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刚的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但是婚姻生活却并不十分如意。张蕾依旧对赵刚心存不满,偏巧这时张蕾怀孕了,按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是张蕾却越发感觉不爽,因为怀孕之后都没有人照顾她。
她的妊娠反应比较厉害,有时候想吃一些山楂酸梨之类的水果,可就是吃不到嘴。赵刚每天出车在外,她又不能张口支使赵祖民下楼去买,自己又不愿意动弹,所以就那么那么干憋着。
等晚上赵刚回来,就难免又对赵刚发一通火。赵刚倒是好脾气,任凭妻子怎么发火,他都是笑嘻嘻地哄她。有时候无论多晚,也要下楼去给妻子买她爱吃的东西。赵刚知道,自己因为工作原因确实陪她的时间少,她发点脾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蕾几次央求赵刚:“要不咱换一份工作算了,这样没黑没白的开车,即便是工资待遇不错又能如何,咱又不差那点钱,我只想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赵刚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不是非要开这个车。如果有更好的工作换了也行,比如公安局检察院之类,我倒是愿意去,可是去不上啊。”
张蕾说:“那如果我能帮你调到更好的单位,你去不去?”
赵刚当然求之不得,说道:“如果你真能把我调到好单位,那我就去,干嘛不去,你以为我真愿意一辈子开车啊。”
张蕾说:“那好,你说话要算数,回头我就跟我爸说,我让他想办法。”
张蕾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谁知道跟父亲张继山说了之后,张继山告诉她,这事情很有难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张蕾问:“为什么不可能?”张继山说:“现在公务员都是逢进必考的,而且公安局、检察院这样的单位严格控制编制名额,赵刚只是一个复员兵,没有学历没有文化,即便是费了挺大的劲儿安排进去,也是一个事业编,没啥大意思。”
张继山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赵刚的事情我考虑过,我觉得他能给朱士强开车已经不错了,即便是到了公安局和检察院做一个普通干警,也不见得比他现在的工作好,起码福利待遇方面现在要好很多。”
张蕾撒娇道:“爸,我不管他福利待遇如何,我只要他能整天在家陪我。”
张继山说:“你这孩子,怎么目光这样短浅呢,男人是必须有事情做的,整天待在家里成什么样子?况且能给主要领导开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到了你这儿咋就变得不重要了?”
张蕾说:“反正不管怎样,你得想办法帮他换工作,我可受不了他整天早出晚归的,这样的日子简直没法过。”
张继山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先让他进修一个大专文凭,有了学历之后就一切都好说了,等有机会我再帮他调转工作。”
张蕾说:“那好吧。”张蕾知道她的爸爸从来不跟她打诳语,一般能够做到的事情都会尽量满足她,他说目前赵刚的工作还不错,那就是真的还不错了。可她始终想不通,给领导开车到底有什么好,还不是像个孙子一样伺候人家,即便是能够弄到一点好处,得到一点油水,可在张蕾眼里,那点好处真就算不了什么。
其实张继山之所以这样回答张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仅仅是一个政协副主席,并非是权力大无边的那种,这几年国家实行公务员制度后,编制问题卡得很严,别说他区区一个政协副主席,就是市委书记有时候想要弄进一个人,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件事的结果让赵刚很失望,他原本以为有了这个政协副主席岳父,就一定能帮他调转一个好工作,这也是当初他跟张蕾结婚所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可是通过这次的事件来看,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让赵刚很失望,看来有些事情并不像想象得那么容易,归根到底还得靠自己。
张蕾怀孕之后可乐坏了一个人,那就是赵祖民。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早一天能抱到孙子。如今好了,张蕾怀孕了,也算了却了他的一大心事。赵刚是他们赵家的一根独苗了,若生不出一儿半女,赵祖民就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那么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虽然赵祖民也知道张蕾很不待见他,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张蕾好。尤其张蕾怀孕以后,赵祖民很细心地为张蕾买足鸡蛋水果等营养品,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那鸡蛋是专程从农村市场运来的笨鸡蛋,水果也是没有施过化肥农药的绿色水果。赵祖民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张蕾能给他生下一个非常健康可爱的孙子来。
可张蕾对赵祖民所做的这些却并不领情,她需要的是赵刚能对她体贴关心,而不是赵祖民。赵祖民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反倒让她不能适应。为此,张蕾还特意和赵刚吵了几句:
张蕾说:“你都不如你爸做得好,我怀孕了,你却当没事人似的。”
赵刚说:“我这不是忙吗,再说了,我爸对你好和我对你好又有什么区别?”
