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男人（12）：离婚

机关男人

文/于志阔

本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的家庭矛盾已经调和得差不多了，但周凌的一个电话又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我跟杜晓梅耐心解释道：“你不要上了周凌的当，她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很明显是想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

杜晓梅却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哭着问我道：“你说，你到底爱的是谁？”

我被杜晓梅的举动吓了一跳，想了想说：“当然爱的是你！”

杜晓梅用力地推了我一下，喊道：“你撒谎，你明明爱的是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比我年轻漂亮，还比我风骚，你就喜欢这样的。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对我没兴趣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呀？”

杜晓梅一边质问我，一边用力地推搡我，一下比一下重，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我知道是周凌的电话深深地伤害了杜晓梅的心，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周凌身上，我猜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她真的疯了，居然会采取这么卑劣的手段妄图拆散我的家庭。

我决定要找周凌好好算算账。

我给周凌打了电话，约她见面。我说：“你不是想见我吗？好吧，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见面后，周凌又开始故伎重演，一下就扑到我的怀里，撒娇道：“亲爱的，你终于来了，这几天好想你啊！”我用力地甩开她，怒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居然把电话打到我的家里，还跟杜晓梅说那些不负责任的话？”

周凌看我生气了，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看你这么久都没弄出啥结果来，还不如我直接跟她谈。”

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也用不着采取这种恶毒的方式啊。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再瞎胡闹，咱们马上就分手。”

周凌看我态度蛮横，还提到了分手，也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顾磊，我没有瞎胡闹，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说你爱的是我，而不是她，我只是跟她说了实话而已。另外，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你迟迟不跟她办离婚手续，就这么拖着我，我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再等等，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如果你再这样，我看咱们还是分手吧，咱俩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周凌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什么意思？”周凌两眼直勾勾的，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里去。

我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回答：“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咱俩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周凌愤怒了：“不合适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和我上床的时候咋没说不合适。顾磊，你这个混蛋，别当我是傻瓜来耍，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当初你只是玩玩我而已，如今玩够了，就想摆脱我，怕我粘到你身上甩不掉是吧？我告诉你，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实话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如果你不离的话，我就到你单位去告你，让你的领导和同事都知道咱俩的事情，反正咱们谁也别想好。”

我一听周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有些乱了阵脚。

我颤抖着声音问：“你在威胁我？”

周凌冷笑了一下说：“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平生最恨别人欺骗我了，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可你却接二连三地让我失望。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你要是不信就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出来。”

说完后，周凌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直勾勾地看着她，我们在进行着心理的较量，谁也不屈服于谁。那一刻，我的心理活动很复杂。我感觉此刻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我的心头大患，我甚至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

当这个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到害怕。但理智告诉我，万万不能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那么我的一切也就完了。不过，如果不这样做，她真的告到我的单位去，估计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现在周凌已经不计后果了，我了解她，就凭她的为人，真的难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跟周凌对视了一会儿，看她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心里很清楚她已经准确地抓住了我的软肋，知道我在意事业前程的发展，尤其在这即将被提拔的节骨眼上，所以才会采取这样卑鄙的手段来逼迫我离婚。尽管心里恨得要死，但我还是要采取迂回的策略来应对她。我说：“好吧，既然你真的想嫁给我，那我就成全你吧。我可以娶你，不过咱事先说好，离婚后我可能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了，你可要想好，别后悔就行……”

周凌打断了我：“你就别磨叽了，赶紧离婚，离婚后什么都好说。”

我已经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一边是杜晓梅眼巴巴地期待着我能回归家庭，一边是周凌丝毫不让的逼婚行为，我该怎么选择？又能如何选择？我完全处于进退两难之中。事情发展到现在，那婚外情新鲜刺激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烦恼与惆怅。我痛恨自己当初一时冲动，才酿成今天的严重后果。我想要挽回，却无法挽回，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让我更加崩溃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着……

周凌显然加快了逼婚的步伐，这个曾经做事很小心谨慎的女人，此刻已经变得近乎疯狂，她居然背着我打电话约杜晓梅见面，开始变被动为主动，向杜晓梅发起了攻击。

电话是杜晓梅打给我的，她在电话中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周凌约我在心雨酒吧门前见面，你要不要过来听听我们谈什么？”我大惊失色，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撂下电话赶了过去；但是已经太迟了。

