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次印度贫民窟红灯区,能治愈很多男人的好色病

文化   2024-07-29 22:07   贵州  

我偏爱人文旅行,对静态的博物馆、著名建筑和风景名胜,兴趣不大。每到一个地方,我最感兴趣的都是当地动态的社会和文化。
所以,我旅行目的地的选择大多数不是来自旅游网站那些游客撰写的攻略,而是来自政治、历史、文学书籍和纪录片。它们的某个细节总是在某一个瞬间击中我的兴奋点。
几年前,在浙大读书期间,BBC拍摄的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生于妓院》,就点燃了我对索纳加奇这个亚洲最大的“红灯区”,以及印度底层生活状态的强烈兴趣。这也是我本次印度之行选择加尔各答作为第一站的主要原因。
那天早上醒来,吃完早点,我就急切地想过去看一看,但心里又非常害怕。这种地方总是容易让人情不自禁地与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与收保护费、动不动挥刀拔枪火拼的黑社会关联在一起,何况是在这个世界人民—特别是中国人—眼中治安极坏的国度呢?
我担心自己一个人过去,先不说迷路,万一遇到坏人,被强制消费或抢劫怎么办?印度的城市到处遍布破旧昏暗、深不见底、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让人看了总不免忧心走进去就出不来。
周围看不到中国人,要找到同伴一起去是不可能的事。期待了好多年,千里迢迢来了,最后却放弃,多少心有不甘。经过一个早上激烈的心理斗争,下午三点多,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独自去冒一次险。
为了轻装上阵,以便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随时脱逃,我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护照和信用卡在房间的床缝里藏好。然后,下楼向前台的一位印度帅哥打听索纳加奇如何坐车。
他似乎吃了一惊,用打量嫖客一样的眼神,讳莫如深地偷笑了一下,但出于礼貌,脸很快恢复了严肃。我能读懂他那一系列迅速变化的面部表情背后的意涵。
他肯定很难理解,我一个外国人来印度旅行,不去看看风景名胜和历史遗迹,竟然会对一个跟贫民窟差不多的窑子遍地的城市角落感兴趣。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细心地给我写下地铁换乘路线和下车站点。我特地补问了一句,一个人过去安全吗?他用坚定的语气打消我的顾虑。
我半信半疑地猜想,他也许是希望我能到那里去消费一下,让自己的印度穷苦同胞赚一点外汇。我走出了酒店,内心仍然有一丝担忧。
酒店门口等在路边揽客的、穿着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的出租车司机们一看到我就围过来问我要去哪里。这让我突然意识到,包他们的车过去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一是因为出租车司机对当地非常熟悉,会说本地话,可以给我当向导。二是因为有一位本地出租车司机陪伴,到那里会安全很多。
谁知“索纳加奇”一说出口,仿佛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水中,围着我的几位出租车司机立刻炸锅般地用孟加拉语笑着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
他们的笑和刚才那位酒店前台男生一样讳莫如深,而且眼里充满了揶揄之情,似乎是在说:“好一个中国色鬼,竟然跑到印度来找乐子。”
我无法解释,也无需解释。在那里,反正谁都不认识谁。

