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人生百态║张诗蒂：一个趟过婚姻河的男人
文摘
文化
2024-06-09 21:56
重庆
一个趟过婚姻河的男人
他是含着金钥匙降临的，受上天眷顾，他有俊朗的外表、精致的五官、健硕的体魄和优良的家庭背景。他不是独子，也不是长子或幺儿，可就因先天优势而集万千恩宠于一身。在上世纪的大饥荒年代，多子女家庭的半截幺爷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如狼似虎，为母者竟能从其他子女口中各刨一口到他的碗里。他猛长个子却心眼不多，一切都天衣无缝，他浑然不觉。WG狂飙结束，闯将小兵的历史使命似已殆尽，找一个地方安置吧，于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时年他还不到15岁。体弱多病的父亲提前退休，唯恐他如断线风筝，远飞后失控甚至失踪。当年有“顶替”一说，父亲就让他独享“殊荣”。长子、幺儿等无一幸免，都灰头土脸或插队、或支边。这个家庭家教严苛，其他姊妹尽管心存疑惑或不满，也都闷在心里发酵，几十年不曾爆发。父亲供职的是科研单位，他去了以后能干什么，就从最简单的实验员做起。不到15岁的年纪就踏入俗界参加工作，有无招用童工之嫌？其实不然。数以千万计的中学生上山下乡，年龄最小的“知青”仅13岁。于是乎，他入职场只是小巫见大巫，见惯不惊罢了。他心眼不多，口无遮拦，学习能力却超强。恢复高考后，他以初中肄业的文化水平考上了一所著名大学，成为时代的佼佼者。大学毕业，执教于某高校，在云集美女中穿行，他是那么醒目。他对眼前的流星均不为所动，却把自己的春心牢牢地系在一张美丽的画皮上，每天下班到公共汽车站去邂逅一位女郎。后来得知，这位女郎是远郊一家公司的小会计。半年后。女郎终于为他的执著所动，二人甜蜜结婚。之后他使出浑身解数，动用两代人的关系，把女郎调至闹市区的一家大型文化机构，仍然做会计工作，却比先前轻松多了。他原本以为，那女郎在书海墨香中多少能得到一些熏染，殊不知一滩稀屎扶不上墙，这也许言重了，但……女郎每天上下班、节假日都在灯红酒绿中穿梭。忽一日，不晓得刮的什么风，一部电视剧副导演满街海选女演员。女郎婀娜高挑的身材入了导演法眼，再看那张脸，活脱脱一个小甜心，脸蛋柔和妩媚，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导演迅即带她去试镜，只可惜，未经任何专业训练的女郎，加之腹中空空，在镜头前像是一块木头，呆若笨鸡。结局本应是平淡安静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说明这还不是结局。果然一经撩拨，女郎的心开始躁动，她有了明确的人生追求，用高档服饰化妆品包装自己。这可苦了夫君，囊中羞涩的他，某高校的化学老师。天无绝人之路，他风闻朝天门时常有进口的旧衣服，说白了就是发达国家倾泄的洋垃圾，论斤卖，非常便宜，认真挑选，还能淘到几件样式时髦、质地不错的衣裙。化学老师用消毒药水浸泡，待晾干后，仔细熨烫，穿出来还像是那家人。女儿刚一岁，化学老师去到泰国支教，为的是能领取双份工资。不曾想这如意算盘很快被打破，变成了一地鸡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位富商乘虚而入。富商的长相的确不敢恭维，个头比他矮了一大截，且眼神游离，面相猥琐。女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婚内出轨，不用再穿消毒水浸泡过的衣服，而是真资格的名牌货。为了摆脱拖油瓶，女人竟愿意出资叁万元，割断与他及他们女儿的一切联系。叁万元，这在三十多年前可是一笔巨款。富商把女人当花瓶炫耀了几日，女人的价值似乎已耗损殆尽。是的，第六季的女人有啥好稀罕，可恶的是，前五季都没给富商生一儿半女，毛病不晓得出在哪个方面哪个环节。富商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他严苛地订出了诸多戒律，捆住她的手脚：可以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件了，在家伺候老子，做家务，每天跪地擦地板，在烟熏火燎中炒菜做饭。他原来捧在手心的宝贝，一下变成了别人家笼子里的哈巴狗。女儿五岁了，他又当爹又当妈，生活像厨房里的佐料柜，啥子味道都有。除了上课外，女儿与他几乎形影不离，办公室备课、教学楼监考女儿都在身边。女儿时常目睹当爹的他在年轻阿姨脸上摸一摸、揪一把，还笑嘻嘻地说：是他的认知错位了，把年轻貌美的女同事都当作自己的女儿，还是？