张蕾生气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如果你们没区别的话,我还不如干脆跟你爸过日子算了?”
赵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但转念一想,张蕾这话其实也有道理,的确,公公再怎么对自己好,也比不上自己的丈夫。公公的关爱那是父辈的关爱,而只有丈夫的体贴才能更加熨帖自己的心灵。
赵刚想到张蕾还在怀孕期间,不能情绪过于激动,便强压下怒火说道:“好吧,我会尽量陪你的,我保证除了工作之外,推掉所有的事情,全心全意地陪你,直至咱家的孩子生下来为止。”
张蕾听赵刚这么一说,这才情绪有了缓和。张蕾说道:“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的,天天不着家,那么我就将这个孩子做下去,让你们老赵家断子绝孙。”张蕾这话说得狠狠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赵刚听张蕾说出这样威胁的话来,不禁吓了一跳,心想这招可够阴毒的,亏张蕾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对付他。但转念又一想,张蕾不可能这么做,她只是吓吓自己而已,又有哪一个母亲会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打掉呢。赵刚哄张蕾道:“行了,亲爱的别生气了,我若表现不好,你别说让我们老赵家断子绝孙,就是把我们家的祖坟掘了都行。”
赵刚决定还是采取缓兵之计,他觉得媳妇就得多哄哄,哄哄就好了。然而这居家过日子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话随便说说就算了。赵刚虽然有心多陪陪张蕾,但他依旧每天忙忙碌碌。教育局是一个大单位,身为教育局长的朱士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要朱士强一时不回家休息,赵刚就得随时陪伴其左右。
现在朱士强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这就意味着赵刚要全程跟陪。其实赵刚也想早点回家陪陪张蕾,但这话又不能跟朱士强说,好像自己多不尽职尽责似的。而且他担心这话一旦说出来,会让自己在朱士强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其实朱士强也知道了张蕾怀孕的事情,作为领导,他主动向赵刚表达了自己的关心。朱士强说:“对了赵刚,张蕾怀孕可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需要陪她就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几天假,我让小王替你开几天车。”
赵刚就是有心在家陪张蕾也是不能直说的,他对朱士强的关心表示了感谢,他说:“谢谢你了朱叔,没事的,家里有我爸照顾她呢。再说了,她若真有什么事儿回娘家就可以了,离的又不远。”朱士强这才想起赵祖民没事的时候是赋闲在家的,的确可以照顾张蕾一下,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祖民和儿媳妇的关系并不好。
其实赵刚这么说还有一条重要原因就是,他担心万一自己请了假,搞不好这司机的位置就又被别人抢了去,就像他当初抢牟奇胜的司机岗位一样。
赵刚的这种担心其实大可不必,朱士强也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对于司机的要求也并不高,只是当初牟奇胜做得太过分了,朱士强忍无可忍才换掉他的,这也是牟奇胜咎由自取,自食其果。可这件事却着实给赵刚提了个醒,他从牟奇胜的事件看得出,领导是怠慢不得的,万一哪里做得不好,惹领导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将自己换掉。
正因为如此,赵刚才一直都有一种危机感,他觉得这个司机的位置坐得并不安稳,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被换了。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让人的心总是悬着。正因为头上悬着这把剑,才让赵刚处处陪着小心,一刻也不敢怠慢。为了不让这把剑掉下来,赵刚知道光表现得好是没用的,还要跟朱士强处好感情,让朱士强拿自己当亲人待。
现在,随着朱士强在教育系统的地位愈加牢固,他可以不必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行事了,在这个权力帝国中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王者。国家每年都会下拨数千万的教育经费,用于旧校舍的改造和新校舍的建设,这些钱怎么花,完全是朱士强一句话的事情,那些班子成员多半是随声附和,即便是支配得不合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跟他抗衡。
