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雨，一道闪电打破了夜的宁静。
周晓云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顾子涛此时在干什么，或许与她一样，正在为彩礼的事而犯愁。她与顾子涛是在上海打工认识的，两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且打算结婚。
当周晓云把她与顾子涛的事向父母说起时，母亲听说顾子涛是外地人，母亲有点不乐意，好在父亲没说什么。不过要做好老两口的思想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周晓云知道，父母是打算让她招一个上门女婿的。
周晓云问过母亲，她出嫁要多少彩礼，母亲说，你嫁得那么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与你父亲也没有一个依靠，少说也得三十五万元，就算是给我们养老了。
看得出，母亲有些伤感。
周晓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母亲要这么多的彩礼，与其说是把她嫁出去，还不如说是把她卖出去。她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好歹也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她甚至有些伤心，她听人说起过，二十多年前她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她，是养父养母把她抚养长大。养育之恩不能忘，这点她知道，可母亲也不能这样要彩礼钱，这不是在她心口上割肉吗？让她觉得心口很痛，很痛！
养母也说起过往事，不过她一直把养母当亲生母亲对待。
二十年前的一个清晨，周晓云的养父周光明把她从一个十字路口捡回了家，从此她就成了周家的女儿。养母也曾经怀过两次孕，可都流产了。后来，养母查出心力衰竭，医生建议最好不要生孩子，周光明从婆娘的身体考虑，也就没有再要孩子，他们把周晓云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从来没有委屈过她。
从牙牙学语，一直到大学毕业，周晓云都没有吃过苦，养父养母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可人家孩子有的，周晓云也有，甚至人家孩子没有的，周晓云也有。父母把她当成了宝一样，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她。
然而，周晓云这次问起彩礼之事，父母并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一般人家的彩礼也就十来万，而母亲却狮子大开口，要三十几万元，这让她多少有些寒心。她想，或许母亲是用高彩礼来阻止她远嫁，让她知难而退。而她与顾子涛那份感情是她无法割舍的，顾子涛是独子，她不忍心让顾子涛离开他的父母来做上门女婿。
虽然顾子涛之前表过态，倘若周晓云不能远嫁，他愿意当上门女婿，可见顾子涛爱她是如此之深。
周晓云手头上也有些钱，加起来也有八九万元，这是她这几年攒下来的。顾子涛也有十几万，两个人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万元，相对三十五万元，还差一大截，这可急坏了周晓云与顾子涛。
顾子涛的父亲知道了儿子的难处后，他去借了一些钱，又把老宅卖了，七七八八凑上了十多万，好歹总算是凑足了彩礼钱。周晓云听说后，很感激顾子涛一家。
不久，顾子涛从四川带着彩礼去了云南，周晓云的父母也兑现了承诺，答应让周晓云跟着顾子涛去四川。顾子涛在云南停了几天，他感觉到了“岳父岳母”的热情，同时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无奈，他都有点不忍心把周晓云带走。
几天后，周晓云与顾子涛回了四川。
周晓云走后，周光明两口子感觉很不习惯，他们感觉家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每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他们只有在心里为女儿祈祷，唯愿女儿过得好。
不久，周晓云与顾子涛就结婚了。
开始的时候，周晓云还时不时给父母打一个电话，久而久之，因为生活的琐事太多，更主要的是怕父母为她担忧，因此电话也渐渐少了起来，只是报喜不报忧。
周光明放心不下周晓云，决定去四川看看女儿。他按照顾子涛留下的地址，来到顾子涛所在的镇上，然后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周光明去过女婿所在的村庄，他装成一个收废品的，他还看到女儿周晓云，周晓云挺着一个大肚子，只是周晓云没认出他来。
经过打听，周光明得知女儿一家过得很辛苦，不过一家人很和睦，周晓云的公公婆婆以及丈夫对周晓云都不错，周光明这才放心下来。
周光明没有去与周晓云相认，而是直接回了四川，回家后，他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婆娘，婆娘也很欣慰，女儿嫁了一家和善的人家，她也就放心了。他们当初要三十五万元的彩礼，就是怕女儿被顾家人欺凌，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会把女儿接回去，三十五万元多少也给女儿一个保障。而今得知周晓云被顾家当成宝一样，夫妻俩决定把彩礼钱退还给女婿。
周光明婆娘听说周晓云怀孕了，她觉得应该去看看女儿，等女儿坐月子的时候好好照顾照顾。
两个月后，周光明与婆娘踏上了去四川的列车，老两口有些兴奋，他们没有告诉女儿女婿，下火车后又坐上了中巴。然而，想不到中巴到了顾子涛所在的镇上时，发生了车祸，中巴车因刹车失灵侧翻进了水库。周光明没事，而周光明的婆娘却在事故中丧生。
乘车与司机一共二十一人，有十三人身亡。
当顾子涛与周晓云得知母亲身亡的消息时，顾子涛一家立刻赶去了事故地点。周晓云看到母亲的尸体后，哭得死去活来，得知母亲是为来照顾她坐月子时，她很愧疚。她还没得及孝敬过母亲，母亲就客死他乡了。
当周光明把当年顾家的彩礼钱给了顾子涛时，周晓云又失声痛哭起来。她本来不是周光明的亲生女儿，可父母凡事都为着她想，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周晓云很自责，当初如果自己不远嫁，或许母亲不会出事，父亲把彩礼钱全都退给了顾家，还把他们几乎全部的积蓄也给了周晓云，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父亲，这份爱比天高，比海深。
周晓云强烈要求父亲留下来，她要为父亲养老送终，可周光明始终没答应，他要护送婆娘的骨灰回家乡，让婆娘叶落归根，其实他也离不开养育他的故土。
或许只有故乡才能容得下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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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江南文客，现居绍兴。作品入选《散文时代》，《浙江散文》，《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散文诗》，《小拇子》，《老友》，《诗刊》，《新大陆》，《长安文学》，《中原散文诗》，《大沽河》《中国散文诗年选2018卷》，《诗与远方》中国散文诗2019，《抛物有迹》中国散文诗2020等多种刊物及网络平台。其中《年味是故乡浓》获全国首届新春主题文学大赛铜奖，《夏曲》获2019年"墨海初心"全国诗书画印大赛一等奖，《拯救水源》获绍兴市二等奖，嵊州市一等奖。《父亲的土地》获邵阳市诗词、散文、小说组一等奖，《红色的征程(组章)》获《散文诗世界》杂志社优秀奖，《花园阁，人间仙境》获绥宁旅游散文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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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袁国奇 湘江 袁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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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湘西美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