他的出格似乎仅止于此，也没传出更多的花边新闻。忽一日，一群打手模样的人闯进他的家，说是要抢走女儿，归还给孩子的妈。他当然不从，于是，一场夺子恶战开始了。他寡不敌众，很快被打翻在地，脖子还被恶人死死卡住，乃至于落下病根，从此嗓子沙哑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也许动静太大，惊动了邻居。警方出面干预，法院介入判决，女儿最终判给了女方。不晓得，女人是怎么撼动富商的，让其同意继女登门入室。自此，女人和女儿像是人间蒸发，他多次找到富商交涉想见女儿一面，都被恶狠狠拒绝。十年后，他邂逅了一位有几分姿色更有事业的商场女性。新婚的卧室装扮得像五星级酒店，那厚厚的席梦思床垫仿佛在炫耀着主人的奢华。他最不喜欢睡席梦思，背上像烙饼。他就喜欢传统的籘棕垫床，并多次提出建议，把床垫换一下。他忍了三四年，终于等来了妇人的答复：我就图你一个名，现在看来，这虚名好像也没得那么值钱。你若睡不惯席梦思，我俩就离婚算了。这一次没有发生夺女之战。他独自一人带娃，也允许女商人隔三差五与娃亲近。生活看似平静，并无波澜。女儿12岁，刚进初中，商人妈妈就给女儿报了多个兴趣班，绘画、跳舞、声乐等。尤其是声乐，当妈的觉得女儿有天赋，请专业老师上小课，搞得女儿没有了星期日，一学期的学费几十万元。在教育理念上，娃儿的爹和妈发生了重大冲突。他说，我家兄弟姊妹哪个裹了锦衣玉食，哪个不是嚼草根咽粗康长大的？商人的观念是，现在不会花钱将来就不会挣钱，她每个月给女儿的零花钱近万元，还要求为父者必须跟进。经过一番拉锯战，最后他以每月给女儿3000元零花钱扯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夺子之战？在金钱的力量下，这一对离异夫妻在女儿心中的天平严重失衡。这个男人就是无能和不堪的。一个女人与他夫妻一场、一个女孩与他血脉相连，可她们都不认识他。1998年夏，长江遭遇百年不遇水患，全国抗洪不在话下，各级机关、企事业单位学校等都发动员工集资救灾。在单位，他不出一分钱，私下里却在社区募捐1000元。他说，做这些只凭良知，就是不想让熟人知道。2008年大地震，他又故伎重演，私下给灾区捐款3000元。之后到四川大邑县建川博物馆参观，他被博物馆主的人格魅力所感，又私下捐款数百元。女儿和离异妻子都看不到他这些鲜为人知的一面，即使看到了，她们压根只会嗤之以鼻，因为，他们的三观根本就是错位的。一位拐弯抹角的熟人将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他。那女人高大健硕，总给人一种胃口很好的样子。一行人两车出行，自驾旅游，至一小镇，过了饭点，一桌人仅点到一钵酸菜鸭子汤和几盘素菜。动作迟缓的人还没操起筷子，那女人已把鸭子一分为二，将一半鸭子放到了他面前的空盘里。有人私下说，她的境界止于半只鸭子，她与他根本不在一个精神层面上。动静太大，惊动了他家老母，老母亦是为人师者，不紧不慢地对儿子说：你要自降几个等级与她在一起，我也无语了，只是少带到我面前，脏了我眼睛。他们同居几年，女人以百万元为起价费作为结婚条件。这一次轮到他目瞪口呆了。二人最终作鸟兽散。后来的生活以愈发短频快的模式上演了几次雷同的剧情。女儿成年后，早已淡忘了为父者早年的含辛茹苦，艰难付出。她们身上的亲情早已被化学风化，血液也被岁月稀释。这样的现状无疑给与化学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父女三人有个微信群，像是一个小三角。两个女儿时而会结成短暂的联盟，她们都觉得，老爹欠她们的感情债，就该用金钱来偿还。于是隔三差五同时发难，向他讨债。其举动酷似《高老头》的两个女儿。在女儿眼中，父亲高老头仅是一个提款机。高老头超强的动物本能，完全抵消了这个精明商人的最后理性，他最终被榨干血汗，孤独而殁。这是发生在三百年前法国的悲剧故事。可见，人性的肮脏劣顽是可以逾越时空的；时而，女儿们的小联盟解体，她们各揣小九九，分别向父亲献殷勤，目的很明确，都想在父亲百年后，自己多分一羹。其实，他的两个女儿在物质上的富有，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当爹的。他不能掌控局面，只是奢望着他的财务支出能维系和改善父女亲情，于是，他坚定不移地扮演一个债务人的角色。才子终将迟暮，他时常感到寂寞，于是寄情于音乐、麻将桌，还有虚幻的父女亲情。这一次他给自己的定位好像又错了。
本期编辑：仁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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