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之交,江南经济渐趋繁荣,带动了文化艺术的兴盛。在此基础上,产生了富家门第、文人墨客与聪明工匠共同合作的结晶——古代园林。澄虞地区传说中最早的园林,是吴王夫差养鹿狩猎之处“鹿园”,地点在张家港境内的鹿苑镇附近;澄虞地区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第一个私家园林,也在张家港境内的鹿苑,那就是建造于北宋嘉祐年间的陈陆园。
图丨鹿苑老街
关于“鹿园”,清代康熙《常熟县志》在卷十四“古迹”中记载:“鹿园在县西北七十里,世传吴王豢鹿之所。”这里的“县西北”是指常熟县的西北部。鹿苑钱氏家谱对此也有记述:“相传为吴王夫差豢鹿狩猎之所,故名。又称禄园,取谐音也。”明代诗人周虚岩在游览鹿园后,发思古之幽情,撰五言诗一首:“吴甸邈千载,鹿园空遗名。落日吊往迹,野草秋参横。霸图窅何许,惨淡浮云生。越艳蛊心臆,棼哉城国倾。伍员抱忠死,宇宙为吞声。英风薄江浒,激浪悬不平。嗟余有深慨,伫泣涕泗盈。”(见清康熙《常熟县志》卷十四·古迹)诗人描述了鹿园故地秋风残阳、野草瑟瑟的凄凉景色,痛惜吴王夫差沉湎于声色犬马而导致失城亡国的惨痛教训,还为一代忠良伍子胥壮志未酬、抱屈而死发出深深感叹。由于吴王在鹿苑豢鹿已事隔千年,往迹邈远,后人只能凭想像去追忆古代鹿苑作为当年吴国皇家狩猎园林的情景。而建造于北宋年间的陈陆园,后人则可以从旧志的相关记述中了解到简要情况。
历代《常熟县志》对陈陆园的记载是这样的:“陈陆园在县西北南沙乡鹿园遗址,陈起宗作读书台,陆绾作待潮馆于此,故名。”有人在阅读这段文字时,把“南沙乡”误认为是今张家港西南部的南沙乡,这是不对的。实际上常熟旧志中所写“南沙乡”一般是指今张家港的东南部地区,即今鹿苑、塘桥、妙桥以及常熟福山一带。东汉时期这一带就建南沙乡,并设南沙盐署,鹿苑即属于南沙乡修仁里。西晋太康二年(281)南沙乡从吴县划出,归属暨阳县管辖。东晋咸康七年(341)以南沙乡建立南沙县,梁代大同六年(540)改称常熟县。而南沙乡的名称则一直沿用到清代中叶。
图丨清康熙《常熟县志》关于陈陆园的记述
从志书的简要记载中可知,建造陈陆园的是宋代的两位文人——陈起宗和陆绾。陈起宗(约1005~约1065),字兴祖。他从小进入地方上正规的学校攻读四书五经,得到名师陆徽之的精心传授。陆徽之是宋代进士,以才华横溢、敢于直谏而名载史册。他所教学生陈起宗、钱观复、张柟等人后来都跻身仕宦,成为社会名流,而陈起宗则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一天,陈起宗回家看望父母,关照同学为他选择考试卷子。这个同学知道陈起宗精通《礼记》,便故意换了一张他不太熟悉的以《周礼》命题的试卷,直到临近考试才告诉他。哪知陈起宗临场不慌,沉着应试,依然考了第一名。由于他精通经学,学问高深,因此顺利通过乡试、会试,并在殿试中以二甲一名进士及第,即仅次于探花的传颅。史载陈起宗谈吐不凡,有雄辩之才;所写诗文不尚华丽,独标真素,有陶谢风韵。他官至徽猷阁学士、并州知府,后卒于任上。
至于陈起宗何时在鹿苑建造读书台,确切时间已经难以考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陈起宗选择在地处偏僻的鹿苑建造读书台,其目的就是推动家乡子弟读书上进之风。当时在常熟城里虞山脚下,已有梁代昭明太子建造的读书台,倡导兴教崇文,传为千古美谈。受此启发,陈起宗捐资建造了鹿苑读书台。读书台初建时很可能只是一座耸立在高岗上的四柱方亭,内有几个石凳而已,然而对于吸引地方上青年学子到此诵读诗书、勤学奋进,无疑有鞭策和激励作用。后人有诗曰“荒台千古诵昭明,寂寞虚亭月五更。时有松风台上过,山人犹讶读书声”(清康熙《常熟县志》卷十四·古迹),便是对读书台引领勤学苦读之风的赞叹和颂扬。
