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上海闵行区七宝书场坐落于七宝南大街7-9号,与七宝茶馆联袂在一起;书场是茶馆兼营的。走到茶馆里面的天井里,一阵抑扬顿挫活龙活现的说书声从老房子里袅袅飘出来。
走进书场,只见台上穿长衫的说书艺人十分投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引人入胜;台下的听众们,皮肤黝黑,皱纹横生,头发花白,他们听得如痴如醉。这情景,那景象,犹如时光隧道,顷刻把我引入少年时在此书场听书的情景。
孩提时,文化生活贫乏,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少得可怜,但七宝镇上书场就在我家一箭之遥。于是我和总角之交时常跟大人去听书。说书一般在下午。说书人穿着灰色长衫,头发向后梳,每一根都服服贴贴,纹丝不乱,油光发亮。他坐在台上条桌后面的太师椅上,从容不迫,神定气闲。桌上放着“三件宝”:折扇、手帕和一块乌黑锃亮的惊堂木板。书场里的伙计提着长嘴大茶壶来续水,说书人略微点一点头。时间到了,他一抬手,“啪”地一声,惊堂木板落到条桌上,清脆得让人一惊。台下原本沸沸嚷嚷的嘈杂声,顿时鸦雀无声。听众席上,人人神情专一,个个全神贯注。这时,说书人一捋袖子,说书就开场了。
说书没有乐队伴奏,全靠说书人说噱弹唱演,一会儿扮淑女,一会儿当相公,一会儿学鸟叫,一会儿学狗吠,一会儿千军万马,忙得不亦乐乎。一位位忠臣义士,一个个名将贤相,一对对才子佳人,在说书人口里粉墨登场。说书人时而轻声低语,时而声急如潮,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呜呜咽咽。说书人的不同情绪与动作,导致了台下听众的不同表情:有的张大嘴巴,露出猩红的牙床;有的紧抿嘴唇,似乎挺严肃的;有的半开半阖着嘴,仿佛正听得津津有味。一次说书先生说《水浒传》中“林冲风雪山神庙”片段时,他用钹子当帽子,扇子当长枪,把林冲在风雪中的悲愤情绪表演得淋漓尽致,引得书场内一片掌声。说书不仅仅讲故事,说书人还得带动作,边说边演,再加上手中一把扇子的敲敲打打,张开聚拢,完全是道具。诸葛亮不离手的鹅毛扇,赵子龙手里的长枪,李逵手中的板斧,胡大海手托的千斤石等等,都用那把万能的扇子来营造氛围来煽情。让观众在说书人的说学逗唱中,在他仿真逼真乱真的精彩表演中,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故事情节中。
让人钦佩的是说书人的表演艺术。他们追求发噱、生动、传神。只见他身手随着剧情舞动,表情随着故事生动,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简直可以把死人说活,将活人说得翘辫子。所以有幅对联:“舌灿莲花弹唱离合悲欢,胸中成竹评说今来古往。”他就凭借着一张说起话来像黄莺呖音的嘴巴,借着把一束稻草说成黄金的舌头,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嘴角边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白沫,将“书”说得引人入胜、说得听众欲罢不能。这样的语言功夫必须是皮而薄,馅儿多,一咬即破,让人回味无穷。“小书一段情,大书一股劲”。伴随着故事的进展,一个个噱头滑出,一段段口技出口,一曲曲弹唱亮相,一回回身段展示,一次次精彩亮出;那一唱三叹,吟咏回环,跌宕起伏又峰回路转的“迷幻药”和“迷神丹”,将听众牢牢迷住,深深吸住,魂儿钩住,心儿吊住,令人洗心濯肺,回肠荡气。他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神采飞扬;声高时,如电闪雷鸣,万马奔腾;声柔处,如绵绵细雨,风吹杨柳;若是哭,可以哭得你心碎神伤,肝肠寸断;若是笑,可以让你眉飞色舞,喜不自禁。于是乎,书场不仅成了听众的娱乐场,也成了说书人传播文化艺术的“大课堂”。
笔者已经有许多年没去七宝书场听书了。此次“重温旧梦”,仍感到书场的亲切有味、它的火热温馨,它的暖意融融,它的魅力四射。一种思古之幽情,一种莫名的怀旧情愫油然而生。七宝书场似乎仍不显沧桑之貌、萎靡之态、颓老之景,还是那么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热闹非凡。
1972年,我所在的上海番禺中学组织学生学农,时间长达一个学期。我们来到上海县梅陇人民公社一个生产队(现锦江乐园附近),住在农民家中,学生自己办伙食,四个学生做炊事员,其他学生就跟着农民在地里干活。
我是生物老师,劳动间歇就背着药箱,到各个劳动地点巡视,有受伤出血、感冒发热等情况,由我采取包扎或发放常用药品。
那天,一个学生慌慌张张地奔来说:“老师,不好了!章晓庆的耳朵痛得厉害!”我立即赶到田头,看到一个男同学用手捂住右耳朵,脚接连跳着,不断地叫痛。我叫他坐下,仔细看他的右耳孔,看到一条细的草茎,却不是绿的,而是黑褐色的,像是个虫子的脚。我想了想,叫他坐下别乱动,右耳孔向上,我将双氧水滴入他的耳孔里,叫他忍耐一下,虫子也许会死掉的。
可不一会儿,他叫痛叫得更厉害了。我于是尝试用镊子夹住虫腿,向外拉虫子,但断了腿的虫子仍在耳内。章晓庆几乎惨叫起来。我惊慌地发现,他耳孔里渗出了血。这是因为虫子头朝里,脚在外,估计是虫被拉断腿后,挣扎着向前企图打开一条通道,但它咬的不是泥土,而是同学的内耳。虫不能倒退,我又无法取出它,而这个同学哇哇地叫得更惨了。
怎么办?最好是去汾阳路的五官科医院,怎么去? 打电话叫救护车? 只有大队部才有电话,而队部不一定有人,手摇的电话也不一定打得通。
突然,我想到了生产队的刘队长,他听我说了情况,赶紧回家骑上他的“老坦克”,不一会儿,他自行车后座上下来了一位背着药箱、黑黑瘦瘦的青年妇女。原来,这是大队的赤脚医生。
问清病情,女赤脚医生拿出一只小瓶子,叫同学右耳孔向上,滴入几滴液体,过了一会儿,又手拿一支弯长的镊子,从耳朵孔中取出了一只死的蟋蟀,对同学说:“好了。”她说得很轻淡,而那个同学已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吊在半空的心也放了下来。
女赤脚医生离开之前,我问:“你滴了什么药水?” 她说:“无需用药,是植物油。”我猛然明白了,用双氧水无效,因为蟋蟀不用鼻孔和肺呼吸,而用身体胸腹部的气门呼吸,双氧水不可能淹死它,植物油则粘塞住气门,足以堵塞气门使蟋蟀窒息而死。
梅陇年轻的女赤脚医生,用她的实践,给我这个生物教师上了一堂印象深刻的课外课。
秋雨绵绵气候凉,
呵护身体添衣裳。
整天奔波弛与张,
作息规律保健康。
利用闲暇乐做事,
心旷神怡正气扬。
线上线下皆走动,
珍惜当下勤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