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华人周刊》(文学版)第239期东南亚专版

健康   2024-09-20 21:59   安徽  

(总第0859期)东南亚文学版 第239期


各位好,《世界华人周刊》文学版刊出第239期东南亚专版。




责编戴舒娟和吕辉业撰写的导读如下:


《那些被我们弄丢的日子》这首诗描绘出对失去的往昔充满缅怀。在人海茫茫中一旦分开之后,再重聚的机会非常渺茫。


古诗《马中建交五十周年》征文写出马中两国邦交早在中国明朝郑和下西洋开始,人民为了生活物资所需,在商贸往来中建立了两方人民的情谊。


《梦呓南安》作者叙述两代人从福建南安下南洋后,生活遭遇了种种挫折,回不去故乡的哀情。


作者年幼时看到爷爷怀念家乡之情,父亲也是如此,因此牢记在心,把它写成文章,表示人不能回乡去,但心永远是在那儿停留,挂记着。


《叻摆叻》是一个人的绰号,是leg by leg 步操时所喊叫的英文译音。叻摆叻住在一处老旧的小区,那是马来西亚历史上被英殖民政府划定华人聚集的住区——新村。作者在字里行间反映出陈旧的老住区被政府忽略了,至今也没什么发展。


刊头和插图,由马来西亚画家谢江水提供。感谢大家分享,转发。



主办单位:世界华人周刊  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  欧美影视协会  北美中文作家协会  国际新移民作家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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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吕辉业 戴舒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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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画家谢江水绘画作品


 诗 歌 

那些被我们弄丢的日子


◎之宇 (马来西亚)


“在涛声中呼唤你的名字

而你的名字已在千帆之外”

每一阵风都牵起风筝

追寻

走失的日子

线上的嘘寒与问暖

跟线一样虚

线下的日子如鸭

踩着臃肿且滑稽的步履迈进

左右摆荡对彼此的关心


日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滋长出许多参差不齐的黑影

违心的话从屏幕映入眼睛

沉入心底


迷路的心

在兵慌马乱的意识里

和被践踏的落叶一样

卑微地

发出微弱的抗议


抛出去的球……等待

被接住还是被错过

对球来说 是一个即矛盾

又复杂的问题


“六月原是一本很感伤的书 ”


注:引号内诗句摘自洛夫《烟之外》诗句


作者简介:之宇,原名黄素玉,生于马来西亚柔佛州,旅居新加坡。作品发表于新马报章,文学书刊和台湾文学诗刊,著有诗合集《六弦情》


七律二首

◎林怀龙 (马来西亚)

  ❂  冠 首

   

马国资源显富饶,中华海运始明朝。

建成联系开航道,交往政经共协调。

五路贸商互启动,十方通谊接长桥。

周旋回转添新策,年庆邦情再越超。



  ❂  祖 先 去 国  

   

祖先去国为谋生,贫困家乡缺地耕。

政府无能难管治,匪徒猖獗罪横行。

飘扬过海蛮夷闯,拓地开荒逆境营。

日夜辛劳勤奋斗,传宗接代造前程。


作者简介:林怀龙,退休校长,资深教育家兼诗人。

 散 文 



◎吕辉业(马来西亚)


岁月倏忽人已逝,春去秋来景翻新;雪泥鸿爪觅掠影,梦呓南安诉衷情 。  

涓涓流淌的岁月了无声息地流逝,在我凝望每一个日升月沉的时候,流阴已转了流向,消失在远方,留下咆哮的东北风反复呼啸,吹荡悬挂在风中的眷念。


在历史的窗框外,总会让我想起缠脚的奶奶,她以那三寸金莲蹒跚走过她的岁月年华。三代之前的情缘,湮没在岁月的沙尘里。瞥见镌刻在40年老墓冢那石碑上斑驳的字迹“福建省南安县十一都”,那是我祖父的故乡,令我牵肚挂肠的一处缥缈,是我生疏的根源,叫我神游向往的祖乡。