陆绾(约1010~约1070),张家港境内庆安人。史称其读书务明道理,著书必本经术。他在宋代宝元初(1038)考中进士,历任江淮茶税官、淮南路制置发运使、尚书职方郎中,死后赠中散大夫。他官做得不大,但品德高尚。家族中兄弟分割家产,他总是谦让在先,把好的地块分给兄弟。他还捐出俸禄赈济贫苦乡亲,并尽心抚养孤苦的侄儿。他研究经学很有造诣,写下了具有独到见解的30卷《春秋新解》。他还善于作诗,写有《听琴歌》等诗作。唐宋八大家之一苏洵与陆绾是很要好的朋友,曾经写五言诗赠送陆绾:“往年在巴蜀,忆见《春秋》始。”“嗟君本笃学,寤寐好文字。”“茶易两无妨,知君足才思”,称赞陆绾笃学好文,才思过人(见《海虞文征》,《重修常昭合志》卷二十·人物志)。
陆绾在鹿苑建造待潮馆的时间可能略晚于陈起宗建读书台的时间。当时的鹿苑离开庆安镇约二里路,位于长江出海口,是观赏大江潮起潮落壮阔景象的极佳场所。为了使家乡再添一处新景,陆绾便在读书台之北捐资建造了待潮馆。待潮者,意为游人登馆,无潮时可等待潮来,有潮时可观赏潮涌。待潮馆的外观形状志书没有记载,但作为观潮胜地,其建筑高度必定高于读书台。游人站在待潮馆,向北眺望,长江滚滚东流的壮阔气势尽收眼底,若逢江潮涌起,可见激浪拍岸卷起千堆雪的雄奇景观。向南眺望,近处是读书台四角方亭,亭下绿树红花交相辉映,同碧波万顷的沃野阡陌交织成锦绣江南的秀美风景;远处是河阳山、福山、虞山依次罗列,高低参差,浓淡相间,山色如画,气象万千。宋代有位仲殊和尚在游览待潮馆后以诗赞曰:“凝华浮藻五云间,下压凌虚万象闲。江水际天天欲尽,落霞照出洞庭山。”
待潮馆建成之后,同读书台有曲径相通,自然融合成一处文人墨客雅集赏景的好去处。因其建造者系陈、陆二位地方先贤,所以人们就把它称作陈陆园。陈陆园是澄虞地区古代园林群中最早开放的一朵奇葩,是中华民族园林艺术初创时期一颗璀璨明珠。
此后,鹿苑望族钱氏也有不少人醉心于建造私家园林,规模大小不等。小的园林,如钱洪、钱宽兄弟隐居奚浦时,栽植竹林数十亩,修篁青青,玉竿纤纤,竹林深处建造雅趣堂、尚义堂等,皆“茅檐竹壁,规制古朴”(见清康熙《常熟县志》卷十四·第宅)。游人作诗赞曰:“瘦不胜衣强着冠,肩舆一罄子猷欢。日光碎布金三顷,秋色高攒玉万竿。幸备酒筹催急鼓,忍看竹笋簇深盘。九天雨露虽如许,长屐无由数就看。”(同上)。大的园林,如明代万历年间监察御史钱岱在常熟城内所筑小辋川,占地近二百亩,亭台楼阁多达四百余个,号称“钱半城”。清代诗人吴蔚光撰《九万圩》诗生动描述了园林规模:“九万圩边一叶船,晓山如雨水如烟。穷檐华阀今无数,悉是钱家小辋川”。又如明末清初文坛巨擘钱谦益在常熟建造的半野园规模也很庞大,所谓“登高望远不出户,连山小阁临莽苍。白云女墙作山带,红栏桥水含湖光”(钱谦益诗《九日宴集含辉阁醉歌》),以致于后来建造的常熟有名的园林如赵园、曾园等只能屈居城外了。
图丨位于鹿苑境内的东渡苑景区
供稿|市委史志办地方志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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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沈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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