这些日子,朱士强几乎每天都忙于去基层调研,他要把全市大大小小的学校统统都走一圈,看看究竟哪些校舍需要改造,哪些校舍需要扩建,争取做到心里有数。那些日子,赵刚的四个车轮子不停地旋转,他陪着朱士强跑完市区跑乡下,跑完高中跑小学,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赵刚有时候在心里默念着,赶紧走完得了,这样的调研实在是让人辛苦。他有时也挺佩服朱士强的这种实干精神的,一般的领导不会像他这么务实,何必还要亲自走啊,直接听分管领导汇报就行了。但是朱士强却不这样,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士强每到一处,所在学校的校长、书记都会列队欢迎,点头哈腰地站在大门两侧,像迎候主子一样迎接朱士强。每每这时朱士强都是面带微笑地走进校园,给人感觉非常谦和。他认真地了解学校的教学和软硬件建设情况,他会仔细地去看、去听、去问,不单问校长,还问老师和学生。
如果遇到不合理的问题,他会及时纠正解决。所以,那些学校的领导们在接待的过程中往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哪一环节出什么纰漏。朱士强不光检查学校的基础建设情况,有时还会随机地抽到某个班级听听课,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学校的教学质量。
遇到这样的领导,任凭谁都不敢弄虚作假的。朱士强也识破了几个善于弄虚作假的校长,最后都给予了处理。
朱士强调研回来之后,就对全市的建设资金使用情况进行了调整,他要把有限的资金都用在刀刃上。但这是一块肥肉,好多人都垂涎欲滴,不单是各个学校都在争抢,而且很多开发商也通过各种关系找到朱士强,希望能够承担改造工程。
那段时间,赵刚经常在车里听到有人给朱士强打电话,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除非是特别信得过的人,朱士强大多数都拒绝掉。赵刚就亲眼看见一个开发商拿了10万元钱,装在一个手提袋里找到朱士强,想要承包一所学校的改造工程,但是被朱士强给谢绝了。那开发商还不死心,拿着钱追到楼下想要硬塞给朱士强,朱士强毫不留情面地又扔给他,然后坐在车里告诉赵刚赶紧开车。
赵刚边开车边问:“他是谁啊?”
朱士强回答:“一个开发商,要承包职业高中的改造工程,想拿10万元钱收买我,哪有那么容易,难道我就值那10万元?他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他连起码的资质都没有,有两个臭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他以为那工程是谁都能承包的啊?”
赵刚没有说话,心里却感叹道:“乖乖啊,10万元,这么轻易地拒绝了,看来手中握有权力是多么好啊!”
别看朱士强没有接受这10万元贿赂,但赵刚也知道朱士强并非完全“干净”,他只是做得比较隐秘而已。赵刚就亲耳听见他在车上有几次跟副市长孟祥生通电话,谈到工程承包的问题,好像孟祥生在替某个承包商打招呼,让朱士强给开开绿灯,朱士强问了对方的资质和报价,好像资质挺符合的,但是报价却高了点。
朱士强就实话实说道:“这价钱要得也太高了吧,前些日子有开发商报价比这低多了。”孟祥生就在电话里说:“高点也正常,少不了你的好处。”朱士强侧过头瞅了瞅赵刚,看他没有注意,就说:“那好吧,回头再说,我考虑考虑,然后打电话给你。”赵刚就猜到这件事最后一定是孟祥生和朱士强两个人都得到了好处,然后那个开发商也如愿得到了那个工程。
赵刚发现,自从朱士强来到教育局当局长之后,他的经济上是越来越宽裕了,以前在计生局的时候似乎还有所节制,但是当了教育局长之后,显然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这一点从朱士强的老婆宋桂玲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宋桂玲现在花钱是连眼睛都不眨,买一件2万多元的貂皮大衣,拿出卡来毫不犹豫地划掉。打麻将以前打5元的,现在翻倍了,改成打10元的了,动辄就几千元的输赢。就连朱士强的情人孙盈盈穿着打扮也比以前上档次多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名牌,赵刚就猜想,没准是朱士强背后资助的呢。因为他后来了解到,孙盈盈是一个离婚女人,单靠那点可怜的工资收入,不可能在经济上这么宽裕。
但是赵刚始终认为孙盈盈跟朱士强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可能更多的还是为了感情。因为他看到孙盈盈跟朱士强在一起时,总是那样含情脉脉,眼神里流露出的是那种对朱士强的敬仰之情。而朱士强也绝不是玩玩孙盈盈而已,他可能真的是爱她。
有时候,赵刚看到朱士强和孙盈盈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样子,就想其实他们挺般配的。再看到宋桂玲和朱士强那不和谐的样子,就在心里慨叹,真是造物弄人,竟然让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组合在一起。不过赵刚再联想到自己和张蕾,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了阴差阳错,你最爱的那个人不见得最终就会和你走到一起。
其实不光张蕾对赵刚有想法,就连宋桂玲对朱士强也一样有想法。这一点从宋桂玲对朱士强的抱怨就可以看出来。
