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梅曾经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她说:“你们男人为什么明明都有幸福家庭了,还要出去胡搞?”当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一部有关婚外情的电视剧,杜晓梅就坐在我身边。她一边给乐乐钉衣服扣子,一边时不时地陪我看上几眼。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出去胡搞。”
杜晓梅这样问我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和周凌搞到了一起,那时我是很心虚的。
杜晓梅说:“那你就站在男人的角度,说说你的看法呗。”
我说:“没什么看法,我又没有实际经验。”
杜晓梅说:“谁让你有实际经验了,让你谈谈看法,你忸怩什么,你咋认为的就咋说呗。”
我看杜晓梅非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得粗浅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其实百分之八十的男人搞外遇都是为了寻求刺激,没有几个是真正为了感情。你让他们因为外遇离婚,大多数是不愿意的。”
杜晓梅说:“既然你们男人也知道家庭的重要,为什么还非得等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才知道回头?”
我说:“不至于吧,有几个男人搞婚外情愿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都期望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杜晓梅瞪了我一眼,说:“告诉你啊,你可不要存在这种侥幸心理。你要是出轨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这时电视画面上恰好出现了丈夫出轨被妻子发现,两个人大吵大闹的镜头。我心情抑郁地将台换掉。其实,关于爱和被爱、忠诚与背叛,岂能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
更让我抑郁的是,同样的问题周凌也问过我。
那天我正在卫生间洗澡,周凌斜靠在卫生间的门边看着我,突然就问了我一句:“你说,你们男人守着老婆孩子过安稳日子多好,为什么总想着要出来风流快活?”
我那时正在专心致志地洗头,洗发水的白色泡沫厚厚地覆在头上。我听到了周凌问的是这个问题,但故意装作没听清,用手使劲地来回揉搓着头发,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周凌说:“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性,还是真的爱我?”
我停了下来,看着周凌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爱你,要不能和你走到今天嘛,其实在感情上我也付出了很多。”说这话时,我真的扪心自问了一下,确实,自从和周凌认识的那天起,我就很真诚地对她,从没有和她逢场作戏或者有半点玩弄她的意思。可这真的是爱情吗?我说不清楚。
杜晓梅和周凌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而且这两种答案是完全矛盾的。奇怪的是,我在说出这两种不同答案的时候,感觉还是对得起自己的内心的,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所以我认为,作为男人,别说外人不了解自己,有时就连我们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对这段婚外情的危险性,我早已有了预感,被杜晓梅发现丑事后的情景我已经在脑海中演习了千万遍。是的,无论男人再怎么掩藏,也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女人的心思是细腻的,她们总是能凭着敏锐的感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杜晓梅最有可能从我的手机短信里发现一些罪证,为此我也特别小心,每次和周凌有短信往来时,总是在第一时间删掉。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周凌,千万不能在我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联系我,因为那时我很可能就陪在杜晓梅的身边。
正因为防范工作做得好,我和周凌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没有因为电话或者手机短信引起过杜晓梅的怀疑。至于走路碰到或者在商场里撞到的可能性更小,因为我轻易不和周凌一起逛街,幽会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个电话,然后直接去宾馆开房。
但没想到问题偏偏出在宾馆开房这一环节上。一天,我和周凌刚脱完衣服,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以为是警察来查房,赶紧穿了短裤,趴在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杜晓梅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当时我就乱了阵脚,连声音都变了,赶紧招呼周凌道:“快……快穿衣服,是杜晓梅……”周凌听我这么一说,也慌了神,赶紧将那衣服也不管个反正,就套在了头上。一时间,房间内乱成了一团。
在我们穿衣服的这个时间,敲门声依旧没有停,甚至一声高过一声,就连隔壁房间的人都被敲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警告杜晓梅小点声,不要影响别人。
我和周凌穿戴整齐,周凌哭丧着脸紧张地问我:“怎么办?”我这时才平静了一下情绪,说:“别慌,看看再说。”我趴在猫眼上又往外瞧了瞧,杜晓梅不敲门了,但是却没有走,愣愣地站在门口,傻傻地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杜晓梅还是没有走,十分钟过去了,杜晓梅依旧没有走。看样子,她已经确定了我就在里面。这下我是真的慌了神,从杜晓梅的表现来看,她不等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正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是杜晓梅打来的,我赶紧摁掉,心里叫苦不迭。因为宾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杜晓梅一定从彩铃声判断出我的手机声音就来自这个房间。
杜晓梅执拗地打,我反复摁了几次,心想事已至此,反正瞒不住了,索性心一横,接起了电话。
听筒里半天没有说话,只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然后我听到杜晓梅颤抖着声音说:“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我撂下了电话,回头看了看周凌。此刻,她正站在角落里,脸上一副慌乱的表情。
我对周凌说:“我出去了。”
周凌急忙拉住我道:“那我咋办?”
