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如注,仿若天公洒下的珠帘,涤尽了金陵城的喧嚣与繁华。
雨后初晴,空气清新如洗,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芬芳,大街小巷湿漉漉的,宛如一幅水墨画卷,处处透着宁静而悠远的韵味。
晨曦微露,一位卖菜的老叟挑着担子,颤颤悠悠地走街串巷。那担子里的青菜鲜嫩欲滴,水珠在叶片上滚动,似晶莹的珍珠。
他边走边吆喝:“卖菜嘞!新鲜的青菜哟!”路过一处宅院,只见大门半掩,他壮着胆子探进头去:“有人在否?可要买些新鲜青菜?”
无人应答,寂静的院子仿若无声的巨兽。老叟心下好奇,挑着担子走进院子。院内的屋子寂静无声,陈设虽有些陈旧,却也一应俱全。
老叟看着那些物件,心中竟生出一丝贪念。
他刚踏入屋内,准备寻些值钱之物,脚下却不知被何物一绊。
屋内光线昏暗,老叟老眼昏花,忙弯腰查看,却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那眼中似有惊恐与不甘,直直地盯着他。
“啊……啊……死人啦!救命啊!”老叟的声音如破锣般在院子里炸开。
不多时,城中的捕快和衙役如疾风般赶来,迅速将宅子封锁。那卖菜老叟也被扣押起来,吓得瘫坐在地。
“官爷啊,人不是小人杀的啊!小人只是卖个菜,路过此地,见门开着,才进来瞧瞧,哪晓得会碰上这等事。”
老叟涕泪横流,满心的惊恐与委屈。
领头的捕快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老叟带下去。他心中明白,若老叟是凶手,早趁乱逃之夭夭了,怎会在此大喊大叫。
“王捕头,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胸口有一处刀伤,看其服饰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婢女。”一名衙役前来禀报。
话未说完,又有衙役匆匆跑来:“大人,后院的泥土有翻动之象,挖开后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二人赤身裸体,女的胸口插着一把剑,男的脖颈被利刃割开,瞧这情形,似是情杀。”
“你们几个,去周边邻里打听打听,这宅子主人是谁,又有何人在此居住。”王捕头吩咐完,便带着其余人在宅子里仔细勘查。
很快,衙役们回来复命。原来这宅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在远方经商。老夫妻购得新宅后,便将此处出租给了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名叫苏沐。
苏沐在此租住已有两载,平日深居简出,鲜少露面。
“那这两具女尸身份可曾查明?”王捕头眉头紧皱,在屋中搜寻许久,并未找到能证明女尸身份的物件。
“大人,问遍了左邻右舍,无人知晓。这苏沐向来独来独往,从未见有女子前来寻他。”衙役也是满脸疑惑。
“昨夜暴雨,可有人听到这宅院里有异常声响?”王捕头继续问道。
“大人,昨夜雨势太大,并未有人听到这边有何动静,即便有,想必也被雨声掩盖了。”
“先将尸体带回衙门,让画师描绘画像,张贴出去,或许有人能认出。”王捕头说完,便带着手下回衙门向府尹大人复命。
不多时,女尸画像贴于城中各处,引得众人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这……这不是赵夫人吗?她怎会遭此横祸?”
“赵夫人可是大善人呐,时常救济穷苦之人,哪个天杀的如此狠毒!”另一人也认出了画像中的女子,满脸悲愤。
“嘘,听闻赵夫人死时未着寸缕,像是与人偷情被发现才遭此厄运。”去过案发现场的人小声议论着。
“赵夫人瞧着慈眉善目,怎会做出这等事?真是人不可貌相。”众人议论纷纷,眼中满是震惊与惋惜。
赵夫人是刑部侍郎赵致远的妻子,为人善良,乐善好施,深受百姓敬重,被誉为“活观音”。
死在屋中的年轻女子是她的贴身丫鬟,唤作翠柳。赵致远虽为朝廷命官,可妻子如此惨死,官府自然不敢怠慢,赶忙派人请赵致远前来认尸。
赵致远听闻夫人死讯,如遭雷击,半晌才回过神来。待见到妻子尸体,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夫人,你不是去庵堂祈福了吗?怎会……怎会如此?”
