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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关于
园林展
园林展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从国外引入的一种新兴的园林形式。1999年首次在昆明举办了国际园艺博览会之后，近20年的发展至今已经在全国各地召开了大量不同类型、不同级别的园林展会。根据主办方级别不同，园林展会可以分为国际级、国家级、省市级等；而根据主办、主管方的不同，在国家级以上的层面可以分为绿博会、园博会、花博会和世园会四个类别，详见下表。其中世园会的历史最为悠久，而且是国际性的展会。世园会可以分为A1、A2、B1、B2等不同等级，其中A1级别由国际展览局（BIE）认证，是各国政府之间的盛会，如1999昆明世园会和2019北京世园会。
园林展主要有主办方、参展方和受众三大部分参与，各个参与方都有自己的参加目标，详见下表。随着园林展的不断发展，对其叠加的需求越来越多，功能越来越延展，逐渐形成了一个复杂多维的综合体。而城市展园作为园林展中的重要组成内容之一，可以看作是以上多重内涵的载体与呈现窗口，因此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关注。
02 城市展园
特点
城市展园是指在园林类展会中的特定地点，由一个特定城市的政府出资并负责主持修建，以展示这个城市的地理、历史、文化及建设成就等各方面特色为主题，旨在让参观者了解参展城市的室外展览性园林。城市展园是彰显城市魅力、扩大城市知名度的重要媒介，具有城市宣传和建构柔性竞争力的重要作用。
一般地，展园的建设投资大大高于一般的公共绿地。以上海为例，展园建设费用的上限在3500元/平方米，而上海公共绿地的建设平均投资在400-500元/平方米。这种高投入势必高要求——在园林艺术上要呈现艺术化，展现当地的园林艺术特色；主题演绎上要求独特化，在众多展园中独一无二且符合参展省市文化特色；建设质量上要求精品化，将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运用到展园之中；功能上要求复合化，作为展示地方特色的“名片”，呈现其人文历史、自然风貌、民俗文化等地方特色，展示其最有代表性的文化景观。
这种由展会举办地划定地块，由参展省市出资设计、建设、养护，展后展园留在当地的形式，从建设方式上，减少了展会举办地政府的建设资金负担，加快了建设进度；从质量上，保证了展示质量和建设质量；从形式上，丰富了展示的内容；从文化上增加了展示的多样性；同时也促进了国内园林设计、建设施工技术和理念的交流与提升。
03 上海展园
设计任务解析
综合分析近些年上海展园的设计任务书，可以看到对于城市展园来说，主要的设计诉求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契合办会主题
每一届的办会主题都是与当时的国家政策方向、业界发展方向、社会需求、人民关注热点密切相关。作为园林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城市展园的设计建设应贴合此要求，展示当下城市建设的成果和对于未来发展的思考。
2019世园会的主题是生态文明建设成就展示，上海展园主题是“雨做祥云，滋润万物”，隐喻了生态文明建设对于城市发展、生活方式的重大影响。2020绿博会的主题是绿色家园，上海展园的主题是“都市森林”，体现了上海特大城市中绿色生态与城市发展相辅相成的关系。2024成都世园会主题是公园城市，上海展园以“申意里”为主题，打造了6个场景片段，展示了上海对于公园城市理念的理解与诠释。
/ 2019世园会“祥云园” /
/ 2024成都世园会“申意里” /
园艺植物造景为主
园林植物是风景园林学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生态文明发展的重要载体，是经济社会发展进入到一定阶段后的关注焦点，也是园林展区别于其他展会的特色内容。以往的展会展园有一个进入歧途的现象就是将植物作为陪衬，对于硬质景观、建筑等着重表现，喧宾夺主，不过这个现象正在逐步被修正。城市展园的植物造景应有突出特色以及相对的侧重，而非泛泛而做，这样才能区别于其他城市展园，形成自身的招牌。
