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草木疯长,一放学我们就抄小路,沿着田埂寻毛针,不放过每一片草丛,抽了一大把以后,就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剥掉外衣,将毛针搓成条或卷成饼状,往巴掌一拍再塞入口中,边走边吃,顺手摘一棒紫色的头痛花,听说戴了会头痛,只好把玩一阵又丢掉。我们还摘牙牙碰,类似于蔷薇枝的一种带刺根茎,我们摘顶上的嫩牙吃,丝丝酸意满口生津。春夏之交,田埂上会长出许多野莓来,矮矮的刺丛伏着地面蔓延着,上面结出一簇一簇的野莓,或橘黄或淡红,我们称之插令泡,许是寓意插秧时节的到来。同样的山坡上还会长满胜似野莓的蛇泡,鲜红鲜红的。我们发现蛇泡的数量远胜于插令泡,但是二伯总能给我变出许多插令泡来,他每天早上放牛回来,托着的草帽里兜着一帽子的插令泡,还带着露水,又大又红,我一把一把的塞进嘴里,满足极了。闫河的莲藕是出了名的,但那是湖藕,我们村里家家户户种的是田藕,埋在泥巴里只需少少水即可。初夏时分,荷叶婷婷,白色的荷花托着黄色花蕊(莲蓬芯)从绿叶丛中探出来,每当挎着菜篮经过田埂,微风拂过,连成一片的藕田犹如万波碧浪涌动,又似点点白帆驶过。我自然更在意莲蓬熟了没有,等到花瓣都落完了,一个个碗状的莲蓬露了出来,再一次经过藕田,连忙挽起裤脚,下田采摘,迫不急待的剥开莲子整个丢进嘴里又嫩又甜,连鹅黄的莲心都是甜的。
原以为我小时侯多数乖巧安静呢,想起来暑假时我也经常像男孩子样驼着锄头去挖蚯蚓,将它们穿在弯起的铁丝上并挷在一截竹杆上去小池钓龙虾,小池里有许多小小的荷叶,正是龙虾的藏身之处,竹杆一丢一个准,很快就有龙虾上钩,等它两个钳子牢牢地抓住铁丝两端时,轻快地提起杆子将它甩入小桶中,钓得多了,龙虾也识破了伎俩,等你性急提杆时,它们快速松开钳子逃到水里。钓的龙虾多数拿来把玩。我也像哥哥他们样把蚯蚓卷在竹夹上放进竹篓里,再把趁天黑把它们放进田里来捉鳝鱼,等有十几条了,就和堂弟哥哥一起去胡家湾去卖。秋天好像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我家的板栗树因为栽在地边,爸爸嫌犁地碍事都砍掉了,家里除了树和竹子,不种一点花和水果。只有堂妹家种有橘子,提前摘回的,小小的、青青的、白绿的果肉酸得倒牙,一边咧着嘴又一边剥。初冬,我们会跑到屋后的池塘边去拔茅草根吃,毛草根一般藏在高高的岸下,我们徒手拨开土再使劲扯出茅草根,在衣服上擦擦就塞嘴里,细细嚼真甜。
冬天因为冷,大家都提个泥制火笼儿上学,有的同学脖子上挂个套着红布袋的铁盒子,里面装着煤球用来暖手,下课了他们不时打开盖子拨一下里面的煤球,火红火红的一小团,我们也围着看这个新奇的玩艺。放学后火笼儿里的火大多熄了,大家都喜欢把火笼提起用手臂抡来抡去,顿时火灰四处飘散弄得满头满脸。走到池塘边,大家都去塘里踩泥巴,因为池塘的水抽干了,只剩泥巴,又因下令泥巴表面冻住了裂成一块一块的,我们小心翼翼地从这一块跃到另一块上,总有些人因为跳重了整只腿陷在泥巴里,越拔越深。冬天也因为农闲常有人窜门,四奶提着两只火笼儿来了,她的火笼儿精致极了,铝制的笼子闪着银光,竹片做的手柄,提在手里很是轻巧,更特别的是火笼儿两边插着两个弯状的铁棒。四奶将一只放于脚下,一只握在手里,不时抽出铁棒来拨弄着火灰,慢慢地搭着话。我们也常在火盆上架个火钳烤糍粑,两面烤得鼓鼓的、微微泛黄,太烫了,两只手倒腾来倒腾去,终于不那么烫手,一扯开丝拉得老长,大口咬一块又绵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