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校园环境下的建筑更新是城市更新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有校园往往不仅其格局本身即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还直接包含着很多建筑遗产，使既有校园在时间与空间上形成一定的层次性。因此，既有校园的建筑更新也根据在校园区位中的不同位置，呈现出变化或连续渐变的特征。通过对2015-2024年期间上海市上海中学历史校区中3处不同区位建筑更新项目的总结，将历史、当下与未来分别引入现实，形成“历史接续、记忆再现、未来呈现”3种渐次递进的更新策略与理念层次。
01.
既有校园环境下的建筑有机更新
/ 上海中学近代规划图 /
上海中学老校区位于上中路（南中环）以北，龙川北路以西，百色路以南、徐教院附中以东所围合的城市地块内。上海中学前身为“龙门书院”（1865~1905），1865年创设，是上海开埠以来最早的地方官办新学，培养了近代中国的第一批人才。上海市上海中学徐汇老校区始建于1934年（中华民国23年），由近代知名建筑师戚鸣鹤规划设计，校园南北中轴线上保留有“龙门楼”、“先棉堂”、“大礼堂”等徐汇区文物保护单位及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校园整体空间轴线清晰、建筑方正平直，为典型的近代校园。
/ 龙门楼 /
/ 先棉堂 /
/ 大礼堂 /
我们在上海中学历时近10年，累计造访数百次，在充分研究校园历史与文化内涵的基础之上，与业主达成共识，在校园不同区位设计并建造完成了中兴楼、甄陶楼、西楼3幢建筑。上中老校区历经近百年发展，逐渐形成了文物建筑与优秀历史建筑最为集中的“核心区”；一般历史建筑集中的“1930S东校区”；以及20世纪70-80年代既有建筑集中的“1980S西校区”在时间与风貌层次上渐次递进的3个片区。面对既有校园的既定格局与时空层次，设计提出了一种渐次递进的城市更新理念，即面对校园建筑的不同区位，分别提出具有针对性与差异性的设计理念与方法，以顺应既有校园微妙与层次丰富的历史风貌环境特征。
/ 在时间与风貌层次上渐次递进的三个片区 /
历史接续
02.
“中兴楼”项目基址，在建筑师戚鸣鹤1930年代所绘制的校园鸟瞰图中为一处建筑体块，是一座远期发展的预留建筑，并且从总平面的南北轴线关系来看，与其对面的“先棉堂”有着明显的对称布置的意图。“文革”结束后，上中老校长叶克平于1980年代初在近代规划预留体量的位置上建造了“中兴楼”，取“复校中兴”之意，当时的建筑师延续了半个世纪前戚鸣鹤的设计意图，建筑体量及立面细节均仿照其对侧的“先棉堂”而建，最终完成了校园“核心区”的对称格局。“中兴楼”为上海中学自近代建设完成以来，新建的第一幢教学楼，因此在上中人心目中有着极为重要和特殊的历史意义。
/ “中兴楼”在上中近代校园规划中的位置 /
/ 1980年代”中兴楼“仿造对侧1930年代”先棉堂“而建 /
随着时间的更迭，老“中兴楼”由于建筑规模小、占地不足而日益不能满足学校对于教学空间拓展的需求，因此需要在原址上新建一座规模是老中兴楼4-5倍的教学楼。新建筑需满堂建设2层地下室，对于老“中兴楼”这座既非文物也非优历，建成于1980年代的普通既有建筑，实施原址保留或整体平移几乎是不可能的，成本极大。在经过深思熟虑的综合考量之后，设计选择原样复建老“中兴楼”面向校园“核心区”的体量与细部，新建筑则呈“U”字形隐居于老“中兴楼”之后。复建的“中兴楼”部分位于徐汇区文物保护单位“龙门楼”“先棉堂”的建设控制地带内，不仅在风貌上与“龙门楼”“先棉堂”相吻合，在高度上也继续与“先棉堂”保持一致，整体略低于中轴线上的“龙门楼”山花高度。设计通过三维激光扫描生成老“中兴楼”的点云模型及立面，为精确复建“中兴楼”的历史信息提供技术支撑，进而通过对色彩、工艺及节点的精细控制，精确还原老“中兴楼”的建筑形象与历史细节。
/ 三维激光扫描获取的“中兴楼”点云信息 /
/ 中兴楼建成照片 /
/ 中兴楼建成照片 /
03.