有一次,宋桂玲打电话让赵刚去帮他搬点东西,赵刚接到电话后立即赶了过去。其实赵刚除了给朱士强开车以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帮宋桂玲干零活。
每当宋桂玲需要人手帮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给赵刚打电话,赵刚腿脚勤快,人也好说话,使唤他总比使唤别人痛快些。见面后宋桂玲说道:“你帮我把这几箱东西送到我妈家去,东西太重了,我实在搬不动。”赵刚听话地答应了一声:“嗯,好的。”然后也不怕脏累,扛起那百十斤的箱子就往楼下运。
终于将东西都一一装进了车里,宋桂玲问赵刚:“你朱叔呢,这一上午忙啥呢?”赵刚说:“他一上午都要开会,省里面要来检查工作,好像在布置迎检的事情。”宋桂玲听了抱怨道:“嫁给他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什么活都别指望他帮忙,好像这个家压根儿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赵刚从宋桂玲的语气里就能够听出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气,就帮朱士强解释道:“朱叔他也实在是忙,局里那么多事情,哪一样都少不了他。这样吧,如果您今后有什么活儿,尽管叫我来干就是了。”赵刚讨好地说道。
宋桂玲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自从嫁给他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他的眼里只有工作,每天除了应酬还是应酬,根本就没有我们娘俩儿。”
赵刚看了看身材发福的宋桂玲,说:“我觉得你们挺幸福的啊,多少人羡慕呢,不缺吃不少穿,朱叔他也事业有成。”
宋桂玲似无意地摸了摸金光闪闪的白金戒指,深有感触地说道:“是的,在别人看起来是不错,可是一家不知道一家事,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宋桂玲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宋桂玲将头靠在车窗位置,眼神幽怨。
赵刚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是的,空有荣华富贵,却得不到丈夫的恩爱,物质上的丰裕却弥补不了感情上的空虚,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刚就马上想到了张蕾,如果说朱士强和宋桂玲的婚姻是一个例子的话,那么他可不想让自己和张蕾的婚姻也重蹈覆辙。所以有那么几天,赵刚回到家里试图跟张蕾进行沟通,找回那种恩爱的感觉,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是刻意找到的,每当他看到张蕾那泼辣不讲道理的样子,就怎么也爱不起来,相比之下还是觉得小兰更好。
更让赵刚心有感触的是,孙盈盈有时候也会让赵刚帮忙出车,因为她跟朱士强的这层关系,难免会有用车的时候。这就出现了很有意思的情况,一边是朱士强的正室妻子,一边是朱士强的地下情人,赵刚得两边应付着,他知道哪一个都得罪不得,无论任何一方打电话,他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忙,还要保证不能露馅。
不过孙盈盈显然要比宋桂玲礼貌得多,每次赵刚来到的时候,孙盈盈都会客气一句:“很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就让赵刚很感动,不像宋桂玲那样,一句客气的话都不说,仿佛就该欠她似的。而且,赵刚每次帮孙盈盈干完活,她都会递来一瓶水或者一条毛巾擦汗,这让赵刚觉得在情感上跟孙盈盈更近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别看宋桂玲是朱士强的原配夫人,可赵刚从内心里更希望朱士强和孙盈盈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赵刚私下里和孙盈盈交流过,问道:“孙姐,你离婚了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孙盈盈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这年头好男人太少了,与其两个人貌合神离地过日子,还不如自己独身更自在。”赵刚问:“难道你就没有碰到合适的?”孙盈盈笑了,说道:“如果碰到合适的就一定要结婚啊?我认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结不结婚都不重要,只要两个人能经常在一起就够了。
其实婚姻只是一种形式而已。”赵刚知道她说的是和朱士强之间的事情,就忍不住点点头,说:“我也同意你的说法,其实有些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即便是存在,也是名存实亡的,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赵刚想起他和张蕾的婚姻,忽然有一种悲哀的感觉袭上心头。
尽管赵刚对自己的婚姻生活不满意,但是父亲赵祖民却对生活十分满足。现在,赵刚的工作问题解决了,新房也买了,媳妇也娶上了,而且张蕾也已经有孕在身,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如愿以偿地抱上孙子了。
