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一本书,《大提琴组曲》,作者西卜林(Eric Siblin)是一位加拿大记者和音乐爱好者。此书讲述巴赫大提琴组曲的发掘、演奏等渊源,主要谈巴赫和大提琴家卡萨尔斯的与此相关的足迹,颇有几分动人。
这个家伙以成年爱乐者的身份去学大提琴,虽然抱怨“我离学会巴赫的大提琴无伴奏组曲,还有几光年的距离”,但其处处追索历史蛛丝马迹的细密心思,让我十分敬佩。
先把作者的音乐见解放在一旁,此书的贡献之一是挖掘了很多关于巴赫的“周边史实”。不要忘记我们谈论经典艺术,总和死亡相关,我们终将翻到艺术家的辞世那一页。
他的家庭、后人、遗产、遗作、房屋这些细节,在当时是令人伤心甚至可怖的,但今天读来,一切悲伤都已平静,而艺术家被稀释的生命——他的后人和传统,仍然存在很多悬念。
了解巴赫的人,都躲不开巴赫的忠实学生 Johann Krebs。我们对他的了解不多,但知道因为巴赫的风格在身后不再流行,害得 Krebs 终生陷于贫困。
而巴赫的儿子们,除夭折之外,还有可怜的 Gottfried Heinrich,巴赫的第二任妻子安娜的长子,据说非常有才能,弹琴很出色,可惜有精神问题,无法独立生活。父亲死后,他和已经结婚的妹妹住在一起。
另一个儿子 Wilhelm Friedemann 则终生感到“名人儿子”的压力,既有强烈的成功愿望,又备受现实的折磨,性格不佳,与人不合,最终不得志地死于贫困,就像许许多多饱受挫折的文艺青年一样。
话说我第一次听 CPE 的长笛协奏曲和室内乐,曾经误以为是海顿。而当年 CPE 虽然著名,但并非一意迎合流行口味,而是尝试了各种“自由式”,我印象深刻的,是其中多处出乎意料的休止和停顿。
今天我们听 CPE,要么出于对巴赫的爱屋及乌,要么是对那段充满丰富实验的时代的好奇。
话说历史话语权形成的过程,不就如此?音乐作品如果乏人演奏的话,就永远不可能被人认知,所以如今我们无法目击那鲜活的点点滴滴,但至少借了巴赫的光,偶尔能探得音乐形式的“扬弃”。
音乐传统和遗产之外,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尘世中的死亡。巴赫去世后,安娜(Anna Magdalena)守着 5 个仍然住在家里的孩子,生活一下子被击碎。她用巴赫的许多康塔塔,换来 6 个月的生活费,又卖掉《赋格的艺术》的一些副本来换钱。
后来,她和 3 个女儿住到一起,之后的岁月就从历史上消失了。59 岁去世的时候,她的名字列在下葬记录中,“受慈善救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