我说:“你就待在房间里吧,我想办法弄走她。”
周凌点点头,松开手,眼睛里对我充满了期望。
我在门口站了一下,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迅速地打开门,跨了出去。
杜晓梅显然没有想到我真的出来。当我站在她的面前时,她愣住了,旋即反应了过来,想要往里面冲,我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门关死了。宾馆的门从外面是打不开的,杜晓梅疯了一样捶打着那扇门,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而此时此刻,我是不可能让两个女人照面的,否则难保两个女人不发生一场血战。杜晓梅看我拦在她的面前阻止她,就把那一腔怒火完全发泄在了我的身上,先是左右开弓,啪啪,打了我两个响亮的大耳光,然后又冲着我的脸连抓带挠,嘴里大骂着:“顾磊,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背着我出来偷女人。你放我进去,看我不挠死她。”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这两个耳光不仅仅是打在了我的脸上,更打在了我的心里。脸上有血流了下来,是杜晓梅的抓痕已经渗出血水来。此刻,杜晓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发疯的母兽。我头一次见她如此可怕,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眼睛里冒着怒火,眼神仿佛都能将人撕烂。因为理亏,我并没有还手,本能地抱住她,避免再次被她抓伤。
我央求道:“走吧,有事回家再说。”
杜晓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任凭我怎么拖她,她就是不走,甚至直接蹲坐在地上,嘴里哭喊着:“你放我进去,我要杀了这个狐狸精,呜呜呜……”
周围房间的客人陆续走了出来,大家远远地围着看热闹。
宾馆的保安也及时赶到了,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说:“没事,这是我老婆。”见多识广的保安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于是上前帮我劝阻杜晓梅道:“小姐,请你不要在酒店内大声喧哗,有话下楼说好吗?”杜晓梅却丝毫不睬他,嘴里大喊道:“滚,都给我滚!”保安却没有动,依旧耐心地劝阻杜晓梅不要吵闹。
我再次拖拽住杜晓梅,厉声说道:“你闹够了没有?有话回家说,随你怎么都行。”杜晓梅还想往前冲,却被我一把推坐到了地上。她想再爬起来,却被我牢牢地抱住,然后我跟保安一起,将她连拉带拽地弄下楼去。
在回家的路上,杜晓梅依旧对我不停地撕扯打骂,边骂边说:“顾磊,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我那么一心一意地跟你过日子,你却背着我在外面搞女人。你说你还是人吗……”杜晓梅每骂一句,都会重重地打我一下。我的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她的抓痕。我不说话,任凭她的数落和打骂,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周凌,我想她一定从宾馆里出来了吧,她现在应该回到了家里。经历了这件事,不知道她的心里又会咋想。
我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联想到即将到来的家庭危机,我真是后悔极了。从杜晓梅的表现看,我们以往曾有的安定和谐将一去不复返。我的心里在打鼓:她会和我离婚吗?她会离开这个家和孩子吗?早知今日,就是打死我也不会搞这个婚外情,真是害人又害己啊!
