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给他下套？
展航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陈老师放学送队回来了。
她看到展航妈妈蹲在地上，赶忙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展航，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陈老师的眼神很厉害，看得展航心中直打哆嗦。
“哼，我当然知道。按你们大人的想法肯定是我错了。我应该态度诚恳地认错，然后用悔恨的神情向老师和妈妈道歉。对吧。可是其实我没有错啊！这不等于把我装进套子里吗？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却不是自己心中发出的声音……”
当然，这些话展航也只能在心中对自己说。他可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心裸露在外面。
“陈老师，我……”他嗫嚅着，转头看了看妈妈，低眉轻声说, “陈老师，我……我现在就去找吴老师。”听上去，这句话就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话音刚落，展航就昂着头，快步走向音乐老师办公室。
被同学们笑称的“音乐课特别事件”，最后以展航、王小天等同学的认错画上句号。
班里恢复了之前的风平浪静，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地进行。
但是从那以后，展航的心里却暗流涌动，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他常常在班里莫名其妙地大吼一声，有时惊得大家吓一跳，特别是胆小的小月，有一次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还直往课桌下面钻。如果有胆大的同学凑上去，他就摆出一副搏斗的架势，任谁都不敢上前，包括他的结拜兄弟王小天他们。
提起王小天，他这些日子可郁闷了。自己为兄弟“帮忙”被老师严厉批评就不谈了，有难同当不是吗？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波事件过去后，展航竟然与兄弟们划上了界限，不理他们了。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兄弟心嘛！
大家都感到展航身上像披着刺猬毛一样，遇谁刺谁。刺谁谁疼。
如今，在教室里同学们根本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和他交流，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在家里，展航也不像以前那样和妈妈说说笑笑了。他整天横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有一次课间闲聊，“阅读之星”小米无意之中说出契诃夫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套子中的人》的主人公别里科夫，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套子，然后把自己紧紧裹在套子里。主动与外界隔绝。
“套子……”同学们一听这个词，来了兴趣。骤然间，他们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都展航那边努嘴伸舌。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身上有套子吗？啊……”他一发声，其他同学赶紧作小鸟飞散状，不言不语了。
后来几天，展航觉得自己身上确实像有套子似的。不过，自己的套子可不是自己制造的。到底是谁给他下套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个周末的晚上，展航好像明白了什么的。
妈妈检查展航作业的时候，发现他的字明显退步，就心平气和地提醒他态度要认真些，要懂事。
谁知他不仅不听妈妈的劝告，还双手握拳，“咚”的一声， “咚”的一声,桌子上发出一阵闷闷的响声。
“懂事？我就是太懂事了。上次我已经按照你们大人的要求去向吴老师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现在就好像生活在套子中。你们就是装我的套子。难道你要把套子口也封起来，让我闷死吗？好烦！”
展航似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段话。
妈妈一脸不解地看着展航。我的孩子生活在套子中？
不管是快乐亦或痛苦，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滑过去，从来不会等任何一个人。
又是一周五的傍晚时分，一缕冬日暖阳从窗外照射到教室里面。整个人心都暖了起来。
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开心地交流。
“哇塞，真好！今天又是周五啦！可以放松下哦。”班级小灵通小华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期待。
“是的耶。这个周末我舅舅从美国回来。他说给我来礼物呢。下周我带来和大家分享哦。”急性子晨晨赶紧凑上来。他的话总能引起大家的兴趣。你瞧，那个小馋嘴小羽已经在咽口水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爸说周末带我到桑木桥吃羊肉。听说那里的羊肉又美味又没有腥味。那家店生意兴隆着呢。”
“我奶奶说，要给我买羽绒衫呢。最近有一种新款。正抢购。”
……
大家争先恐后地加入这个行列，就像麻雀当家——七嘴八舌。连展航都忍不住瞥了小羽一眼。没想到就是这无意中的一瞥，又让展航惹上了麻烦。
“展航，你无缘无故瞪我干吗？我今天又没有说到你爸爸。有病。”正埋头做作业的展航一听这话，就像点燃了炸弹的引线一样，立刻跳了起来。飞快离开座位，几乎是奔到小羽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嗯……”展航怒目圆睁。
小羽看到展航突然扑过来，原本也有些害怕，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和展航发生冲突，看到他都退避一边。不过转念一想：我平时可是个优秀学生，特别是学习成绩，我哪次不是名列前茅？难道我还怕他？再说了，老师和同学们肯定也会帮我。
他心中一个激灵，也不甘示弱。
“大家都说你像刺猬，我可不怕你。你敢怎么样？”说完，他还主动凑上去。
“好，那我这个刺猬，现在就成全你。”他一把揪住小羽的衣领，“啪”的一声，挥上了一拳头。
他看到了小羽捂住脸蛋，痛苦地大叫一声。
“啊……”
这叫声在展航听起来像冲锋号一样，他一个激灵，冲出了教室，就像从套子中冲出来似的。他一路飞奔，下了楼梯，越过操场，他越跑越快，浑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指引他冲出藩篱。
展航飞出了学校大门。他感到特别惊异的是，今天门卫的叔叔怎么没有拦住他，更没有要求他出示出门证呢？
这个问题还在展航脑中思考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冒出来了。
“展航，你准备去哪儿呢？”
bankan100@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