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欧大陆的东西端,东亚和欧洲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组:欧洲自公元27年屋大维称帝建立罗马帝国到395年东西罗马分裂,这300来年时间是欧洲历史上唯一一次大一统时代。在395年后欧洲一分为二,西罗马帝国于476年灭亡,在西罗马的废墟上建立起一批日耳曼国家,并在之后发展成今世的西欧诸国。东罗马帝国在6世纪后期的查士丁尼统治时代发展至顶峰,之后随着保加利亚、斯拉夫、阿拉伯、突厥等民族入侵而被蚕食领土,直到1453年拜占庭陷落灭亡。
反观东亚这边,自前221年秦帝国实现大一统以后至220年东汉帝国解体为三国,这400来年是第一次大一统时代;之后东亚大陆依次经历了西晋,隋唐,北宋,元明清等大一统时代。似乎统一是东亚的主流。
为什么亚欧大陆东西两端的历史演化会大相径庭,或者换一个问题:为什么欧洲不能重新建立大一统,而中国却陷入到统一分裂、分裂再统一的治乱循环之中。关于对欧洲和中国的具体分析,我在前面的文章都有写,链接放下面了。
本文从亚欧大陆整体的视角提出一个理论,即内亚游牧文明区同低地农耕文明区的联动理论。首先什么是内亚呢?内亚从字面上指亚欧大陆内陆的草原区和沙漠区,该区域从满洲出发向东至蒙古、中亚,一直沿申到东欧。在古代这片广大的区域是游牧民族生活区,游牧民族骑马具有非常强的机动性和战斗力。此外,游牧民族因为游走于亚欧大陆东西端而起到传播文明的作用,尤其对文明洼地的东亚而言是作为技术和文明输入的作用存在。
什么是低地呢?指的是亚欧大陆南部边缘的农耕区,这一区域起自西欧,往东至南欧,中东,印度,之后山脉阻隔,越过重重大山后来到东亚。低地的特点是作为定居国家的文明形式存在,其中东亚文明由于位置偏远和封闭而在历史上长期落后。相反,中东自人类有文明以来长时间是文明中心,人类文明起源于中东,在之后的历史中文明中心西移至西欧。
我们可以看到,若没有外部因素干涉,则在一个封闭系统内混乱无序的势力会逐渐整合为若干有序的势力。换言之,无论是欧洲或者是东亚大陆,从一开始都是小国林立,在之后众多小国逐渐整合为若干大国。而大国之间相互战争,但结果是谁也无法吞并谁,最后形成各国相对和平稳定的多国国际秩序。欧洲是这样的,最后形成了多个国家的并存,可为什么东亚大陆在解体后总有一国或一方势力吞并其他国家或势力完成大一统呢?
问题在于那个外部势力,外部势力指的正是内亚。西欧作为文明区是缺少同内亚的联动的,这是因为400mm降水量和大陆性气候仅到乌克兰而止,所以来自内亚的游牧民族进入到乌克兰便不再向西。另一方面历史上东欧的拜占庭、保加利亚、基辅罗斯、波兰等国起到了做西欧肉盾的作用,这样野蛮的内亚民族很难进入西欧。相反,西欧不仅有双重保障可以阻止内亚入侵的破坏,更重要的是西欧文明通过地中海同南欧、中东,甚至印度交流紧密,亚欧大陆上先进的文明成果源源不断输送至西欧,最后正是西欧开启了改变人类历史的工业革命。
反观东亚,东亚的400mm降水量在今天的内蒙古一带,且东亚大陆低地区同内亚游牧区之间没有缓冲,虽然历史上秦始皇和后世的皇帝希望通过修建长城的方式隔开,但显然是拦不住内亚民族的不断南下的。另一方面,我们受华夏中心史观和大汉族主义的影响总以为东亚大陆的文明水平高于内亚,其实不然。汤因比等史学家认为帝国是文明发展到后期的表现,因为帝国和大一统、皇帝制紧密联系,而大一统和皇帝制会扼杀社会的创造活力,编户齐民会造成帝国的战争能力下降,最后的结果是文明的衰落灭亡。
而东亚大陆在历史上一直落后于世界主流文明,内亚民族遍布亚欧大陆将从欧洲、中东和印度学习得来的先进文明成果输送至东亚大陆,东亚大陆中最后习得内亚民族文明输入的势力很快取得对其他势力碾压式的优势,最后完成大一统。这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是北宋帝国,北宋在五代长时间汲取内亚沙陀民族军事和组织技术的基础上取得对东亚大陆其他国家领先的优势,最后完成大一统。有时内亚民族也会直接南下入侵,这样建立起内亚统治东亚的大一统,典型例子如蒙古人建立的元帝国,满洲人建立的清帝国。
其实东亚大陆到近代仍是如此。在清帝国解体后东亚大陆上很快形成列国林立的局势,北方的北洋政府、南方自立的各省,形势和五代十国相近。到1920年代,经过南北几次战争和南方的联省自治运动,南北已经达成某种均势。各军阀甚至开始直接同列强建立外交关系。假以时日东亚大陆上区域民族意识必然产生,最后的结果是形成欧洲式的多国均势体系。但为什么后面的历史发展不是这样呢?可以看看我下面的文章。
归根结底是东亚大陆上某一方势力汲取到内亚(苏联)的先进军事和组织技术,以此形成了对其他势力碾压式的优势,最后达到大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