记忆再现
“甄陶楼”项目基址位于“1930S东校区”轴线后部，在没有保护身份的一般历史建筑环境之中。“甄陶楼”原址在近代为一处条形的学生宿舍，于淞沪会战时毁于日军的炮火。
/ “甄陶楼”在上中近代校园规划中的位置 /
通过“场所记忆的再现”，恢复了校园的历史界面与历史格局。历史校园所具有的特定历史格局，为记忆再现提供了基本框架，“1930S东校区”的南北轴线统率了作为整体的校园场所，“甄陶楼”的选址不仅弥补了由于宿舍楼被日军炸毁所导致的界面空缺，还使沿校园主要道路的完整界面得以恢复。
/ 场所记忆的再现 /
/ 建筑记忆的再现 /
通过“建筑记忆的再现”恢复了校园历史建筑的立面开间尺度，与历史建筑形成立面协奏。上海中学校园历史建筑的立面均采用壁柱的形态要素，以壁柱划分开间与立面节奏，竖向壁柱与水平窗下墙形成了接近方形的格网划分，整体比例宽厚沉稳。新建筑配合校园界面与历史建筑立面形成“协奏”，在高度上通过退台与历史建筑高度“拉齐”，建筑立面以实为主，以虚为辅，构图均衡，划分建筑开间的壁柱形成与历史建筑开间尺度相似的节奏，再现与历史建筑相同的端庄典雅的气质风格。
/ 色彩记忆的再现 /
通过“色彩记忆的再现”完成了与校园灰黄红历史基调的协调。在上中人的集体记忆中，灰、黄、红是属于上海中学的特有色彩，“甄陶楼”以灰色氟碳漆作为壁柱饰面；以黄色纹面陶土板为外墙；以红色纹面陶土板为顶层，再用暗红色铝板饰面的凸窗再现周边历史建筑的“老虎窗”，以现代材料与技术再现历史色彩记忆。
/ 甄陶楼建成照片 /
/ 甄陶楼建成照片 /
未来呈现
04.
/ “西楼”在上中近代校园规划中的位置 /
“西楼”项目基址位于既有建筑集中的“1980S西校区”，项目拆除1.2万平方米既有建筑，新建9.9万平方米的教学综合楼、公共活动用房及地下车库等建筑，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国际部小学至中学的综合教学要求。由于与历史校园环境以及文物建筑、优秀历史建筑的链接很弱，周边建筑景观环境较新，设计采用完全“当代”的方式呈现未来，打造新时代校园用地复合利用的高密度“校园综合体”。
/ 缝合校园、垂直校园、活力校园 /
通过“缝合校园”，新建筑与周边既有建筑充分连接以实现功能、景观与空间上的连续，与周边场地及轴线匹配以实现流线的缝合。建筑在南、北、东方向上分别与既有实验楼、小学楼、篮球馆相连，以缝合校园功能；向东侧缝合校园东西区之间的主要空间轴线；在南侧以新羽毛球馆为底景缝合沿运动场的南北轴线；利用二层步行架空平台下方的原场地车行道作为校园整体车行道路，以缝合校园流线。
/ 西楼效果图 /
通过“垂直校园”，解决紧张校园用地内的复杂功能、空间与景观问题，建构功能、空间、景观高密度复合利用的“校园综合体”。利用地下二层布置车库、人防、设备用房、库房、器械用房；利用地下一层及一层形成公共基座层，布置餐厅、体育运动、会议、图书馆等公共功能；通过二层架空公共平台实现人车分流，保障师生活动的安全；四层通过挑空的公共长廊将教学单元在水平方向上联系起来；通过楼电梯、公共楼梯等形成垂直交通，各种功能在垂直方向上便捷联系。垂直向发展不仅解决了复杂的功能、空间及流线问题，还营造出各种水平向展开的屋顶花园、空中连廊、架空平台及下沉广场，为校园公共活动的开展提供了充足与丰富的场所。
/ 室内效果图 /