岁月的流沙,八十年前的宿命冥冥已成定论。但我这酷爱历史的庸人,就爱端倪窥测,挖掘那匿藏在岁月狭缝中的陈年旧事,寻觅红尘中快被湮没的一段古。当年,处在剪去辫子晃荡年代中的风风雨雨。祖父与叔公们就在风云激荡中如茅草晃荡,在龙腾虎跃中如网中的鱼儿四窜求存。


在南安撑家的曾祖母,为了让子女避开枪弹炮火的威胁,逃离横行无忌的军阀剥削摧残。在水深火热的当儿,老人家把心一横,独自默默承受刮骨去肉的沉痛,毅然允许了四个儿子中的老大(祖父),老二(二叔公)与老幺(小叔公)躥仆飞渡万里重洋,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活憧憬。


究竟事与愿违,战火焚烧了未圆的梦,硝烟吹入马来亚,未成家的小叔公竟在日侵期间惨遭日本皇军毒手。战火未熄,祸不单行,携手同来的堂伯公病死客乡。当时他们正值壮年,壮志犹未酬,身先死于异乡,逝者已矣,生者悲痛泪满襟。


祖父捶胸自谴愧对曾祖母的叮嘱,对堂伯公远在南安的寡妻幼儿充满愧疚。孝义两难全,为了确保客死他乡的兄弟有后人扫坟祭墓,祖父折中决定脉开两支:一在中国,一在马来西亚。于是祖父与二叔公决意把家眷引渡到南洋,各把一个幼儿留在祖乡陪伴三叔公一家人承续祖乡的香火。


搜索儿时储存的记忆,父亲曾说,临别南安老家那刻,老眼昏花的曾祖母倚着老家的门柱旁颤立着,凝望再一批的亲人离去。父亲十步一回顾,一老一少心知肚明:这一别是生离,也是死别,从此之后再无重相聚了!凝眸远望直到双方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那一幕悲恸并没被岁月刷洗,一直烙印在父亲脑海里,也从父亲的口中灌注入我的心灵里。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人间的情缘叫牵挂。祖父双肩背负着两岸老幼的生活担子,怀中尽是笼罩着南安那一幕贫窭的悲凉。为了确保南安老幼能生活安稳,他尽其所能把挣来的钱汇寄回祖乡。这条捆缚爷爷心头的结,是血与脉的联系交缠。一线亲情跨越浩瀚的南中国海所阻隔着的两岸,纵使再遥远也难以阻隔绵长的挂记与惦念!


我八岁那年,见祖父时不时站在屋后朝着东北方凝望,对悠悠蓝天长长地叹气。如今才明白,那既是衣未锦而望乡的情怯,也是有乡归不得,至到老死客乡的遗憾。两种心思,交织在声声沉重的叹气中。直到被岁月吞噬了他所有的年华,祖父遗留在我心中的叹气声,依旧随着东北风呼号回响。南安,南安,这陌生又源远流长的乡土,就此常驻在我渺渺的梦幻中萦绕。


父亲扛着生活的担子,在蕉风椰雨中踽踽独行,他回不了南安,只在烈日风雨中不能休歇地走着走着一条又长又远的路。始终披着一缕褴褛的粗布衣,衣上有纵横交错的针线,缝补捉襟见肘的生活。然在艰苦中他始终撑着一副磊落的风骨,不亏不欠不忤不逆不屈不挠,踩着踏实沉重的脚步,跋涉他一生荆棘途径。早晨,为生活奔波;黄昏,为缅怀踱步。在奔波与踱步的岁月里,他始终回不了南安,只徘徊在记忆中呢喃他童年的南安,在这他曾来过的世间,留下凝重的神伤和无奈。


马来西亚画家谢江水绘画作品


岁月似流水无声,但我依然听见季节的脚步声,依然深切感受到人世间的聚欢离愁。横渡南中国海的两代先人已经先后羽化。魂归兮南安,骨埋兮北马,梦仍然萦绕在我心深处。


南安,那片赤土,就曾留下曾祖母扎心的疤痕;沾着倚门望切的老泪斑驳。


南安,那片赤土,就曾留下祖父痛心的号叹;随着东北季候风的旋绕回响。


南安,那片赤土,就曾留下父亲伤心的惦念;沿着辛酸的岁月中踽踽呢喃。


南安,那片赤土,常牵我梦徊,一直沉了浮起,浮起沉下到我悠悠的梦里……


我固然在蕉风椰雨的马来西亚土生土长,但前人夙愿,怎叫我无动于衷?上代的乡谊亲情,怎叫我无思于怀?我的梦牵系着两代遗留下的乡愁!


