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中文版的《漫步死亡之地》的书名和《圣经》中诗篇里的这句话很有相似,尤其是旧版本叫做“行过死荫之地”。然而《漫步死亡之地》的故事却像是对这句话的嘲讽和挑战。在故事里,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什么样的上帝会允许那种事发生在那么好的一个人身上?“大侦探马修·斯卡德回答说:”上帝从古到今干的就是这种事。“
什么样的人的死才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呢?很多时候,男人的死其实无足轻重,必须得是一个女人的死亡,“一个温柔美丽的好女人死了”。尤其是这个女人还非常美貌,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在《漫步死亡之地》中,小说就是这么开头的,绑匪绑架了大毒贩的妻子,尽管毒贩交了赎金,但绑匪还是撕票了,将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交了回来。紧接着,这个残忍的事情就要由侦探来接手了。
先有侦探还是先有小说家?是先有小说家写出了侦探,而后才有现实中的侦探?还是说侦探给了小说家足够的灵感,让小说家将他们塑造得足够迷人?无论怎样,迷人的侦探也是文学家族中街头游荡者队伍的一员,具有疯子的胆略和智慧,就算他现在是个、或曾经是个酒鬼。也正是因为他是个游荡者,他才可以是个侦探。或者说,游荡者可以扮演任何人,因为他观察任何人,对他们烂熟于心。
在《漫步死亡之地》中,马修·斯卡德依然是个有魅力的人物,虽然他不像菲利普·马洛那样黑色幽默。马修更多的是,在这种死亡之地上,他依然保持着他很难用言语表明的信念,他依然对爱情有向往,他坚持戒酒,他有自己的道德感。他可以和犯罪分子混在一起,他也可以和街头混混称兄道弟,他甚至博得黑客天才的好感,说他具有黑客的灵魂。他可以为毒贩调查妻子的死亡,但那只是因为他内心里有朴素的正义感。当真相水落石出,凶手就在他们面前,而委托人决定自己主持正义的时候,马修离开了现场。
热衷于阅读侦探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是道德回归保守的表现,侦探小说追逐的是一种保守的正义,努力地要求人事物归于原位,对于真相的渴望意味着渴求一种整全的理解。热衷于侦探小说,是热衷于体验一种看似具有激进感的保守以及常态化。但正是这种保守的正义和常态,就像“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使生活不至于完全陷入邪恶所带来的肢解当中去。
这种保守的感觉带来的还有,一种戏剧化的宿命:《漫步死亡之地》中,毒贩和他的哥哥,小时候都怀有光明的梦想,弟弟想成为医生,哥哥想成为建筑师,然而,哥哥最终却毁于酒精与毒品,毁于一种虚无之中,最后在他最喜欢的大桥上跳了下去,而弟弟终于施展了他医生的才华,用外科手术替妻子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