虽说美中不足的是,张蕾好像跟他相处得并不愉快,但赵祖民认为这个无关紧要,只要张蕾跟赵刚相处得愉快就行了,毕竟自己一把年纪了,也不能陪他们小两口过一辈子。赵祖民想想自己操劳了大半辈子,终于能够了却所有的心愿,心里也就坦然了。这样赵祖民再喝酒时,心情就有些愉快,免不了会多贪几杯,偶尔也会有喝醉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赵祖民是不当着儿媳妇的面饮酒的,即便是饮酒之后,也会偷偷地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但偏巧这一天张蕾提前从娘家赶回来,一推门看到赵祖民正捧着一瓶白酒有滋有味地喝着,桌子上也没有什么好的下酒菜,只是一碟子花生米,一个咸鸭蛋而已。
张蕾进来时,那一瓶白酒已经被赵祖民喝得见了底,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张蕾可能回来了,赶紧将那白酒藏起来,没想到由于已经有了醉意,所以动作不是太连贯,越着急越是出错,只听咣当一下,酒瓶子掉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碎玻璃,伴随着满屋子的酒味。
张蕾看到这一幕,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老爷子也真是的,我又没说不让你喝酒,你背着我干嘛,见我进屋了,就把酒瓶子藏起来,让人看着心里就不舒服。再说了,要是有个好菜下酒也行,那一碟子花生米,一个咸鸭蛋也能喝一瓶,这也太贪杯了吧?而且自己还是怀孕期间,这满屋子酒味,孩子闻了对身体健康也不好。张蕾看了看满地的碎玻璃,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要是打扫不干净,不小心踩上去,脚丫子不被扎破了才怪。
张蕾实在忍无可忍,不高兴地说道:“爸,你以后没事少一个人在家喝酒,你说这要是万一喝醉了,有什么闪失可咋办?再说了,总喝酒对身体不好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多保重身体才好。”
赵祖民连连点头称是,的确,儿媳妇的话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赵祖民自觉理亏,赶紧找到笤帚之类,仔细地将掉在地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张蕾看到赵祖民因为喝酒之后那眼睛和脸都是红的,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甚至动作都有些走样儿,心里就愈加地反感,也懒得动手帮他一把,兀自进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赵刚晚上下班回来,张蕾对赵刚说了白天赵祖民自己在家喝酒的事情。赵刚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张蕾又在故意找父亲的不是,就替赵祖民解释道:“咱爸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他一个人待着又没有什么意思,就爱喝点酒,他也不多喝,喝完也不闹事,我看就让他喝去吧。”
张蕾生气地说道:“怎么就没事呢?你那是有所不知,一瓶白酒,他一顿就能喝光,喝完之后满脸通红,说话口齿都不清了,还说没事呢!下午我进屋的时候,看他都站立不稳,居然拿不住酒瓶子,咣当一下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弄得满屋子都是酒味。我倒不是担心我自己,就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闻了,会影响他的发育。再说了,那一地的碎玻璃,万一要是清扫不干净,一不小心扎了脚,你说这事情还小吗……”
张蕾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赵刚听了半天没吭声,他了解父亲,赵祖民绝对不是一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这里面张蕾演绎的成分居多,张蕾不喜欢父亲,这一点赵刚心里十分清楚。不过赵刚也知道,让父亲少喝酒是对的,毕竟他年纪大了,经常喝酒对身体健康也没有好处。
张蕾见赵刚不吭声,又说道:“你说你爸他整天在家喝闷酒算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我对他不好吗?或者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如果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啊,这要是传出去,好像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虐待了他似的。”
赵刚说:“不会的,你多虑了,我爸不会那么小心眼”
张蕾说:“如果不是对我有意见,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说到这里,张蕾突然停住不说了。
赵刚问:“什么可能?”