“赵大人还请节哀,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还夫人一个公道。”府尹大人硬着头皮打断赵致远的悲泣,他深知这几条人命的大案若不能侦破,自己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府尹大人有何要问,下官定当全力配合。”赵致远强忍着悲痛,道出昨日夫人说要去城外庵堂祈福,且要在那里留宿一晚。因夫人时常前往,他并未在意,哪曾想竟是永别。
府尹大人让王捕快将案发现场的情况和细节详细告知赵致远。赵致远听闻自己夫人赤身裸体与男子共处一室,且被众多衙役瞧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是羞愤还是恼怒。
“府尹大人,此案既由府衙处理,下官可否将夫人……将内子的遗体带回?”赵致远本想称“夫人”,但一想到妻子的不堪,话语便在嘴边改了口。
赵夫人本是李家千金,家中富甲一方。
当年赵致远家境贫寒,全靠夫人资助,才得以继续科举之路,夫妻二人也曾是一段佳话。
“赵大人,此案尚未审结,夫人遗体还需暂留衙门,待凶手落网,定会通知大人。衙门定会妥善保管夫人遗体。”府尹大人婉拒道。
赵致远无奈,只得黯然离去。
几日后,府衙派人告知赵致远,凶手已擒获,让他前来接夫人遗体。
凶手是城中一个泼皮无赖,据他供述,那晚他见赵夫人带着帷帽,与丫鬟鬼鬼祟祟地进入苏沐租住的宅子。
他心生好奇,翻墙而入,竟见二人正在偷情,便想趁机偷些财物。
不料被丫鬟翠柳发现,他慌乱之下杀了翠柳,又怕赵夫人和苏沐察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也杀害。
事后,他匆忙掩埋了赵夫人和苏沐的尸体,正准备处理翠柳的尸体时,见天色渐亮,只好先行离开。
后来得知自己杀的是官夫人,心中害怕,便前来自首。
赵致远得知事情经过,面无表情地派下人去接夫人遗体。遗体运回后,他竟命人将其火化,且不许葬入赵家祖坟。
赵夫人年仅八岁的儿子知晓后,为母亲鸣不平,却被赵致远狠狠责罚,关了禁闭。
案子就此结案,无赖被判死刑。恰逢皇太后寿诞将至,行刑之日便延后至五个月后。
行刑之日,无赖却突然大喊冤枉:“大人,赵夫人不是小人所杀,小人是被人逼迫顶罪的啊!”
府尹大人一向清正廉洁,听闻此言,立刻提审无赖。
原来,无赖有一相好,怀有身孕,却被人掳走。那人威胁无赖,若不按他说的做,便要他相好性命不保。
无赖走投无路,又惧怕丢了性命,这才顶罪。在牢狱中这几个月,他日夜煎熬,终是不想含冤而死。
“你可曾看清威胁你的人模样?”府尹大人问道。
“大人,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不过,小人留意到他右手有六指,虽他极力掩饰,但小人还是发现了。”无赖赶忙回答。
府尹大人当即令王捕头带人暗中查访城中六指之人。很快,王捕头锁定了三个嫌疑人,其中嫌疑最大的竟是赵致远的贴身侍从。
经过进一步调查,还发现那晚赵致远曾冒雨偷偷出府。
府尹大人立刻提审赵致远的侍从,侍从一开始矢口否认,一顿严刑拷打之后,才招认是听从赵大人吩咐。
赵致远起初也拒不承认,直到王捕头拿出一枚玉佩。那玉佩是赵致远的贴身之物,上面刻有他的名字。
这是王捕头在无赖喊冤后,重新勘查案发现场时,在墙角缝隙中发现的。
“赵大人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莫要告诉本官是夫人偷拿的,本官已查明,大人有把玩玉佩的习惯。”府尹大人言辞犀利。
赵致远面色惨白,无法辩驳,只得道出实情。原来,他当年受夫人恩惠,曾发誓一生只爱她一人。
可后来他高中为官,渐渐嫌弃夫人商贾之家的出身,对她日益冷淡。他想纳妾,却遭夫人反对,便在外偷偷养了一房妾室。
此事被夫人知晓后,夫人瞒着他将妾室打发走了。赵致远因此怀恨在心。
夫人被丈夫冷落背叛,心灰意冷之际,偶遇落魄书生苏沐。
她心生怜悯,出资相助,二人一来二去,渐生情愫。
赵致远发现二人私情后,怒不可遏,心生杀意。
他本以为杀了二人后,只要伪装得当,报官处理,最多不过丢官受罚。可他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官位,便设计让无赖顶罪。
真相大白,众人皆惊。
谁能想到这曾经令人称羡的一对夫妻,背后竟隐藏着如此丑陋的秘密。
赵致远连杀三人,终是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警示着世间众人。
青石语:人性的复杂与丑恶,在名利、情感等因素影响下,人可能会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
真相终究是难以被掩盖的,罪恶也终会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