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忻州故事.传秀容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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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散记(一):入学前波折迭起
刘二龙
我从五寨师范学校毕业已经快40年了,如今的母校光荣地完成了她历时80多年的使命。母校的历史陈列馆筹建工作正在各界的热心捐资助建之中,我不由回想起考上五寨师范学校入学前经历的一些事情和在母校接受中师教育以及毕业离校后的点点滴滴。
本篇从我入学前说起,那可真是波折迭起呀,我常常对那些事情说不清是心酸还是高兴。
我在宁武管涔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长大。上小学和初中时的许多老师们,除了一少部分是民办教师之外,大多在编公办教师都是从五寨师范毕业后踏上讲台的。那时候,只感觉五寨师范学校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
1981年开始,五寨师范学校开始招收初中起点三年制中师生。那时候的五寨师范学校是按中考志愿首批招生,而且入校之后,农户转为吃国家供应粮的市民户,生活费、课本费、住宿费等,全部由国家承担,毕业后国家全部分配到学生籍贯所在地,充实到了各地初中和小学校,成了在编公办教师。于是,五寨师范学校也成了我们那个年代初中毕业后优秀学生填报志愿的首选。
我在宁武县城关七一校初中上学时,我的班主任老师赵国钧、化学老师王兰英等就是五寨师范毕业生。1983年,我初中毕业后,在填报志愿时,稍有个小插曲:那时我因被五寨师范学校的优厚条件吸引,在填报志愿时毫不犹豫选择了五寨师范学校。但当时的校长辛玉虎见到我填报的志愿后,看重我平时的学习成绩优秀,不了解我的家庭困难状况,跟班主任老师建议说:“这孩子填报五寨师范学校实在有点儿可惜,最好是能报考范亭中学,将来大有前途!”——我们上初中那几年,位于原平县的范亭中学是忻州地区最好的重点高中,大学升学率特别高,是众多优秀初中毕业生首选的重点高中。班主任老师向我转达了校长的建议,我经过一番犹豫之后,把志愿改成了范亭中学。
中考前夕,当我母亲进城里给我送钱时,我跟母亲说了我填报志愿的事情,母亲的回答是:“假如考上范亭中学后,还得念三年高中。三年内的费用估计咱们那个家庭怕是供不起。到时候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一定。要是考不上,你大大肯定不会继续供你念书啦,就等于你这几年在城里念初中和将来的三年高中白念了。”听了母亲的说法后,我再次改变主意,又找班主任老师说明了我家的实际情况,然后又把志愿改填了一回,最终还是报上了五寨师范学校。
中考结束后,我对能够考上五寨师范学校信心满满,然后就回到了村里等候中考成绩公布的消息。初步估计中考成绩出来后,我抽空进县城跑过一趟。在班主任老师那里,我听到一个特别令我惊诧而又感动的事情。
中考登分成绩册公开后,我的班主任赵老师发现总成绩与我平时学习状况和中考估分差距太大了,按照成绩册上的总成绩,我离五寨师范学校的录取差距太远,大大出乎赵老师的意料。赵老师观察了我的各科成绩都那么均匀且都不低,而总成绩却很低。心细的赵老师把各科成绩重新相加了几遍,发现成绩册上的总分足足少了60分。赵老师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通过规定的查分程序到县招办进行了申请核查,结果证实了我的各科成绩总成绩的第二位数字应该是“6”,由于那时候手工登分时,数字“6”上面的“小弯钩”笔画太短,导致分数册上我的总分成绩第二位数字变成了“0”,县招办及时予以了更正。
如果不是赵老师对我的平时学习成绩了如指掌,也对我能够考出优秀成绩把握很大,如果不是赵老师心细如发,这个差错必然导致我与五寨师范学习终身无缘。
就在我那次主动进城里探问中考情况和五寨师范学校能否预录时,赵老师还告诉我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人不明情况或者是有意胡诌、恶意告状,说我是从宁武高中返回初中来报考的。按照当年五寨师范学校招收的是初中学段毕业生这一规定,我是要被取消预录资格的。
当时的实际情况是:我在宁武县城关七一校上初中,因七一校是面向本城内学生的学校,没有学生住宿条件。我在本村县委办公室上班的贺有有帮助下,在宁武高中借住了一段时间,与宁武高中的学生一起上灶吃饭。就这样被别人误以为我是宁武高中的学生。我把情况跟赵老师说明后,赵老师找当时的校长辛玉虎做了书面证明,加盖了学校公章,上报了县招办,然后又配合县招办查看了最近那两年宁武高中录取的学生花名档案,结果没有发现我被宁武高中录取的姓名,我这才避免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算是有资格进入预录名单了。