或许时过境迁南安已经富裕昌盛,可回顾往昔,不管河东河西,我们的源流相同。不管是东北西南,我们的乡音犹存,我们的亲情犹有一线血脉相连。我紧紧捞住八十年岁月的流沙,却仅抓住这丁点的过程,在这用血和泪搓成的事故里,蕴含着骨与肉紧紧相扣的人情。文化驻扎在我们生活观念中,我们的感情就牵系在血缘伦理的神经线上。


我无以详悉南安的风土乡情,只能倾吐来自南安先人的沧桑,故常自期:


长安古迹风华无意问,

南安风土乡情急欲知;

人道不上长城非好汉,

自忖不到南安心难安!


情义沾在苦涩的体恤里,体恤是“人本心血”的凑合!国籍把界线分开,却扯不脱乡谊亲情。归根结底,归去来兮,我必须整顿两代前人的夙愿,袱在行囊中,回到中国福建南安十一都,到那片源远的乡土中,寻找我曾祖、高祖、远祖……,寻找他们的根与迹来串贯我的梦与情!


作者简介:吕辉业,退休中学教师,北马华人作家协会财政。曾获全国征文比赛公开组冠军及无数次的优秀奖。


 小 说 


◎卓振辉(马来西亚)


秀美理发店门前,有个年代久远的橱柜,背面朝外。背面画有一女郎的油彩画,举手投足、浅笑盼兮间,一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影星范儿。我问妈,那是林黛吗?妈想了想。很像,但不确定。


理发店装修过。泛黄的墙面不在了,灯比较明亮,整个空间布满晶莹透亮的空气粒子,每一颗粒子将灯光来回折射,一扫之前的阴郁。连角落都光彩照人。


理发台有三个,左右两台运营当中,中间那台暂时休歇。左边的理发台,咪咪auntie正为印度女孩理发。女孩母亲站在女儿身后,和咪咪auntie聊天。咪咪auntie一来不会印度话,二来马来词汇严重缺乏,只能频密地点头笑笑。右边的理发台,一位约七十来岁、但身体仍硬朗、眼神始终透露坚毅的生命力的auntie在洗头。白泡沫裹住auntie的头,小凤auntie越搓越发涨。


平静的星期六早晨。秀美理发店外,新村人有自己的活儿,自己的步调,自己的烦恼。店内,细细的、长长的发丝由印度女孩额前掉落,白色泡沫在名字未明的auntie头上继续发胀。我在理发台后的等待区,舒服地窝坐于藤椅,翻阅杂志。美发杂志,当然只是翻翻。从未想对那一头原始健康的乌发作任何美容设计。除了我,等待区还有一位妇女、和她小儿子、一名马来男人及他老婆。要轮到我上理发台,大概还有一段时间。我继续翻美发杂志,努力赶走眼困的倦意。一晃神,不知何时起,叻摆叻已站在理发店门口。