回到家里,杜晓梅的表现让我有些诧异,她没有继续和我大吵大骂,而是默默地收拾东西。我惶恐地问:“你要干吗?”她说:“还能干吗,离婚!”我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说:“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杜晓梅一下子挣脱出来,顺手抓起衣物,使劲摔在我的脸上,尖声叫道:“你滚!你给我滚!”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一切。杜晓梅看着扔得满地的衣物,也没有去收拾,而是一下子扑到床上,呜呜地痛哭起来。我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有呆呆地站着。我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让她尽情地发泄心中的苦闷才好。
杜晓梅依旧在床上哭个没完没了。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乐乐放学的时间,于是赶紧对杜晓梅说:“我去接孩子了。”没想到杜晓梅根本就没有反应,好像这一刻接孩子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要在以往,无论发生天大的事情,孩子还是要照看的,可见这件事对她的伤害有多么大。
我默默地走出家门,好在家离学校并不远,远远地我就看见乐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教室门口站着。家长们早就把孩子都接走了,乐乐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接他,眼泪含在眼圈里,一副可怜相。看到我来了,乐乐这才高兴起来,问我道:“爸爸,你怎么才来接我啊,妈妈呢?妈妈怎么不来啊?”我说:“你别问了,快走吧,回家再说。”因为害怕被老师和其他家长看到我脸上的抓痕,我赶紧拽着孩子离开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孩子纯真的小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孩子才8岁,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件事和杜晓梅离婚了,孩子从此就会失去完整的父爱或者母爱,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孽事。乐乐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如今我们面临的家庭危机,但孩子还是从我凝重的表情上看出了一点端倪,聪明的他不时地问长问短:“爸爸,你怎么不高兴啊?你脸上的伤是咋弄的呀?爸爸,妈妈在哪儿呢?今天妈妈怎么没来接我呀?”我只是应付着回答乐乐的一些问题,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回到家里,乐乐推开门,看到满地板的衣物,立刻就起了疑心。他快速地跑到床边,用手推着趴在床上的杜晓梅,嘴里喊着:“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说话呀!”杜晓梅依旧在床上抽泣着,没有搭理孩子。现在她已经伤透了心,她还没有从我背叛她的巨大悲痛中缓过神来。
我上前将乐乐拽开,说:“好了,别打扰妈妈了,妈妈身体不舒服,你去写作业吧。”乐乐有些不情愿地被我拽走,边走边问我:“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一定是你把妈妈气哭了。”我没有回答他。乐乐的问话让我很难受,孩子虽小,但是他已经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趁着乐乐写作业的当口,我把地上的衣物捡拾了起来,一件件叠好,放在旁边。看看时间不早了,杜晓梅丝毫没有做晚饭的意思,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有这个心情,我就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找出几样熟食热了热。做好了饭,叫杜晓梅吃,杜晓梅仍然不理我,还是在床上趴着。我自己也没有心情吃,只是好歹把乐乐的肚子糊弄饱了。
乐乐每天晚上都跟杜晓梅睡的。到了睡觉的时间,我说:“今晚妈妈身子不舒服,我搂你吧。”乐乐不干,他似乎很排斥我。他嗵嗵地跑到杜晓梅的房间,然后钻到被子里跟杜晓梅说:“妈妈,我要跟你一起睡。”
杜晓梅看孩子来了,这才欠起身子,神情疲惫地说:“嗯,把衣服脱了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乐乐倒也听话,自己笨手笨脚地把衣服脱了,然后钻到被窝里,靠在杜晓梅的身边,跟杜晓梅黏糊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杜晓梅把乐乐哄睡着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她甚至连衣服都没脱,便把卧室的灯也关掉了,和衣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晚上,我都处在巨大的惶惑不安中,因为我不确定杜晓梅究竟会采取什么方式来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她真的会跟我离婚吗?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选择跳楼或者服药自杀?我甚至害怕她因为极度憎恨我,趁我睡着的时候,拿起菜刀砍我……
是的,一切皆有可能。就目前来看,这些可能都无法排除。虽然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但既然伤害已经发生,后果已经酿成,那么我只有硬着头皮面对,根本就无法逃避。