鲜明且与众不同的植物特色使得每一个上海展园都在游客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祥云园的植物造景特色为自然式花境与垂直绿化；申生园的植物造景特色为攀援植物，坡地绿化以及湿生花境；申意里的植物特色为多肉屋顶花园、整形球类花园、杜鹃专类园以及岩生花园。
/ 祥云园英式自然花镜 /
/ 申意里整型球类花园与岩生花园 /
展现海派园林特色
海派园林是中国园林的一个重要组成，区别于苏州园林、北京皇家园林、岭南园林等其他流派，是基于近现代上海社会历史发展、本土园林与外来园林，通过“对立-认同-并存-融合”而产生的一种新的园林形式。一般来说具有以下几大特点：
自然形态
海派园林从本土的中国传统园林与外来英式自然式园林结合发展而来，其在不断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以自由的平面曲线、相互咬合的镶嵌体块、舒缓起伏的地形高差等自然形态为表象的形态特征，既遵循传统文人山水园林抽象凝练的造景原则，也吸收了英式自然主义园林近自然的造景特色。在海派园林中，园林建筑已经不再是掌控全局的显赫地位。因此在祥云园、申生园和申意里的设计中，既能看到叠石假山、跌瀑流泉，也能看到丘壑层峦、曲径通幽；既能看到绿柯交叠、修竹幽篁，也能看到花团锦簇、绿草如茵。
/ 祥云园俯瞰 /
/ 申生园俯瞰 /
兼容并蓄
程十发先生曾说海派的“海”不是指上海的“海”，而是指五湖四海的“海”。兼容并蓄是海派园林的精髓。区别于中西方传统园林的固定范式，海派园林没有固定的模式，而是选取最能表现展示内容的元素进行有机艺术的糅合，是一种变化、不断吸纳新元素的园林，这些新元素可以是技艺、材料或理念，而且新与新、新与旧之间并非叠加与杂处，而是经融合共生后形成的一种新形式，展现出似是而非、和谐混搭的新风貌。
例如祥云园的入口，将中式盆景、意式园林水景、英式花境相结合，调动游客的视觉、听觉、嗅觉共同作用，形成大气、热烈、令人印象深刻的进入体验。再如申意里的大跌瀑，截取川西自然山涧瀑布与上海里弄片段进行接续重组，形成类似摄影多重曝光的效果，从而形成一种新奇的观景体验。
/ 祥云园入口 /
/ 申意里跌瀑 /
在祥云园的总体植物设计中，突破了以往常规的设计手法，借鉴了工艺美术领域墨流、点彩、晕染等绘画技艺，将植物种植，尤其是地被花境种植用新的思路进行诠释，充分体现了海派园林不拘一格、为我所用、兼容并蓄的特点。
精细关怀
上海作为国内超大型城市，其精细化、有温度的城市文化与城市管理一直为人称道。这种精细的关怀也反映在海派园林之中。上海展园一直是国内各展园为数不多的将无障碍通道贯穿全园主要景点的展园，并尽量在物品转角处设计成圆弧倒角，确保安全，避免伤害。还贴心地根据游客喜欢打卡拍照的喜好，在重要节点前预留了拍照位并根据一般摄影标准镜头的焦距与画幅预留了景深与视线通道。另外尤其针对贯穿炎热夏季的展园，沿路设置了大量的雾森，不仅为植物补水，也为游客降温。
这种关怀还不仅限于游客，还延伸到了全生态链。在申生园与申意园，设置了虫巢、鸟巢；在申意园，特别地为场地中的流浪猫布置了一小片猫薄荷，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既舒适又愉悦的自然角落。
/ 申生园虫巢 /
/ 申意里撸猫角 /
创新求变
“创新求变”是海派园林的另一个显著特色，既是对于园林艺术不断探索的态度表现，也是其兼容并蓄的另一种体现，通常体现在建造技术、新材料和新优植物三个方面。
建造技术——新世纪以来，国内外在建筑、市政等领域研发的建造技术层出不穷，将这些新技术引入园林景观这个综合了工程、艺术、自然等各领域的跨界学科，能迸发出别样的创新效果。祥云园运用参数化设计与金属构件装配式的建造技术，赋予云巢独特的表面肌理，用别样的语言诠释了祥云的主题，并隐喻了现代化大都市的秩序感和科技感。申意里运用3D打印技术，量身定制了室外家具与花材容器，特别的造型以及轻盈的形态为展园注入了高科技的因素。祥云园地下堑道两侧的挡墙用新的“垒土”种植技术，将植物以较为自由的像素化的种植方式形成了上海市浦江两岸天际线的图案，变消极空间为令人印象深刻的积极展示空间，成为展园中的一大亮点。
/ 祥云园云巢效果图 /
/ “垒土”垂直绿化墙 /
新材料——新材料的运用不仅能更好地反映设计意图与主题，也能显示参展城市在社会科技方面发展的成就。祥云园的花坛挡墙选用了新型的铸造泰克石材料，整体浇筑的泰克石呈现出无缝、顺滑、光洁的特点，很好地体现了上海精细化的城市气质。新材料既可以是新材料本身，也可以是传统材料新的运用方式。祥云园的堑道创新性地运用了硬木块地坪的方式，木材形成密集的小缝隙可以蓄积来不及排出的积水再慢慢排走，不仅解决了坡道沾水打滑的问题，还避免了传统石材的生硬感，给游客以独特的行走体验。