叻摆叻的叻,是念广东话的叻(lek)。叻,聪明、能干。香港有位明星名唤阿叻,染了一头亮丽的紫发。叻摆叻老了。头发剃光,但几根纤细的白发在晨光中摇曳。身形和记忆中的一样,骨瘦嶙峋,肩胛骨突出,仿佛皮肤里头裹住了群山叠嶂。和印象中相比,面容更为焦黑,想来是长时间曝晒在太阳底下,晒得黑实,颜色很像刚从烤箱拿出来的、微微烤焦的长条状面包。皱纹明显多了,那一道道皱褶让人想起干枯而龟裂的大地。也许用些力,能将皱褶掰开窥见皱褶覆盖的黑暗汪洋……眼神更疲惫、憔悴。手指仍是黑黝黝的,好像刚插入泥土里不久,抽出时忘了拨弄干净,又或许泥土黏在手指上,黏糊糊的甩也甩不掉了。身着白色衬衫,衬衫尾端有些小洞小窟窿,像马路边雨后冒出的小蘑菇。牛仔短裤是新的,但型号略大,裤管像两把撑开的雨伞罩在两根细弱的大腿上,颇为通风。拖鞋鞋底脱落了一半,走起来像不停张合的、长长的鸭子嘴。脚趾甲全黑了,似乎在酝酿某种以吞噬钙质为生的霉菌。精神世界风貌依旧,但岁月不会放过肉身。


嗯,叻摆叻老了。叻摆叻立于门口,先是沉默地环视理发店,像是要找寻熟悉的什么,尔后伸出一只手,长长、细细的手,喉咙作响,嘴里咕哝着。呃— 呃—。呃— 呃— 。


另一只手伸进衬衫,来回抚摸肚子。等下咧先。头也不回,仍在为印度女孩头发花心思的咪咪auntie说。等下咧先。等下正拿东西畀你食。叻摆叻仍呃— 呃—呃— 呃—。阿辉,你可以帮崖拿滴饼畀佢食毛?毋使惊,佢毋晓边让嘅*1。小时候,尚能听见他说一两句客家话。如今语言在他那里已然失踪,逃遁至意识的荒野深处。只剩单调的音符。呃— 呃—呃— 呃— 像只刚学习人话的棕熊。背面画有疑似林黛的油画的橱柜,杂七杂八地放着瓶瓶罐罐、电话、假花、餐具及那包香饼。我放下书,走到橱柜,松开橡胶圈,打开包装袋,取出香饼。昆仑喇叭的香饼。叻摆叻接过香饼,一股脑塞进嘴巴,狼吞虎咽。慢慢食啦,我小声说。叻摆叻困惑地看看我,接着,就地坐下。继续狼吞虎咽,吃得满地饼碎。


马来西亚画家谢江水绘画作品


我从未与他如此靠近。小时候,只要远远望见,我会绕一大圈快步离开。有一次,我和妈在大姨丈的杂货店买了日常用品,大包小包地准备回到车上,经过新邦波赖的露天茶餐室,叻摆叻迎面走来,我焦急地说,妈,行蹶点,行蹶点啦*2。妈苦笑。毋使惊,佢毋晓边让嘅。很快,叻摆叻近在眼前。他随手拿起一张圆桌上的杯子,仰头,杯里喝剩的薏米水喝得一干二净。薏米一粒不剩。接着抓起圆桌上的盘子。盘子上有残存的饭、鸡肉、咬不断的支离破碎的蕹菜。叻摆叻全倒进嘴巴。汁液从嘴巴留下,渗透进衣领,划出长长的河流般的痕迹,从衣服尾端流出。看得年少的我触目惊心,满脑子吃别人口水、不卫生、病毒啊、细菌啊、吃别人口水、吃别人口水啊……我蹲下身子,按压住身体的颤抖。很微、很微的颤抖。直视叻摆叻。我从未认真看过叻摆叻。而此刻,我对他,充满好奇。你是几岁啊?看样子,五、六十岁左右吧?你什么名字?我是说原名,不是叻摆叻。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其实仔细看,眉宇间有股英挺帅气哦。你晚上都睡哪儿?不怕野狗吗?你有朋友吗?你记得我吗?我小时候很怕你的啊……你听得懂吗?会听客家话吗?要是听得懂,我想跟你道歉。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年少的我曾暗地里如此厌恶你,以至于希望你,如此肮脏、衰败、不顾卫生的你,早早消失,对,消失,早早从人间消失吧……多无知。多蒙昧。原谅我吧。