两个女人仇视相见，分外眼红。至于见面的具体细节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两个女人最终谈不拢，又打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周凌丝毫没有惧色，居然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占了上风。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周凌和杜晓梅已经被路人拉开，但还在互相谩骂着，场面极其混乱，围观者众多。

我不明真相，以为又是杜晓梅先动手打了周凌，所以想都没想，拨开人群上前就给杜晓梅一记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道：“你到底还有完没完？”杜晓梅在尖叫声中应声倒地，她倒地前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事后，当我得知这次事件完全是周凌一手导演的后，心里惭愧至极，我知道错怪了杜晓梅，可恨我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杜晓梅。岳父一家人得知情况后，也全都赶了过来，尤其小舅子杜晓军更是愤怒至极，不由分说冲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我眼冒金星、鼻口流血。

杜晓军一边打还一边说：“姓顾的，我让你不是人，我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背着她出轨，还打她，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看我不打死你才怪。”我知道自己理亏，没有还手，任凭他打着。大姨子等人看不过去，强行将杜晓军拉开。我则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站在一边，极其狼狈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就连一向比较偏袒我的岳父，这次也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杜晓梅，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和杜晓梅，我跟她道歉说：“对不起，这次是我错怪了你，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怪我。”杜晓梅什么都不说，表情呆滞，脸上挂着泪滴。

我说：“这次周凌真的是疯了，她根本就不计后果，死活都要跟我在一起，还威胁我说……”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杜晓梅，继续说道，“她还威胁我说，如果我要是不能离婚，她就告到我的单位去，说是谁都别想好……”杜晓梅抬起了头，冷冷地看着我。杜晓梅哭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我望着杜晓梅，面对这个跟我生活了近10年之久的结发妻子，心中充满了愧疚，我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弥补心中对她的亏欠。她对我的期望，她曾经给我的无微不至的关爱，还有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个美好瞬间，全部都浮现在眼前。我再也难抑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给杜晓梅跪下了。这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给人下跪，我想用这真诚的一跪表达内心对她的忏悔，我想求得她对我的原谅。

杜晓梅没有搀扶我，流着泪问我：“这么说，你已经决定和我离婚了？”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脑子一团乱。虽然从内心来讲，我不想离婚，但我不离婚又摆脱不了周凌的纠缠。杜晓梅见我迟迟不说话，就说：“你起来吧，如果你真想离婚，我成全你。”

说完之后，杜晓梅放声大哭，哭得是撕心裂肺，那是被伤害到极致之后发出的哀嚎，听得我是肝胆俱裂。那一刻，我真想站起来，对她说：“亲爱的，我们不离婚，誓死都要在一起，随她周凌去告吧，爱怎样就怎样。”可我马上又想到了前程事业，想到了精心构筑的一步步，我不能让它就这么半途而废。

杜晓梅根本就没有理会跪在地板上的我，她掩面哭着跑进了卧室里。我跪在地上，知道一个美好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将再也无法挽回。

杜晓梅终于同意和我离婚了，当我提出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时，杜晓梅摇摇头说：“没什么好考虑的，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这儿，那我就成全了你。”当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我看到杜晓梅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我知道她的心已经被我伤透，她的眼泪也已流干。

我们最后协议的结果是，孩子乐乐归杜晓梅抚养，房产和存款也都归她所有，我净身出户。本来我是想要抚养乐乐的，但杜晓梅说：“算了，我又不打算再找男人，乐乐跟了你，我怕那个周凌会虐待他。”我说：“那我按月给乐乐抚养费吧。”杜晓梅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是觉得作为父亲理当尽一份责任，那你就给。就算你不给，我自己也能把孩子拉扯大。”我听了，觉得万分惭愧。

当我收拾好行李，孤身走出家门时，我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一份凄凉。我知道，我做了一个足以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这个决定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必须面对一种全新的生活。

很多婚姻不幸的人都说在离婚的那一刻会感到一身轻松，可我不一样，离婚并没有让我感到有丝毫的解脱，相反却愈加感到没来由的沉重。从今天起，我就真正成了一个离婚男人。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我感到孤独、无助、迷茫甚至恐惧……