我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杜晓梅和乐乐已经走了。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走到厨房,看见桌子上有一小块吃剩的馒头,还有半碗粥、一碟咸菜、一个鸡蛋壳。从桌子上散落的饭粒和馒头渣来看,这是乐乐吃过的,杜晓梅并没有吃早餐,因为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想到她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东西,我的心里又不好受起来。杜晓梅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时我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想找点东西吃,可掀开锅碗瓢盆才发现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来杜晓梅只是给乐乐准备了早餐,根本就没有准备我的那份儿,这跟往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往,无论杜晓梅再怎么忙,早餐都是给我准备好端上桌来的,而且都很丰盛,有粥有饭,有咸有淡。我咽了咽唾沫,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我明白,杜晓梅已经不想再给我继续做饭了,她在以自己的行动向我表明,美好的日子已经成为一种历史。
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自己习惯了多年的生活方式马上就要被打破,而这种生活方式对我来说是一种至关重要的平衡,正因为有了这种平衡,我的生活才得以稳定。而如今,一切都变了,这种平衡被我一手破坏了,我现在才知道它对我是多么的重要。
我想把桌子上乐乐吃剩的一小块馒头和半碗粥吃掉,想想还是算了,尽管肚子咕咕叫,但我看到那残粥剩饭上有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苍蝇,于是一点吃的兴致也没有了,索性简单收拾了一下上班去了。
为了不引起单位同事们的怀疑,我特意穿了一件长袖衬衣上班,因为胳膊上布满了杜晓梅的抓痕,我怕被大家看出来。但脸上的伤痕是无法遮掩的,在右侧鬓角处有那么几块很明显,好在并不算多。因为我长得比较高大,杜晓梅攻击我的后几下几乎没让她得手,况且那些抓痕经过一夜的愈合也已经结了痂,我特意戴了墨镜进行遮掩。
走路的时候,我尽量低着头,怕碰到熟人打招呼。而且我避开上班的高峰期,直接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躲在里面不再出来。可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整个上午还是琐事不断,没有办法,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我尽量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伤痕,签字的、办事的,都来去匆匆。可临近中午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侯井明这厮,每天上班的时候,不到我这房间里转一圈他就浑身难受。我看他进来了,赶紧低下头处理一些文件资料,装作很忙的样子。
他却不见外,嘴里叼着烟,慢慢悠悠地靠过来,问我道:“干吗大白天在屋里也戴个墨镜,装什么酷?”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这家伙眼睛却很尖,趁我抬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鬓角处露出的伤痕,于是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呵呵,怎么?是不是在外面搞女人被老婆发现了?那脸上是被老婆挠的,还是情人挠的?”侯井明说话直接得让我都有杀了他的心。
我干脆把眼镜摘了下来,侧过脸给他看:“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看看,这分明是刮痕,我昨天喝多了,不小心摔倒蹭破的。”
侯井明真的凑过来仔细瞅了两眼,显然,凭他的经验是不好欺骗的。他笑了笑,对我说:“哥们儿,我要是你,玩女人就不找固定的,还玩什么感情,多累啊?还是找小姐好,一把一利索,服务还到位,最主要是安全,不会缠上你。”我估计他已经完全认定了那不是刮痕,而是抓痕无疑。
我说:“谁能跟你比得了,你老哥久经沙场,上过的女人都比我看过的多。我有一个能搞定就不错了。”
侯井明听我这么一说,居然很高兴,脸上现出一副自豪的表情,仿佛自己多有能耐似的。如今他已经把泡女人当做一件自豪的事情来炫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人和人之间的道德尺度差别可真是大。
我没有再和侯井明多说什么,他也只是在我这里转了一圈,拿了我一盒烟就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感慨良多——生活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形式都不同,有的人忠于感情,有的人多情滥情,但是最终得到的结果却不完全一样。是的,你很难说清谁对谁错,最终还是要看用什么价值标准来衡量,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
整个上午,我的心里都有一种发慌的感觉,眼皮也接连跳个不停。等到办公室安静下来,我才想起应该给周凌打个电话,不知道她昨天受了怎样的惊吓,现在又是怎样的状态。
我用手机拨通了周凌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就是不见周凌接。周凌可能是担心杜晓梅用我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所以才不敢接。于是我又用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刚响了两声周凌就接了起来,但是却拿着电话不吭声。
我说:“喂?是周凌吗?”喊了好几声,周凌才在电话那边低低地说了一句:“你还敢打电话给我?”我说:“嗯,我在办公室呢。”周凌说:“昨天回去之后怎么样,她没有撕了你啊?”我说:“没有啊,她昨天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了,我俩一直没说话。”周凌说:“她真够可以了,要是我肯定撕了你。”
我没有说话,和杜晓梅相比,周凌确实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好半天,周凌才问了一句:“她不知道是我吧?”