我选择了一位看去比较厚道的中年男子的车。在路上,他告诉我,他来自西孟加拉邦的农村,已经四十多岁了,娶不到老婆。
这几年独自在加尔各答谋生,一个人租房子住。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总是在熟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包装自己,而在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有些隐私反倒可以肆无忌惮地公开说了。
他告诉我,他经常去索纳加奇消费,因为那里便宜,折合人民币大概十元一次。
当他知道我跟他差不多年纪,而且单身没结婚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我也是找不到老婆的人,心里燃烧着跟他一样强烈的无处宣泄的欲望。他用宽慰的口气看着我说:“作为单身光棍,我理解你。” 
他半是建议半是疑惑地问我,为什么不晚上再过去呢?因为白天大多数女人都在睡觉,晚上才出来工作。
听这个口气,似乎赚我的钱已经不再重要了,认识了一个年纪相仿、同病相怜的中国单身光棍,才是让他更开心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车开到索纳加奇外围地区的。开始能稀稀落落地看到路边有站街女浓香艳抹地站着,用守株待兔般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男人。
双方的眼睛一旦相遇,她们就会不断地招手,甚至会跑过来拉人。我庆幸自己包了这位司机的车,才有他陪伴在身边。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我绝对没有勇气继续往里面走,肯定会快速撤退。
司机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路边,带着我朝核心区走去。地方很大,跟中国很多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差不多——既缺少城市的秩序,也没有乡村的宁静。
在我们的想象中,这种地方通常是灯火辉煌,纸醉金迷,空气中弥漫着汗液、美酒和香水的味道。
然而,这里却是一片破败,看不到任何霓虹灯。人流嘈杂,建筑灰暗密集,房子大多数都非常老旧、阴暗。幽深的小巷子跟毛细血管一样,穿梭遍布整个索纳加奇。
也许是热带的空气夹带了太多的水汽,这里的每一座房屋、街道和角落都染上一层黏糊糊的湿气。
连这些站街的女人都像是被盐水浸泡过,皮肤既黝黑又潮湿,有些甚至连身材都像被水泡发了,臃肿不堪。她们站在每一个巷子口和屋子的门前,挑逗和打量路过的男人。
据司机介绍,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不是本地人,她们来自印度各地贫困的农村,实在生活不下去,才通过熟人口口相传,陆陆续续聚集到这个印度第四大城市的角落里,租本地人的房子,“劳动”赚钱,“规模经济”由此形成。
这些来自底层的妇女接待的客人也都是来自底层的男人。有些女人是寡妇,一个人孤军奋战,赚钱养活自己。有些妇女则是一家子都来了,全靠她一个人养活。
拉客和接客的时候,小孩就在旁边玩耍,老公在一边站岗。有些人家,甚至连十岁多一点的小女孩就已经入行了。
当地的居民很多成了房东,可以从租房中获益甚至帮助拉皮条提成。所以,在这里,买卖双方都毫不避讳,并与周围的居民和谐相处。
那些妇女们租住的大都是一楼临街的路边的小屋子。那里既是客房,也是厨房。屋子灯光昏暗,狭窄潮湿,简单到只摆着一张没有被子的床板和一些简单的厨具。
经过大多数屋子门口的时候,都能轻微感受到里面飘出来的潮气和霉味。
司机不时建议我找一个试试。我用连续几个“No”断然拒绝。想象到身上的皮肤接触到黏糊糊的床板和毯子,有可能瞬间染上一身疥疮的一幕,我就汗毛竖起并下意识地把两边的衣角往中间拽,试图把自己包裹得紧实一点。
路越走越窄,窄到似乎那些妇女一伸手就能碰到我。我心里突突突地跳,紧紧追随着司机的脚步,非常害怕一旦落单,就随时会被从左右两边或身后伸过来的黑手拉进黑乎乎的屋子或小楼里。
由于担心被群殴,我实在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拍照。只能在路过很多小屋子的时候,偷偷地朝里面看几眼。偶尔假装打电话,偷抓拍几张照片。
路过一栋五层高的楼房的时候,司机突然饶有兴致而且看去比之前更加郑重其事地歪过头来介绍说,站在路边的档次都偏低。这栋楼上有漂亮的。
他问我要不要上去选一个。他非常熟,可以带我上去。在这个方圆几里看不到一个警察的地方,面对一栋所有窗户紧闭,只有一扇狭窄的木门半开着,后面竖着一个几近垂直的木梯的楼房,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上去,因为担心上去了,轻易下不来。
将近一个小时的闲逛后,我结束了这场探险,坐车来到了维多利亚博物馆附近。一下车,感觉就像重新浸泡到了文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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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乐仲
浙大无业博士,50岁高校辞职,独行天下,不婚不育,活出自我。超越左右,独立思考。面向精英,小众写作。直抵核心的洞察力,于细微处捕捉时代精神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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