经历了分数差错被纠正和恶意告状的风波被平息后,我从城里回家后,放心地等候其它消息。一等就是一个月,也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了夏末时节,村里人们正是摘落叶松塔卖钱的时候,父母亲和我哥哥以及我,我们全家4口人每天出去摘松塔的收入可达百十来块钱。而且我们家三个男子中,除了我父亲会爬树之外,我比哥哥爬树要利索的多,我走后,他们上树砍树丫枝受到了限制,当然也绝对影响了家庭每天的收入。我心里想着欲进城里找班主任老师探问情况,却不敢跟父母亲说出口。直到有一天,我们摘松塔回家时,我背了一麻袋松塔,走了十多里路,因过度出汗,导致感冒了。第二天,我浑身难受没法跟父母亲一起去摘松塔了。我跟母亲说:“我今日反正不能跟你们上山了,我想坚持着趁机进城里找班主任赵老师打探我到底能否被录取的消息。得到母亲同意后,带着母亲给了我的5元钱的路费(来回2元的车费,剩余3元的一顿午饭钱),去往邻村张家崖乘坐长城机械厂每日往返宁武县城的班车。
出村后,遇到了我们一个村的贺润明,他当年跟我一样参加了中考,也是等不到消息,想进城里看看情况,于是我们同行。
半路上天降大雨,班车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刮动,也阻止不了玻璃上的雨水往下倾倒。行驶到分水岭一带时,我们乘坐的班车突然被警车给拦住了。我因坐在班车的最后面,再加上感冒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随及上来一位全副武装的“警察”模样的人,腰间还佩戴着手枪盒子,劈头就问:“车上有没有小石门村的刘二龙?”我和车上所有的人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车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是满脸惊疑不定的样子。那人又问:“车上有没有小石门村的刘二龙?”我强打着精神再次费神地朝问话的人看去,原来是我们村在宁武法院上班的女婿,也是贺润明的叔伯姐夫。我这才站来答了句:“有哩。”他又问:“有个贺润明没?”贺润明也答道:“有哩。”就在车上的人满是疑惑地转头看向我们(我们俩当时被车上的人误认为警察截住班车是“抓捕”我们的)的同时,然后他又说:“那我就不用专门回村接你们了。你们考上学校啦,你们的班主任老师让我告诉你们进城里找他。”他下了班车后,车上有位长城机械厂的工人,转身问我俩:“是考上五寨师范了吗?”我们回话:“可能是。”那位工人又说;“我们收到县教育局招办通知,被五寨师范学校预录的学生,今天下午去五寨面试。我女儿也是。”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入校后,才得知那女孩叫孙丽娟,是分在70班的,跟她同在一个班的还有长机厂的另一位职工女孩叫贾莲娣,那天她们俩与我们都同车。
进城后,天气放晴,艳阳高照。我们分别到自己的班主任老师那儿报到,听候安排。
我来到班主任赵老师家后,赵老师满脸“怒气”地说:“考完试回了村,就吃了‘安心糖’一样不管啦?也不进来打问打问考得怎啦 ... ... ”一顿表面上的“埋怨”之后,又告诉我那几天没法通知到我的焦急。
原来,教育局招办的通知四天前就下发了,只因那时候信息与交通不便,班主任老师为了能够通知到我,真的是心急火燎、费尽了心思。
赵老师首先想到的是,给我寄一封信又怕时间上赶不及误事,但他知道那时各村都有广播,他到县广播站准备去广播通知,结果,那段时间我们公社和各村的广播线路出了故障,还没有修复好。赵老师实施的第二个办法是,去长机厂班车停车处,在班车返回厂里时打听车上有没有我们村的人捎个话,结果也落空了。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我的面试消息还是没法通知到。万般无奈之下,第三天,赵老师准备租车亲自去我们村叫我,结果是因为那几天连日下暴雨,司机不清楚我们那里道路是否被冲坏,能否通行,不敢贸然行动。三种办法都没有行得通,可把赵老师给急坏了。就在第四天,也就是要求到五寨师范面试的那天早上,赵老师一大早起来再次准备寻找我在城里的其它熟人时,碰上了我们村在县法院上班的女婿——贺润明的姐夫。他们原来也认识,只是不清楚他是我们村的女婿,闲谈了几句后,润明他姐夫得知了我和润明被五寨师范学校预录的消息,然后,告诉赵老师,他是我们村的女婿,他认识我们俩。上午正准备有个案件要下乡到我们那一带去查,中午可以顺便回村把我们接进城里来。这才让赵老师放下心来。
就这样,我们俩得到顺利进城过五寨师范学校面试的机会。
那天进城时,我仅仅带了5块钱,去五寨参加面试是要住宿、吃饭的。我从赵老师家出来,摸摸口袋里的剩余的4元钱,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五寨参加面试。虽然30块钱不是一个大数目,但那个时候,人们的经济状况普遍不够宽裕,30块钱相当于许多行业挣国家工资人员一个月的工资。我不敢去向同学们借,生怕遇到不情愿借钱给我的,或者遭到冷眼鄙视、拒绝,县城里也没有近亲。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县城的大街上,那可真的是“人民大街人流不息,路上行人匆匆过,无人回头看我一眼”的悲凉感涌上心头。直到快要中午了,我还没有解决了去五寨的路费。就在我走投无路之际,突然想到在县城里居住的一位本家姐姐,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大胆地去往本家姐姐家,非常顺利地借到了30元钱,又要了几片“镇痛片”带上。下午,就跟随县招办的老师们去了五寨。
