真有电话打进来,猜想他是听不见的。岳父散步走得慢,他大多不让我们陪。我们叮嘱他:“年纪大,耳朵背,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他回答说:“年纪大了,才要去有人的地方,真有啥事,好有人管呀!”
前几天我和妻子陪岳父在岚河边散步,碰见了一位村里老邻居,邻居抵着岳父的耳朵大声说:“戴木匠,好多年没见你了,身体还这么硬实,今年九十了吧?”
秋日的阳光下,岳父银白的头发好似镀上了一抹亮光。他朗声答道:“托当今的好日子呀,今年九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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