我希望这场梦赶快醒来，醒来之后杜晓梅仍旧微笑着坐在我的面前，乐乐则调皮地扑过来，掐我的鼻子，骑我的脖颈……可这一切毕竟已经不再可能。眼下，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真实地刺痛了我那敏感的神经。我使劲掐了大腿一把，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为了尽快安排好我的生活，我以最快的速度在市郊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我没有立即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周凌，我现在对她比较反感，总觉得是她改变了我的生活。本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就因为她的出现才使我的生活乱成了一团麻。

可周凌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我离婚的消息，她可能是从杜晓梅那里打探出来的。周凌在得知消息后，很快就找到了我，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亲爱的，你离婚了？”

我看着周凌，无力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周凌难以掩饰内心的高兴。

我却表现得十分冷漠，没好气地回答：“为什么非要告诉你，我离婚和你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周凌的脸上稍微闪过一丝不悦，但稍纵即逝。她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娇滴滴地哄我道：“行了，亲爱的，我知道你刚离婚心情不太好，但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心，咱俩生活在一起，肯定会过得比跟她在一起好。”

我没有说话，对于眼前的处境百感交集。我打小受的是正统教育，曾经对夫妻间的背叛是那样的不齿，可后来我却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出轨了；如今出轨了还不算，居然又稀里糊涂地离婚了，难道将来还要稀里糊涂地和周凌生活在一起不成？我搞不懂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我，抑或是生活本身的诱惑力太大，而我却定力不够，没有禁受住考验。

我对周凌说：“现在你满意了吧？既然我离婚了，希望你也能兑现诺言，跟我生活在一起，要一心一意，不能再有二心。”

周凌说：“你放心好了，只要你真心对我，我自然也会真心对你，誓死跟你在一起，永不分离。”说完后，周凌靠了上来，斜倚在我的胸前，一脸的幸福。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也在暗下决心，既然走到了一起，就该珍惜，从现在起要好好对她，保证忠贞不渝。这辈子不能再折腾了，说实话我已经折腾不起。

周凌当天晚上没有回去，而是跟我一起住在了出租屋里。我们一起打扫了房间。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着说：“明天一定要购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包括电脑电视等家用电器。”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起头来说：“大宗的家用电器暂时就先不要买了吧，我现在穷得很，手里的钱不多了。”

周凌问：“对了，你们这次离婚怎么分的啊？房子和家产都归谁了，孩子又由谁来养？”我说：“都归她了，我净身出户，啥都没有。”周凌很惊讶：“你真的净身出来了，啥都没要？”我点点头：“嗯。”周凌说：“你咋就那么傻，该要的就要啊，以后生活靠啥？”我说：“是我主动不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安心一些，毕竟是我对不起她，我伤害她太深了。”

周凌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又问：“那你们的存款总共有多少啊？”我很警惕，但也如实回答了她：“其实也不多，也就十几万吧，我想孩子归她抚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都留着给乐乐上学读书用吧。”

周凌见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想了想说：“算了，暂且先这样吧，你能跟她离婚就已经不错了。明天我回去把家里的电脑和电视搬来，怎么着也得生火做饭过日子不是？”

我点点头。其实我没有告诉周凌，我还有一些私房钱，不到5万元钱。只是那些钱不在我的手里，一部分借给了亲友，一部分投入了股市。我之所以暂时不把这些钱告诉周凌，一来是钱太少，不值一提；二来我也想留点过河钱，以备不时之需。周凌说：“别着急，我相信咱们的好日子在后面，这次你要是能被提拔为副局长，该有的慢慢都会有的。”

我没有否定周凌的话，但我也不担心今后的生活问题，如果事业发展顺利，那么经济上自然会宽松起来。我只担心跟周凌能不能幸福地生活到一起，一个以告我为威胁的女人，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我跟周凌说：“你先不要把我离婚的事情宣扬出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另外我怕这件事会对我的提拔有影响。”周凌说：“你就放心吧，我还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我又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

当天晚上，我和周凌睡在了一起，这是我第一次很踏实地跟周凌睡在一起，我再也不用担心被杜晓梅知道我和周凌的事情了。不过在将睡着的刹那，我还是想起了杜晓梅，我想不知她此刻在干什么，估计睡着了吧？她会不会也同样想起我？这样想着，眼睛竟然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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