去五寨一走两三天,家里的父母亲也着急了:这孩子进城时还是重感冒,又仅仅带了5块钱,两三天去哪儿了?不会出事儿吧?家人同样焦急地等了我三天。
面试完回到老家后,父母得知我面试发生的一切后,真是哭笑不得。既为我被五寨师范学校预录而高兴,也为我自己在城里能想办法借到钱参加面试而感到欣慰;又为我进城时仅仅给我带了5块钱而悲伤。
面试结束后不久,我就收到了五寨师范学校用信封寄到村里的录取通知书。
父母亲又一次喜泪纵横。喜的是他们含辛茹苦地供我在县城读书,付出的血汗钱终于没有白花,我成为了我们村第一个靠自己努力考上学校将要走出大山的农家孩子,今后终于能脱离农村、有国家给的“铁饭碗”了。他们也不用为我娶妻成家发愁了,更不用为我成家后一辈子的生活操心了,而且把对赵老师的一片感激之情化作赵老师看不到的一汪汪激动的泪水。
临近开学时,村里正好来了个挑担子卖衣服的,父亲给我买了一身深蓝色“的确良”衣服。那时候,城里人在5年前穿“的确良”早已不是稀罕事情了,而我却是第一次穿崭新的“的确良”衣服。
开学前夕,眼看着离9月1日一天天迫近,而我家里连个装衣物和生活用品的行李箱都没有。生产队组织社员们集体干活,父母亲出去劳动时,我一个人呆在家四处搜寻木板,准备自己用铁钉钉一个木箱子。可我找到的一些木板厚薄不均匀、长短不齐整,有的还存在许多缺口。木板长短不等,我自己可以用木工锯子处理成需要的长度,可是厚薄不均的木板实在是难以钉在一起做成木箱子。
折腾了几次后,被母亲发现了,埋怨我父亲不给我想办法。得到父亲的回答是:“没有箱子,就用我从部队复员时带回来的那个旧军用提包吧!”晚上,母亲把那只破旧提包找出来,尝试装东西时,拉链经不住拉扯坏掉了。父亲修理了一阵子,结果是越修越坏,干脆没法用了。为此,父母还吵了起来。母亲埋怨父亲“没用”,连个拉链也修不住;父亲埋怨母亲折叠起来存放不当把拉链折叠坏了。争争吵吵后也没有最后的结果。
有一天早上,大清早母亲起来后没有张罗做饭出去了很久,我们都很纳闷。大概个把小时后,母亲扛了一只四五十公分见方的深红色旧木箱子回来了。一问才知道是母亲去本村她的奶娘家找箱子去了。——我母亲在本村有一位奶娘,奶爹在世时是个木匠,他遗留下一个装木匠工具的箱子,母亲不知道怎地就想起来了。于是母亲找她八十多岁的奶娘——我的奶姥娘,要了这个木箱子。那几天晚上,父亲把箱子不够牢靠的地方,钉了木楔子、铁钉子,修补了一顿。箱子里面有多处污渍无法擦干净,母亲找来我们用过的旧书,用浆糊把里面全部裱糊了两三层,总算解决了外出读书用的行李箱。
开学那天,我父亲把我送到县城,顺便带我去赵老师那儿坐了坐。赵老师说起给我送不到面试通知时的焦急,把我父亲又“狠狠”地埋怨了一顿。直到若干年后,赵老师说起他那天“狠狠”地埋怨我父亲的事情来,仍在笑着问我:“那件事,你父亲不恨我吧?”我深知,那是我们自己太过于麻痹的过错,再加之当时特定的条件困难,才导致赵老师为了不耽误我的前途才心急火燎地废了很大的周折,那次在我父亲面前大发雷霆也是非常自然的。我父亲又怎么会为此而生气、记恨赵老师呢?我告诉赵老师说:“赵老师,我学业成绩的提高离不开你的教诲,学习上、生活上,你曾经给了我太多的、极大的无私帮助,你是我的恩师;我被五寨师范学校录取过程中,多件事情上你那么着急地想办法,才使我顺利地通过了面试,你是我个人前途命运的恩人。我父亲感激还来不及呢!”
此后的三十多年时间里,我和赵老师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师生联系。直到现在,赵老师住在长治给儿子照看小孩,我们师生间常在电话、微信中联系,有事说事,无事拉家常,彼此询问生活、身体等情况。我们是永恒的师生忘年交啊!
生活不知是怎样,人的命运也总是那么奇怪,微小的事情在我们这种小寒人家家里总要遇到一些曲折,三番五次地把人折腾得哭笑不得。好在不管遇到了多少麻烦,然后又非常幸运地全部一一化解。从五寨师范学校毕业后从教的赵国钧老师,是助我化解危难、送我顺利迈入五寨师范学校大门的第一位大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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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宁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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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梁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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