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各种各样的晋级。
有的晋级,也许你花费了半辈子的努力,也没有达到理想的结果;有的晋级,却如天上掉馅饼一般不期而遇地砸在你头上,让你不由得大呼“幸福来得太突然”!
就像这一次,我由“妈妈”晋级为“奶奶”。
女人半老不老的时候,冷不丁有一天被小朋友称为“奶奶”,想必一定会跟我之前一样,心情瞬间黯淡了许多。奶奶,不应该是那种满头白发、过马路需要有人扶的老太太吗?自己还不至于老到那个程度吧?可是,孩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是该知天命的人了,要搁以前确实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只是现在年轻人普遍婚龄推迟,而自己在心理上也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是,当去年为儿子办完婚礼并催促他们生孩子时,我知道,自己内心开始渴望成为一个小宝贝的“奶奶”了,尽管自己并不想老。而当真正实现了这种人生的“晋级”时,我才知道那是一种万金不换的、无与伦比的幸福!
这是一个既在预料之中又像是倏忽从天而降的小天使。她从无到有、从我的想象、催促开始,到她爸爸妈妈“计划”、“立项”、“实施”:种下一粒种子,逐渐生根、发芽、成长、开花、结果,到前段时间终于瓜熟蒂落,经历了略显漫长的一年多的时间,这个过程也伴随着我的关心、挂念和期盼。直到这个小生命计划告别母体、宣告要“空降”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天,我盼望、期待的心情更加殷切和热烈。儿媳妇临产的那天晚上,我抑制住激动、狂跳的心,就像是等待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既知道是好事,还知道有风险,就是不确定风险会到什么程度的心理。当事情进展到最高潮的时候,我的担心和兴奋也达到了极点。
当然,这等好事绝大多数都是稳定和必然的,其过程虽然相当痛苦,但与结果的美好相比,母亲们往往在所不惜,这正是母亲的伟大之处。正因为如此,这种人类的自然属性才显得更加庄严和神圣,也更有仪式感。还是要感谢现代医学的发展,已经把这个过程中的意外和损伤降到极小极小的程度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当我从医生手中接过这个裹着襁褓的小生命时,我如获至宝,一种神圣的感觉瞬间从心底升腾:这是无中生有的伟大创造,这是天地精华的自然结晶啊!想一想,一个生命的孕育和出生也许可以浓缩人类生命起源和形成的全部过程。尽管人类的想象力非常丰富,科学发展非常迅速,但时至今日,这个问题还在人们的继续想象与不断探索中。这就是生命的神奇之处,也是上天对人类最珍贵的回报和最高级的馈赠!慨叹之余,这才意识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天使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抱她的亲人并不是她的妈妈,而是我这个奶奶啊!
透过襁褓的缝隙,我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和睁开着的一双小眼睛——现在的孩子就是发育好啊!刚出生就能睁眼看世界了!当然,能不能看见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的心就被这个小精灵完全掘走了。“初为人奶”,我还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我竟然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措手不及,甚至有一些始料未及的欣喜若狂。毕竟,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晋级”为真正的“奶奶”啊!就像你在单位第一次从一个普通员工晋级到一个管理岗位,尽管这样的结果你为之付出了许多努力、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你真正就任时,是不是也有一丝惊喜和慌乱呢?更何况生命的孕育和降生,本来就是一个艰难而伟大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这一次并不是由你亲自完成,但是你作为重要的角色参与其中,并且,是因为多年以前你也经历和完成了同样艰难而伟大的过程,才有了多年之后的今天重复和相似的这一幕。
天亮时,那个无中生有的小生命已经吃喝拉撒、人模人样地“混迹”于我们中间了。此时,她的爸爸发朋友圈:母女平安!晚上,她的妈妈发朋友圈:忘不了的疼痛,但一切都值得。见到你很高兴呀!我的圆脸女孩儿......先生与我则沉浸在新晋级为爷爷奶奶的喜悦和忙碌中,两个晚上没睡一个囫囵觉。
一想到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的“礼包”,轻而易举地落在自己头上,就不由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想想这半生以来,自己的哪一份收获不是付出了十分的努力才换来的呢?还有许多时候,尽管自己孜孜以求、奋力拼搏,也依然劳而不获,事倍功半。然而这一次,自己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努力,这样的位置也没有任何人竞争,如此完美的“果实”、明亮的“桂冠”、响亮的“称呼”,就这么毫不费力、“水到渠成”地属于自己了!这简直可以说是自己生命历程中最顺利的“晋级”了!真的应该感谢上苍的眷顾!同时,也要感谢儿子和儿媳妇的积极“响应”和“配合”,他们才是这件“产品”真正的“制造和生产”者啊!
