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觉得日子特别没劲,快把自己拧巴成了一根麻花,一冲动就追随老李去了美国。
刚到美国大农村满心欢喜,处处都是蓝天白云,满目苍翠,新鲜的空气,透亮的阳光,地广人稀自带一种在国内罕见的静谧气质。
白天老李去上班,家里就和我瑶瑶在家,楼下难得见个人影,屋内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过于安静就会显得有几分诡异,瑶瑶会突然瞪大眼睛抱住我说害怕,我被她的一惊一乍搞的脊背发凉,汗毛竖立。很快她去上学了,白天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我就做起了职业读书人和专业的厨子,看书、做饭。一口气读完《那不勒斯四部曲》,心中怅然,“我一辈子的奋斗只是完成了一部通俗小说”。这和诗人穆旦那句“我全部的努力,不过是完成了普通的生活。”异曲同工,一样扎心。出国前在老乡聚会上得知一位杨姓老乡也在费城,到美国不久我们就驱车前去拜访。一小时的车程驶过老旧的高速,穿过荒野,林深见鹿,再到一处美丽宁静的乡村,一幢红色二层别墅就是杨大哥的家。
杨大哥和张姐夫妻俩十分热情好客,敞亮大方,老乡见面分外亲切,自来熟。他们来美国30年了,河南口音明显,还保留着河南人的饮食习惯,张姐做的一手好面食,小菜园里还种着河南人夏天爱吃的荆芥。
他们家的小院子美极了,绿油油的草坪,种着梨树、桃树、樱桃树等果树,瑶瑶像只小兽一样冲进去撒欢儿跑起来。小菜园种着各种蔬菜,豆角、黄瓜、大葱、西红柿。宁静闲适,春种秋收,这不正是我们向往的生活吗?
杨大哥很有领袖气质,经常组织各种活动,他家成了老乡聚会的根据地,逢年过节(以及洋节)总是老乡济济,欢声笑语。离家万里,初来乍到,这样的聚会带给我们很多的温暖和快乐。
杨大哥和张姐的家
但是疫情很快席卷而来,我们一家三口被困在家里。楼下不见人影,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草坪在孤独闪光。女儿早上九点打开电脑上网课,中午给她做一顿饭,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半,老师一句“see you tomorrow”,这一天基本就过完了。
“惊风飘白日,忽然落西山”。春去秋来,日升月落,美东的大雪一下就是一两个月,时间没完没了,变成了巨大的荒野,呐喊都不会激起一丝回响。这时候做饭、看书成了精神上的刚需,必须要干点什么才能抵抗时间的黑洞,把自己从抑郁情绪中打捞上来。烤戚风蛋糕,烤饼干,烤杯子蛋糕,蒸馒头,炸油条,河南烩面,红烧大排,醋溜腰花,香煎三文鱼,清蒸罗非鱼,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做饭小天才呀,把这辈子没做过的饭全补上了。
窗外的大雪。美东的大雪名不虚传,太狂野了。
陈丹青说,美国和俄罗斯很相似,都呈现出一种巨大的荒原感,处处都是上百年的大树和繁茂的深林。俄罗斯我没去过不知道,美国确实如此。
美国的公园非常简单粗暴。社区小公园随处都是,相当于一个小型游乐场,加个足球场地或篮球场。大的公园更是豪放,一片森林,一个山头,一条溪涧就号称是公园。无论大小公园极少有人造景观,中国人对公园既定观念中的亭台楼阁、移步换景统统不存在。巨大的草坪,巨大的停车场,无论如何荒僻卫生间总是干净整洁,这些是标配。正当你觉得荒郊野外动物出没一片荒凉的时候,一转弯可能就会出现一个教堂,一群人正在热热闹闹地举办婚礼。荒芜感和烟火气总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跳到你眼前。在自驾游的路途上这种魔幻的景观更是经常出现。
驱车半小时的一处公园。
再后来我们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穿越核酸检测的防线,拖家带口突围回国。我的拧巴一下子就舒展了,我就是这么普通平凡,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又荒诞,不服气徒劳无益。
走过更大的世界,见过更多的人,经历过不同文明的碰撞,也亲眼目睹疫情带来的无常和混乱,这些都让我智力大增,脑清目明。
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个城市,哪个角落,时间都在以同样的速度奔流着,每个人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赴自己的前程和命运。
所以,请为自己穿上铠甲,不要恐惧时间匆匆,也不要害怕变动不居,在你有限的生命之旅中勇敢奔跑,拥抱变化,也珍惜每个当下。
这几天杨大哥和张姐回来探亲,两年后我们在国内再相聚,这次又增添了几分他乡遇故知之感。我们约定下次美国见,在他们美丽的家中再诉说新的故事。世界广袤无垠,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人生旅途中一道旖旎的风光。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