我说:“不知道啊!”后来想想似乎不对,便说,“或许知道,我也不太确定。”
这下,轮到周凌不说话了。
我见她情绪低落,便安慰道:“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弄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周凌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说:“没想好,看她想怎么办吧,我顺其自然。”
周凌叹了一口气:“唉,这些日子咱们尽量不要联系了,你把家里的事情弄好吧。我感觉身体也不舒服,也没去姐姐店里,在家休息呢。”周凌说话的时候感觉有气无力的,那声音听起来仿若隔世。
我说:“那好吧!”
还想安慰周凌几句,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周凌就悄无声息地把电话挂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的心一片茫然。
平常杜晓梅腰缠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乐乐在书桌旁认真地写作业,满屋子都飘荡着好闻的菜香。可是今天,整个房间里却是静悄悄的,只有鱼缸里的金鱼偶尔扑棱几下,在水面荡起几圈涟漪。
我站在屋子中间,望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感到无比地失落。我放下公文包,将房间的窗子打开,想换一下新鲜空气。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里,傻傻地等着。
我多么希望房门能够被推开,乐乐欢叫着推门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高兴地喊我爸爸;而杜晓梅就跟在乐乐的身后,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蔬菜和水果,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可这毕竟只能是我的幻想而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期望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四周是死一般的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我的心里愈加烦躁。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拿出手机拨了杜晓梅的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好久,她就是不接。我反复拨打了几次,依旧如此。我知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心里愈加地感到失落。我仰头斜靠在沙发上,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头疼欲裂,脑子里琢磨着这娘俩儿能去了哪里。思来想去,除了娘家以外,杜晓梅根本无地方可去,因为乐乐还要上学,凭杜晓梅的性格,她绝不可能对乐乐撒手不管。
想到这里,我忽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思忖良久,还是往老丈人家打了电话。电话是丈母娘接的,我说:“妈,晓梅和乐乐是不是在你那里?”丈母娘说:“嗯,在呢!”然后又问我:“顾磊啊,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我看到晓梅很不高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说,还说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我说:“嗯,既然她想在您那里住几天,您就让她住吧。”丈母娘又问:“你们两个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啊?”我有些尴尬,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只感觉羞臊得很,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嗯,没什么,您不要担心……”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得知杜晓梅和乐乐在老丈人家,我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心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杜晓梅冷静一下也好,或许在家人的规劝下,说不定她就能回心转意。
这时我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自己又懒得做饭吃,便拿出电话给赵海拨了过去:“喂——赵海你在哪儿呢?”电话那边是赵海气喘吁吁的声音:“嗯,我刚送药回来,正上楼呢。”我说:“你吃饭了没,没吃一起吃啊?”赵海说:“好啊,正好我没吃呢。等我回家先换身衣服啊,跑了一身臭汗。一会儿电话联系。”
在一家狗肉馆内,我和赵海相对而坐。赵海敬了我一杯酒说:“老同学,感谢你那10万块钱,可帮了我大忙了,日后哥们儿赚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跟赵海碰了一下杯子,说:“谁要你的好处,只要你好好干,就是给咱哥们儿争脸。”赵海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对了,哪天我得当面谢谢嫂子,10万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她能这么帮忙,真让我赵海感激不尽。”
听赵海夸杜晓梅,我闷着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赵海似乎看出了端倪,问我道:“怎么了老同学,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对了,脸上怎么搞的,谁给你挠的啊?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而是叹了口气,反问了一句:“唉,对了,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情人?你跟我说实话。”
赵海听我这么一问,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低下头来,四下里望了望,压低声音说:“这年头,没有情人还是男人吗?你应该问我有几个才对。”我“啊”了一声,好奇地问道:“那你有几个啊?”