这一次的“晋级”虽说是被动承受,却也蕴含着为人父母的艰辛与不易。当年自己从怀孕到生产的痛苦,从孩子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半夜哺乳的辛苦,他生病时的心痛,成长时的心焦,然后到他学习时的陪伴,考试时的担忧,盼他长大又怕他离开的矛盾,再到他就业时的焦虑,结婚时的费心、操劳,到如今又是他们生孩子时的牵挂与照料......哪一个阶段是轻松、容易的?哪一个时期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煎熬?然而,当人生接近暮年,你在慨叹时光易逝、一事无成时,生命却给予了你莫大的礼遇!就像自然界的四季变化,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一切又都是那么称心如意、温暖情长。生命虽然没有轮回,却有延续。人只要结婚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时间不到天荒地老,生命就会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轮回和转世?一个人的一生中要经历近百个春夏秋冬,而人生本来也是一个春夏秋冬的过程。年少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春天,青年犹如疯狂生长、繁盛茂密的夏天,待到中年既有成熟的收获,也有衰老的萧索,当老年来临那就是大幕将落的宁静之美,这时候虽然有些悲凉,却也孕育着新一轮的希望,儿孙绕膝就是人生最大的慰藉。不用担心,不必忧疑,你只管安心地老去,接下来的事情,有他们接班......写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我陪伴祖母和父母亲度过他们人生最后阶段的日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作为一个普通人,你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丰功伟绩,但是,你延续了生命,留下了后代,在你百年之后,还有人记得你、怀念你,在你的坟前磕个头、烧点纸,证明你也曾来过这个世界一遭。生命是何其伟大,就每一个个体来说,任何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奇迹,都是天地自然创造的最高级的精灵。然而,生命又是何其渺小,放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粒微尘,一个时代有几人能留名青史、永垂不朽?绝大多数人都如蝼蚁般的存在和消失,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然而,上天在我们的生命即将落幕的时候,给我们安排了这样的一种生命延续和轮回的方式,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更值得的呢?我们的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不都是由他们集体书写的吗?这样说来,我们的生命又是何其的富有价值和意义!这也许就是传统观念中,国人为什么重视家庭、重视后代的原因所在吧?
所以,当你面对这个全新的、稚嫩的、与你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小生命时,你在慨叹,你在惊喜,你不由自主地想把自己与她融为一体。她笑你也笑,她哭你也苦,她的每一个变化都牵动着你的每一根神经。在医院照顾母婴的那几天,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但我被浓浓的幸福感包围着,完全忘记了疲惫。尽管刚出生的她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看,头被挤压得像一个长茄子,脸红红的像刚洗过的红薯皮,头发倒是像模像样地簇黑一团,能看到她皮肤上细细的黄色的绒毛,身上头上还留有妈妈的血污,眼睛有时会睁一睁,但更多的时候都挤成了一条缝,抬眼的时候还可以看到额头上的皱褶,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吃的同时还会拉......但,这丝毫不影响你对她的爱!她再“丑”,你也觉得亲;她什么也不懂,你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月子中心是一个花钱买省心的选择,但这里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剥夺”了你亲自照顾孩子的“权利”。那个“掘走”了你的心的小人儿,每每吸引着你一有空闲就往她跟前跑。但她呢?不是吃就是睡,少有需要你抱的时候,只有在她尿了、拉了的时候你才有动动她的机会,但这些事情也有专门的月嫂去做,你到那里简直就是在跟月嫂“抢活”干;当月嫂主动把孩子交给你抱的时候,你简直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你眼睁睁地看着她,静静地聆听她均匀的呼吸,捕捉着她偶尔出现的笑容,想象着她该有着怎样的梦境?拿出手机不时地抓拍她各种各样的表情;在她哼哼唧唧蜷着四肢、扭动着身体,还像在妈妈肚子里一样伸懒腰时,你细细地体会着她的每一寸成长;在她竭尽全力吸吮乳汁的时候,你看着她费劲的样子,不由地替她着急、为她鼓劲,恨不得把现成的乳汁喂给她,但是你忍住了,因为你知道这是她与她的妈妈必须经历的过程......