张蕾将头部靠过来,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要不就是想找后老伴了,否则他不可能整天喝闷酒。”
赵刚喝斥道:“你别瞎说,我爸不是那种人。”
张蕾白了赵刚一眼说:“不是哪种人啊?找后老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年头谁不找后老伴儿啊,那些丧偶的老头老太太都找,况且你爸年纪又不太老。”
听张蕾这么一说,赵刚还真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关于父亲找后老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包括一些亲戚朋友也都劝过赵祖民,让他看开点,再找一个。而赵祖民却一概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在赵刚的婚姻大事没有解决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找的。如今赵刚已经结婚了,按说他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赵刚也开始狐疑起来,难道父亲真的是在为找后老伴的事情着急吗?
张蕾这时又发话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帮他找一个后老伴啊?他整天这样喝闷酒也不是办法,而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张蕾的本意可不是出于对公公的关心,她是想帮赵祖民物色一个后老伴之后,正好借机让他搬出去住,怎么着他也不能领个老太太跟他们住在一起吧,这样她就免得天天看着他碍眼了。
赵刚还以为这是张蕾对父亲关心呢,他并没有理解张蕾自私的想法。赵刚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听张蕾这么一说,还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他想自己的确不能太自私了,如今他的婚姻大事已经解决,也应该为父亲的事情考虑考虑了。确实张蕾说得有道理,老爷子一个人在家是多么孤单,除了整天喝闷酒还能干啥去?
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赵刚把自己的这种想法跟赵祖民提了出来。那时候,赵刚用了一种十分谨慎的语气迂回问道:“爸,你最近感觉自己身体怎么样?”
赵祖民不明就里,回答道:“挺好的啊,啥毛病也没有,身子骨硬实着呢。”
赵刚说:“嗯,硬实就好。”停了一下,赵刚继续补充道:“爸,你平时也要少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听说赵刚劝他少喝酒,赵祖民的神经一下子就敏感起来,聪明的他立即想到可能是张蕾对赵刚说了什么。就问道:“张蕾跟你说的吧,说那天我喝多了,把酒瓶子摔碎了?”
赵刚怕父亲误会,赶紧解释说:“没有,张蕾什么都没说,是我为你的身体考虑的,毕竟你这么大岁数了,不宜过量饮酒。”
赵祖民答道:“哦。我有分寸的,不会多喝,这点不用你担心。”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一时无话。
憋了半天,赵刚终于忍不住问赵祖民道:“爸,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祖民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儿子:“有话你就直说,跟我还绕什么弯子?”
赵刚看了看父亲,狠了狠心说道:“爸,我觉得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为我们着想,也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
赵祖民被赵刚说得一头雾水,问道:“我自己有什么事情?”
赵刚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该给自己找个老伴了,你这样整天待着多没意思,有个人陪你也能消愁解闷……”
赵祖民听了,立即打断了赵刚的话:“你别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能把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了。”
赵刚已经料到了父亲会是这个态度,十分诚恳地央求道:“爸,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仔细考虑一下,你每天这样孤独,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再说你的年纪也不算大,还有很多年要过,需要有个人陪你……”
赵祖民抬头看了看赵刚,知道儿子是真心为自己好,叹了一口气道:“你爹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找不找都无所谓了,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幸福我就比什么都高兴。”
赵刚说:“爸,你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你不开心,我又怎么能幸福起来。”
赵祖民说道:“我没不开心啊,这不天天挺快乐的吗。”
赵刚说:“爸,你骗不了我,你的烦恼我都看在眼里呢。”
赵祖民问:“你以为我找一个后老伴就快乐了?”