通过“活力校园”，营造国际化教学理念对应的特定空间场所形式，多层次空间的营造创造出共享、开放、富有趣味性的教学场所。首先是“共享”，通过层次化的公共空间营造校园空间与设施的共享性，地下长廊、下沉庭院、公共平台、室外楼梯、屋顶花园、空中连廊、屋顶挑台、宽走道等不同形式的空间，使各类功能与设施得以为校园整体师生所共享，以教学单元为核心，由近及远依次布置具备不同私密性与公共性层级的空间。其次是“开放”，通过空间的围合及方向性的选择，营造向中心校园环境开放的公共空间，教学单元之间的庭院西侧封闭、东侧敞开，与校园中心环境取得视线与景观上的联系。最后是“趣味”，通过流线的设计与活动的安排，为师生打造生动有趣的校园场所，公共平台、室外楼梯、屋顶花园、空中连廊等建构起一种漫游式、多途径的目标抵达方式，以复杂丰富的流线营造空间的趣味性。
/ 西楼效果图 /
05.
一种渐次递进的城市更新理念
在上海中学历史校园3幢建筑的更新设计中，由于处于历史校园时空层次的不同，采用了面对历史、当下与未来的渐次递进的不同设计策略与方式。
/ 一种渐次递进的城市更新理念 /
面对文物建筑与优秀历史建筑最为集中的“核心区”（位于校园时空的第1层次），采用相对最为“保守”的设计策略，尽量尊重和完整复原校园的历史环境与历史风貌，从而直接接续历史。
面对虽建成于1930年代但没有保护身份的一般历史校园环境（“1930S东校区”，位于校园时空的第2层次），则采用相对“中性”的设计策略，充分以现代材料与技术兼容历史建筑的传统材料与色彩，同时在立面语言上力求尊重历史建筑的比例、尺度与风貌，以新续旧，以相对中性与抽象的方式回应历史，充分延续和再现历史记忆。
而面对建成最为晚近的既有建筑聚集的“1980S西校区”（位于校园时空的第3层次），则采用更为“当代”的设计策略，充分运用现代建筑的形式语言，并充分复合利用校园有限的建筑场地，以全新的形式语言，承载最新的国际化教育理念，面向校园未来发展。
3种不同的更新方式与更新策略，鲜明阐释出“历史接续、记忆再现、未来呈现”这一从历史至未来、渐次递进的城市更新理念与策略层次，对同类历史校园环境下的建筑更新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图片摄影：苏圣亮、李南
项目信息
项目名称 | 上海市上海中学新建教学楼工程——综合教学楼（1#）、第一教学楼（2#）；上海市上海中学新建地下车库及教学综合楼改扩建工程
项目类型 | 教育建筑
建设单位 | 上海市上海中学
用地面积 | 0.46万平方米；0.43万平方米；1.9万平方米
建筑面积 | 1.1万平方米；1.45万平方米；9.9万平方米
建筑高度/层数 | 24米以下/6层以下
设计/竣工时间 | 2015年/2024年
设计单位 | 华建集团（原）上海建筑科创中心、华建集团华东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项目获奖 | 2021年度国家优秀勘察设计二等奖等
设计团队 |
设计总负责人：沈迪、高文艳、李南
项目经理：赵郁、毕敬媛
建筑设计：李南、顾雨拯、杜进、姜旭、金骞、潘心怡、毕敬媛、马力力等
结构设计：马泽峰、方林、张华锋、郭晓燕等
基坑设计：岳建勇、侯胜男、蔡忠祥等
室内设计：马凌颖、何嘉杰、高洁、孙涛等
景观设计：史化镓、汤凤娟、邱嘉怡等
绿建设计：瞿燕、刘羽岱等
照明设计：张屹、岳佳慧等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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