有时,待了两个小时你都没有抱她的机会,你甚至盼望熟睡中的她赶紧醒来哭两声,这样你就可以把她心疼地抱起,托在掌心或者拥入怀中与你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她的一个哈欠、一声喷嚏、甚至一通响屁,你都心生眷恋、笑脸相迎;就算她尿了、拉了,你为她擦屁股、洗尿布,你也觉得有一种美妙在心头......都说天下人都往下亲,我这个被人称为“孝女”“贤媳”的人也不能免俗啊!尤其是现在社会孩子都生得比较少的时代,每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这“隔辈亲”更是没有了“原则”和“底线”。话说隔壁那一家的奶奶,一来就把睡得沉沉的孙子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月嫂和儿媳妇说孩子抱多了会变得爱哭、“害人”,委婉地劝她不要过多地抱孩子,于是那个当奶奶的就哭着给她儿子告状说,人家不让她抱孙子......
当然,我不会像那个奶奶一样,但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和做法,因为我与她有着同样的冲动,也想一直抱着我的小孙女啊!——你不知道那种温香、软糯的感觉,简直把你整个人都完全融化了!你会忘了世界上所有的烦恼!但为了不把孩子变成爱哭闹、总要人抱的“害人”的孩子,我强烈忍受着这种欲望。
于是,当孩子快满月时,儿媳妇问回家后要不要请个育儿嫂时,我当即否决了——这一个月已经够“憋屈”了,不能继续花钱请别人替自己享受幸福时光啊!于是,从第二个月开始,我便可以更多地享受“抱孙女”的快乐了。如果不是还没有退休,我真想成为一个专门看娃的“全职奶奶”,尽享含饴之趣!现在我只能配合家人把尽可能挤出的更多的空闲时间让给我的小孙女,之前那些吟诗作赋、写字画画的业余爱好只好暂时先放一放了。当然,偶尔有感而发,我还是会把这种情感融入到诗词中,并配上孩子的照片做成小视频“四处宣扬”,与更多的人一起分享我的快乐。在此给大家例举几首有关小孙女的诗词作品:
杏花天•小孙女两周天喜赋
(20240807作)
立秋微降清凉雨。云儿淡、风轻如缕。前天正值熹微露。生得玉娇龙女。
忙不迭、心花似怒。爱无尽,合家欢语。人生自此升为祖。乐享含饴之趣。
河传·喜得小孙女
(20240829作)
顺意。沉醉。喜添丁。软玉温香云英。皎月珍珠映照明。精灵。合家欢语盈。
憨态天真享娇宠。手心捧。轻抚怀中拥。爱相依。情相偎。含饴。此亲尤似痴。
端正好•兰月十二申时雨后有感
(20240815作)
一叶梧桐知秋气。申时雨、天地如洗。日之将暮夜将至。淡淡风,凉凉意。
稚孙囡囡刚安睡。甜甜梦、祥端心醉。人生四季有花卉。景不同、情当慰。
日出日落,时间像钟摆一样单调地重复。但是,每天的日子,于我来说是渐渐变老,于她来说则是不断地成长——这时的她是真正的“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啊!如今已经两个多月的她,全身满满的胶原蛋白,肉乎乎、圆嘟嘟,更加让人爱不忍释。吃饱睡足的时候,她可以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对着头顶的气球手舞足蹈、自娱自乐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在你逗她的时候,她可以对着你眉开眼笑,还发出“啊咕啊咕”的声音与你对话;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头会扭来扭去看她想看到的东西......
前几天,我在跟她爸爸妈妈诉说我的一次“曲折遭遇”时,她似乎也听懂了,竟在旁边发出“嘿嘿嘿”的连续的笑声,我们都被她的笑声“震惊”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发出的第一次笑声啊!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最治愈的声音。前天晚上下班后,我像平时一样抱着她哄她睡觉的时候,她竟然憋着嘴委屈地抽泣,试着换给她妈妈抱时她才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原来,她已经开始认妈妈了......我虽然有些失落,却又替她高兴。我知道,这就是生命的成长,这样的成长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和希望,后面,她还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看着她的模样,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情景,那一天我问儿子:你希望她长大后性格文静一点还是活泼一点呢?儿子想了一下说,这两种都好啊!是啊!这两种都好啊!只要是她该有的样子,无论怎样都好啊!这就是我生命“晋级”为奶奶后最大的快乐与幸福。
(作者:钫钫 2024-10-25)
作者简介:张兴方,笔名钫钫,山西河津人,1972年生,资深媒体人,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写作、诗词、书画、太极等,笔耕不辍,多篇(首)散文、诗歌、小说、诗词等作品发表于各类刊物和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