“这个嘛……”赵海看了我一眼,知道我是可以信赖的人,想了想说,“固定的有那么两三个吧,不固定的就多了。你真要我统计,我还真得细数数。”我说:“还有不固定的?”赵海说:“当然了,今天见上面,明天分了,后天见面都不认识了。”我说:“这样也行?”赵海说:“怎么不行,现在就流行这个,这叫一夜情懂不?”
我说:“那你的事情就没有被王婷婷发现过?”赵海说:“怎么可能不被她发现?”我说:“那她不管你啊?没嚷着要跟你离婚啊?”赵海说:“刚开始的时候倒是跟我吵过几回,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说我做得也比较隐秘啊,也没大张旗鼓地进行。”我说:“那她真能原谅你?”
赵海说:“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她没正经工作,全靠我挣钱养着她,她整天就知道打麻将。女人嘛,你一定要投其所好,只要让她有吃有喝有钱花,她自然就对你网开一面了。”
我说:“唉,可真羡慕你,居然能把王婷婷摆布得这么听话。”
赵海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指着我说:“怎么?你老哥不会也……哈哈!”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郁闷地喝了一口酒。
赵海看我不置可否的样子,问我:“那你脸上的伤痕不会是杜晓梅给你挠的吧?”
我点点头。
赵海说:“你们的婚姻跟我和王婷婷的不一样。你想啊,人家杜晓梅有工作,收入也不低,不用你养着她,凭什么允许你出轨啊?再说了,我看得出,杜晓梅是真的爱你,你这样做确实是伤害了她。”
我说:“那王婷婷不爱你啊?”
“爱个屁,她只他妈的爱麻将,一天不打就浑身难受,不是腰疼腿疼就是屁股疼。她一打上麻将,就什么病都好了。”喝了一口酒,赵海按捺不住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总比爱上别的男人强。”说到这里,赵海又四下里望了望,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你知道不?许玉峰的媳妇就跟别人有一腿。”我听了一愣,赶紧打断他的话:“你别瞎说,我看贺冬梅不是那种人。”
赵海说:“不是个屁,她跟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我们在一起吃过饭,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去开过房,好像也是你们政府机关的,手里似乎还挺有权。”
我说:“那许玉峰知道不?”
赵海说:“咋不知道?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头都打破了,离了好几次都没离成。我跟许玉峰私下里聊过,现在他们是谁也不管谁,属于为了孩子将就着在一起过,其实是貌合神离、各自胡搞型。”
我一听头都大了,心想现在的社会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出轨和婚外情真的成为了一种时尚?天下真的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婚姻关系?
我给赵海倒了一杯酒,说:“看来咱们哥儿四个之中,也就陆中文算是一个好男人了。”赵海说:“真就是,我还真没听说陆中文有什么绯闻,不过像他那样的男人也够憋屈的了,摊上李丽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婆。”
听赵海这么一说,我也在心里替陆中文不平了一下。李丽确实够风骚的了,陆中文跟她在一起,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
跟赵海的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心,主要是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不少安慰。但我知道,不管怎样,我都得把眼前的困难挺过去,起码得让杜晓梅原谅我才行,否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我。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做才能求得杜晓梅对我的原谅呢?我知道仅凭道个歉、说说好话是不行的。
杜晓梅的脾气禀性我知道,她是一个凡事都很认真的人,要想从心里抹杀对我这段婚外情的阴影并不容易。
关注《湘西美文》,收看更多精彩内容。
合作事宜 | 请联系工作人员
更多精彩内容
请关注公众号
编辑:袁国奇 湘江 袁可唯
电话:15857553949
微信:TEL-15857553949
资料来源:湘西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