/ 祥云园木质弹硌路 /
/ 祥云园泰克石挡墙 /
新优植物——在由东西方园林碰撞糅合而成的海派园林中，园林植物运用也在不断创新探索。从生态园林到“四化”，上海一直是国内园林植物的发现、引种、培育、产业化、建设、理论总结与实践的探索者。近些年，上海展园不仅大量运用花境、阴生蕨类、湿地植物等种类，还实验性地运用多肉植物、苔藓等家庭种植植物，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同时，上海展园还选用了上海近年来培育的新品种植物，比如申意里中的帝王凤梨、束花茶花、新品种鸢尾等，不仅展示了上海园艺的发展成就，也成为吸引游客的特色景点。
/ 申生园苔藓涂鸦墙 /
/ 申意里帝王凤梨 /
04 设计中的
注意要点
城市展园发展到今天，已经在不断的“建设-反馈-总结-迭代”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在设计中，以下几个方面是着重注意的要点：
主题宜小且新
城市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自然、历史、文化各方面能展示的内容都非常多。而城市展园空间有限，主题设计不能参照传统市政景观那种宏大、面面俱到的叙事方式，而应从小处入手，选择新颖的主题并做精做细。也不能采用复制的方式，在景观元素未经提炼的情况下生硬地展现出来，这种地方元素的简单复制脱离了环境语境，损失了信息内涵，缺少创新，在艺术上乏善可陈。应选择在主题转译方面容易用景观空间表达，与植物要素特点契合或者是游客生活中能体验理解的角度来进行切入，使得游赏者能理解，能共情。
设计宜曲少直
主题表达是通过各种方式将立意信息传达的过程。桑塔耶纳说：艺术的表现可以区分为彼此相关的两项：“第一项是实际呈现出的事物，一个字、一个形象，或一件富于表现力的东西；第二项是所暗示的事物，更深远的思想、感情，或被唤起的形象被表现的东西。”以往运用直白、具象、明喻的表达方式，虽然能让游客迅速了解城市的特色，但缺乏回味与咀嚼，不能形成看与被看之间的共鸣。而今在直白典型化展示的基础上，越来越多地采用暗喻的方式，这种曲折而具有高度概括力的表达方式，将繁多的城市特色元素进行“蒸馏”和“提纯”，使得游客在本体和喻体之间找到关联之后，能产生极大的感染力与深刻的印象。
在祥云园中，运用象征化的视觉隐喻。经过甄选，在总体印象上将上海特有的工业城市，高科技城市作为本体，甄选出亚光本色的金属材料和白色材料，圆润光滑的表面处理以及流畅的曲线和转角等要素提炼出来作为喻体，贯穿全园，成为游客游览上海展园时的背景和细节。形成一种独特的观感和印象。而在具体的景点表现中，例如云巢，运用现代化的金属材料，穿插雨帘和修竹，形成上海传统绞圈房中心庭院空间的意向，用现代的方式表达传统的内涵。
游线宜单非散
城市展园是城市展示自身特色和建设成就的平台。因此，建设方势必希望游客在游览过程中能完整接收到提供给游客的各种信息。所以往往在设计时会采取故事线或者是叙事序列的方式，内容景点沿着游线排列展开。而且在空间组织中，景点相互之间会着意起承转合，相互呼应。这要求游线应简单明确，主次分明，出入口单一。路径可以曲折起伏，但不能分散，应形成一种长藤结瓜的方式。其中可以有分枝的次级游线，但是进与出都应接在主游线上，引导游客自始至终都在规定的剧本中进行体验。
05 小结
上海展园虽咫尺方寸，但其多趣的空间体验、多种的表现方式、多样的植物展示，展现了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空间特色、生态特色、文化特色、艺术特色和市民生活特色，也展现着上海当代海派园林园艺的特色和发展成就。
展园宛如一道“传送门”连接了上海与举办地，走入园子就如同走入千里之外的上海，徜徉这座海上名城的魔力与魅力。
图片摄影：繁玺视觉、时差影像、渡影传播、施皓
参考文献
1.李杰.园林类展会中城市展园设计研究[D].泰安：山东农业大学，2014：3-12.
2.胡杰冰.基于使用表现和使用者评价的国内园林博览园 会后利用调查研究：以西安、济南、深圳为例[D].北京：北京林业大学，2013：1-13.
3.段然.海派园林浅析[J].科技创新导报, 2007.
4.张哲.西方文化对近代上海公园的影响[D].中南林业科技大学,2006.
5.乔治·桑塔耶纳.美感[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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