成长的漫长岁月,从未听任何大人说过叻摆叻的事。小时候,只要是流浪汉,便会自动被我归类为乞丐。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叻摆叻是乞丐。乞讨者。但到了某个时间点,中学吧,高中,人比较醒目,灵光一闪,顿悟叻摆叻不是乞讨者。叻摆叻可以随时随地以天为屋檐、以地为床、以白云为被、以野狗为伴,就这么在墙下入睡。但叻摆叻,从未摆出乞讨的动作。新村人,从未施舍于他。新村人,都懂他,都知道他。叻摆叻,头发会定时处理、衣物定时更新、食物(据说)也有固定来源。是家人吗?是陌生人吗?不清楚。但新村人,他饿,会让他吃;他渴,会让他喝;他喃喃自语,会尝试沟通;偶尔眼眶泛泪,莫名其妙地哭起来,uncle、auntie 们也会柔声安慰。叻摆叻没有攻击性。叻摆叻是一只瘦弱的、断了翅膀的、忘了家的鸟儿。简而言之,他被细心地照顾。叻摆叻不是没有家。叻摆叻没被遗弃。


从我意识混沌初开伊始,叻摆叻已在新邦波赖街上游荡。于是你会问妈,他是怎么Sot掉的?终于你会听见叻摆叻的传说。叻摆叻小时候很聪明、很会读书、很精、很叻— 妈会在此处说,考试都拿第一名哦— 但就是太会读书了,读着读着,脑子里的机关便卡住。零件坏掉。读着读着就Sot掉。人会读书读到如此境地?难以置信。但传说是真是假,难说。因为老一辈新村人似乎就有读书读久了就会Sot掉,如此根深蒂固的概念。像我爸,小时候每晚在二厅做功课、复习、阅读,这副静止而美好的画面,却不知怎么地似乎刺激着他的神经。别读了别读了,休息下休息下。印象中,阿婆也曾向我妈表示过类似的关心。你儿子读书读得那么凶,等下他。啊— Sot掉。多粗俗。好在,尽管承担众人的担心,此时此刻的我,毕竟没Sot掉。那,叻摆叻为何叫叻摆叻?除了很叻之外,恐怕还需更多衍生说明吧?妈说,你瞧,瞧那两只特别长的手,手掌形成一定弧度、扭成一个姿势,像是捧着什么,又像是即将挥出一套武功招式,就这么甩啊甩,摆啊摆,走起路来前甩后摆,无甚美观可言,却很像童军步操啊(嗯,我,我没看出来)。童军口号,嗯,类似Left, Right, Left之类。童军口令是这样的吗?是啦,是啦。Left, Left, Left, Right, Left。因此后来只要看见叻摆叻,脑中便会自动播放Left, Left, Left, Right, Left……仿佛某个遥远的地方,艳阳底下一群幽魂般的童军步操,冷硬单调的单曲循环。


还要吗?叻摆叻吃完香饼,我问。他没回答,而是站起来,满嘴的饼干碎在他一路走去的路上,像旋转慢舞的雪片般掉落。我想起李健一首不怎么有名、安静、安静得皮肤上的空气要结冰了似的歌,《风向黄昏》。但此刻仍是白天,早晨,一日之计在于晨。黄昏远在几小时后。不该哀伤的,咪咪auntie从背后叫我。阿辉,毛企等遐位咯*3。到你剪头发咯。我转过身,走进理发店,准备剪去三千愁丝。


备注:

* 1 客家话:阿辉,你可以帮我拿些饼干给他吃吗?不用怕,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 2 客家话:走快点,走快点啦。

* 3 客家话:阿辉,别站在那里。


作者简介:卓振辉,现为独中教师。2018年出版中长篇小说《天堂的锦鲤》,2023年出版短篇小说集。





世界华人
世界华人周刊,聚焦全球华人,弘扬中华文化。让世界了解中国,助中国走向世界。2007年美国芝加哥创刊,2011年移师加拿大温哥华。13910272918/778-987-3260,106578000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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