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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有位女子来诊。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手脚凉。”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想起幼时在族伯唐绍年先生的诊所里，凡有主诉“手脚凉”的病人，伯伯把脉的时候就会脸一沉：“哪里光是手脚凉？我看你有大问题！”因为她的脉象不是手脚凉这么简单，可惜我脉学水平一般，经常把不出具体的病，还得借助问诊：“你受过什么大的伤么？”她这才弱弱地说：“我有，狼疮。”神色紧张，好像怕吓到我。说实话，这个病，我看得并不多。以往有一些中医同道带过几位红斑狼疮患者到我这里看过，只看一次，就不再来了，我还很不好意思，生怕疗效不好，还去问他们后续情况。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别问了，人家只是带个病人来看看你遇到红斑狼疮会开什么方而已。”我就惆怅了，治病好像打仗，都是随机应变的，哪有什么固定的病、固定的方啊！好比对付曹操，有固定的方法么？火烧濮阳、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火烧赤壁，四次用火攻都大获全胜，难道以后就可以把火攻定为对付曹操的基本方法，每次遇到都用？ 这次这位患红斑狼疮的女子，不但手脚冷，还有一个症状，就是晚饭过后，七八点开始觉得身上冷，须多穿衣，盖被子暖和一阵；但等到暖过来之后，到了后半夜，又开始发热，越来越热，热到极致，出一身汗，然后正常。日日如此。这与疟证何其相似！而且，这是典型的营卫不和，阴阳出入不利。久病阳虚，到了晚上，阳气不足，天不助你，所以就会越来越冷；到了后半夜，子时一阳生，阳气升起来了，但是身体又潜藏不住，致使阳气浮散，所以就会越来越热。《时病论》中的“营卫双调法”，正好针对这种情况，所以我用此法加减：今日患者复诊，就感觉前半夜不冷了，后半夜也没那么热了，仅偶尔会有一点，且基本没有汗出。之前下午总感觉昏昏沉沉的，浑身没劲，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接着，患者又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不喜咸味，过咸则觉七窍干涩。这是因为咸能伤血，瘀血过多者，往往不喜咸味。这不就直接提醒我们接下来该怎么用药吗？而且，营卫调和了，接下来也该兼顾血分了。于是，我在原方的基础上，加了化瘀通络之品。那么，桂枝汤加减，营卫双调法，是治红斑狼疮的基本方么？不是的。治任何一个病，哪怕治红斑狼疮，哪有什么固定的方剂，只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诊治期间，患者曾问我:“您是我看过的所有大夫里，给我开药的种类最少的，那您开药的时候一般会限制药的总数吗？”我开方用药，当开几味就开几味，一个多余的药都不会用，也不会去刻意限制药味的总数。一切都以解除患者病痛为目的。用药如用兵，兵不在多而在精，用药也一定要精炼简洁，一则节省药材，避免不必要的浪费；二则为患者减少支出，减轻负担。有的大夫喜欢堆砌方剂，堆砌药物，开大方子，一则可以多拿提成，二者企图提高命中率。前者倒是可以做到，但命中率却不能提高。治病还是要讲道理的，理法方药准确，才能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何况，用药治病不是打枪，多打几枪就能多命中，用药多了，一旦杂乱，便是无章，药物之间互相掣肘，反倒过犹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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