赵刚点点头:“嗯。”
赵祖民叹了一口气说:“傻小子,不是这回事儿的。”
赵刚说:“不管怎样,反正这次你一定要找,不找我就不高兴。”
赵祖民无奈地说:“好吧,如果遇到合适的,我自然会找,这事情不用你再替我操心。”
赵刚听说父亲要找了,这才高兴起来,忍不住调皮地说道:“爸您要真找了,我一定会对后妈好,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妈一样待。”
赵祖民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怎么永远也长不大呢,真拿你没有办法。”
赵刚将他和父亲的谈话结果向张蕾作了汇报。张蕾听后感觉很满意,还一个劲儿地询问细节:“那你爸知道咱们让他找后老伴,是不是很高兴啊?”
赵刚说:“没见他有多高兴啊,相反倒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张蕾说:“那就奇怪了,难道他不是为找后老伴的事情心烦?”张蕾转念又想了想说,“不可能,一定是他心里高兴,表面上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而已,我就不信这个世界哪有不想找后老伴的?”
赵刚说:“你说的也不一定对,我爸这些年没找不也这么过来了?主要是因为他跟我妈感情深,我妈刚去世那几年,别人走不进他的心里去,后来等到他想找时,我又长大了,就把这事搁置下来。”
说到这里,赵刚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我爸这些年真不容易,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为了我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所以我希望你能对他好点,多孝顺他。”
张蕾不满地说道:“我还不孝顺他啊?我若不孝顺他,还能想着帮他找老伴啊,不就是怕他年纪大了怪孤单的没意思吗?”
赵刚一想也是,张蕾这么做确实挺让人感动的,虽说她平时刀子嘴得理不饶人,但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想得开,也挺不容易的。
赵刚说:“那等到以后咱爸要是真找到老伴了,咱就拿她当自己的亲妈待,我觉得老人们都怪不容易的,我倒希望爸爸能早日找到老伴,然后跟咱们住在一起,还能帮咱们带带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啊!”
当赵刚说出赵祖民找后老伴后,依然会和他们一起住时,张蕾当时就傻了,她可不想跟老人们一起住,于是嗫嚅着说道“跟……跟咱们住在一起,那多不方便啊?”
赵刚说:“怎么不方便?咱家的房子这么大,又不是住不下,难道还能让他们搬出去住不成?”
张蕾心里可不就是希望他们搬出去,但是嘴上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想让他们搬出去,但是住在一起又确实不合适,你想啊,等咱们有了孩子之后,肯定整天又吵又闹的,老人们也需要安静啊……”
赵刚听着张蕾无力的解释,忽然就明白了张蕾的真正意图,难道她为父亲找老伴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趁机让他搬出去住?赵刚立即就不爽起来,直接反问道:“你不是想让爸爸搬出去住,才为他找老伴的吧?”赵刚狠狠地盯着张蕾,似乎想要看到她的骨子里去。
张蕾被赵刚看得心里发慌,没好气地说道:“你说什么呐?没想到我这样的好心却被你当成了驴肝肺,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老赵家的事情,他愿意找就找,不愿意找又关我屁事……”
赵刚看张蕾生气了,忽然感觉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冒失,万一张蕾真不是那么想的,岂不是错怪了她。于是赶紧将语气缓和下来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你不是那么想的就不要生气,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这么狠心,不管咋说他也是我父亲啊。”
这么一说,张蕾的眼泪反倒掉了下来,她哭着说:“呜呜,你就从来没把我当过好人,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都不如那猫狗有感情是不是?”
赵刚赶紧赔不是:“嗯,对不起亲爱的,是我错怪你了,我只是听你刚才说不想和爸爸住在一起,才想起这么说的。”
张蕾说:“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我这也是为爸爸好,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好不容易找个老伴,再为我们伺候小孩子,身体能吃得消吗?再说了,你以为带小孩是个轻巧的活吗?都能把人累死的,让他们搬出去住清净一点不好啊,谁都想过过二人世界,老人们也一样,等过几年他们年纪大了,我们再把他们接回来不就行了。”张蕾尽量使自己编造的理由更充分一些。
赵刚在旁边听了,觉得张蕾的话很有道理,越发觉得错怪了妻子。忍不住将张蕾搂了过来,哄她道:“嗯,你能为我爸考虑这么多,我心里很高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多关心他,让他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张蕾点点头,表面装出一定能做到的样子,心里却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她痛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心来想借着找后老伴的机会将赵祖民赶出家门,没想到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可能会从外面多带一个人回来,真是沮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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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袁国奇 湘江 袁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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