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对我印象基本一致的有两个字:心好。我不知道这个“心好”是基因遗传,还是后天养成。我父亲抗战前参加革命,曾经在薄一波的部队里工作。一次行军走到山东地区的黄河边上,见一个农村姑娘在河边哭。一问,原来她妹妹跟着共产党的部队走了。妈妈叫她出来找妹妹,找不到不准回家。她已经找了很多天了,找来找去找不到,心里着急得没法,跑黄河边上掉开了眼泪了。父亲劝慰她,让她跟着部队,后来又帮助她参了军。再后来,她成了我的母亲。妈妈说:“你父亲心眼好,我才跟了他。"部队南下途中,在山东临沂这个地方,妈妈在担架上生了我,父亲取名“新鲁”,带着纪念淮海战役、山东迎来新天地的意思。从小父母教育我们要团结友爱,关心他人。家里虽然有保姆,但我们每个人自己的事必须自己做。我学会了洗衣做饭,学会了不要求别人给我什么,而是想我能为别人付出什么。这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种在我的心田,慢慢生根发芽。父母帮助别人从不声张。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有叔叔阿姨哭着来还钱的。母亲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我佩服父亲,关爱他人是发自心底的自愿,是无欲无求的。我是六六届初中毕业生,学校分配我留上海。我向往部队生活,愿意去广阔天地锻炼,就写血书,千方百计去了黑龙江兵团。在连队,我发现知青战友都很想家,也想家里的饭菜。我拿出小时候跟扬州阿姨学的手艺,在宿舍里做特色小吃:摊春卷皮,包宁波汤圆,炒年糕,包粽子。一群小我几岁的战友跟着学,动手做,欢声笑语中忘记了想家。一次,彼竹大拇指受伤休息一天,她看裁剪书学会了套裁裤子。套裁省布料,我也学会了,以后就给战友们做裤子。那种米黄色的卡其布最受大家青睐,一时之间把营部小卖店这种布料卖断了档。我热爱生活,喜欢与大家分享快乐。我沉浸在生活的乐趣之中,尽管这种“吃吃穿穿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与当时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但我不在乎。我想,人嘛活着总要吃喝穿戴,一个人只有平平常常才能安然自在。我继续自己的做法,因为爱与感恩,必须从生活的小事做起。1979年底,我最后一批返城。顶替母亲,进了上海市土产公司。30多岁的“剩女”老有好心人帮着介绍对象。一次,有人牵线徐大宏,说他不抽烟不喝酒很孝顺,但有政治问题。徐大宏青年得志,二十五岁就担任了上海港务局七区的党委书记。我想,政治问题是个说不清楚的问题,今天这样,明天那样,不去管它。当时他家在老西门旧房子二楼,18个平方。相依为命的母亲刚刚去世。备受打击的他,辞了公职,在家里做丝网印花。他刚起步,根本不知印花为何物,曾扒在国营厂车间窗外偷学技术;曾因生漆过敏满脸浮肿;三伏天拉原料,半路爆胎,拖着一瘸一拐的劳动车,汗水滴了十几里黄泥路……我觉得他需要帮助,需要关心,需要照顾,更需要资助!可是,那时候我口袋里没什么大钱,怎么办?妈妈启发我说:干嘛非在钱上打转啊,没听人说嘛,做好事帮助人不是有钱人的专利,而是有心人的参与。我一下开窍,有了主意。我天天去他家,给他印花打下手,帮他料理生活。除夕夜,别人家团团圆圆吃年夜饭,我俩还在赶工。鞭炮声中过了零点,才洗洗手煮了泡饭分吃了。大宏说委屈我了。我微笑着回答他:我不觉得。我们一起扛起生活中的苦与痛,在这个大年夜把它转化成了情感世界的美与享受。我问自己,这是不是爱的能力呢?大宏觉得我这人心好实在,彼此价值观相同。在我年近四十的时候,我俩牵手婚姻。这件事,让我突然开窍,原来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我帮助他创业,却赢来了婚姻。大宏创办的印花制衣有限公司,在闵行区私营企业中第一个成立党支部和工会;率先为员工办理养老综合保险;每年组织体检和旅游;食宿条件也是同行业中最好的。公司每年利润的10%作为社会公益基金,比如在庄设立育蕾基金、奖励优秀学生。主办小学生艺术体操比赛等等。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我们自己所剩不多。所以,我们平时也很节俭,量入为出。信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大宏常常这样说:“饮水思源,我今天的企业,的的确确是工人一版一版印出来的。我这辈子遇上的尽是好人,是党和政府有关部门,是朋友,是这些朝夕相处的员工的帮助,才使我有了今天。我应该知恩图报。”关爱别人的出发点,就在感恩的心。记得好友筱竹第一次见我丈夫大宏时,大宏对她说:“杜新鲁这个人心真的好,比我好。我们家第一个钟点工来时19岁,后来要回老家结婚了。杜新鲁第一次去香港,买了全套的金首饰送给她作为结婚礼物。她自己什么首饰也没有,也没给自己买一件。”我觉得女人结婚是一生最大的大事,钟点工她本本分分在我家做了几年,临别送点礼物是应该的。她结婚邀请我去。我看到了山里人家物质上和精神上双重的贫困。她父亲生前给她准备的陪嫁,一台缝纫机,临出嫁时嫂子说啥也不让拿走,婚礼僵得进行不下去了。后来,我拿出了300多元给她嫂子,才解决了矛盾。这件事,坚定了我支持大宏办希望小学的决心。山里人要脱贫,首先要有文化懂道理,改变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形态。一定要给这里的孩子插上知识的翅膀!因为教育是对孩子最大的投资,是孩子一辈子的财富。大宏四岁丧父,靠人民助学金才完成学业。他说:我能想象得出那些想上学而上不起学的孩子的痛苦。他的理想就是帮助贫困的孩子,让他们有书读,有学上。1994年,我们捐资25万,以大宏母亲的名字命名,在丽江地区宁蒗县下跑马坪乡兴建了“秀清希望小学”。选址时,我们带着6岁的女儿一起,翻山越岭,艰苦跋涉。女儿徐捷与家庭十分困难的刘永洁小朋友结成帮扶助学对象。我们承诺:只要秀清希望小学的学生考入重点中学和大学,我们永久性地跟踪服务,直至完成学业。17年来,我们为学校的发展建设来回奔忙,每年去一次甚至四次学校,先后投入60多万为学校改善软硬件设施,并设立“育蕾基金”,作为师生的奖学金、助学金。每年为学校在上海培训两名教师,每批为期半年。过去只有100多名学生的小学校,后来来了500多名学生,大山里的家长争着把孩子送进秀清希望小学。看到孩子们在成长,一个个顺利跨入大学校门,我们比什么都开心。我们感谢希望工程给了我们实现理想的机会。近些年,我们牵线搭桥,将国内外朋友的300多万捐资在云南修建了四所希望小学。最开心的时候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阅读孩子们的来信。一个叫沙晓婷的姑娘考上了中国农业大学。她在信中说:“不知你们可否记得1998年来秀清希望小学时,有一个五年级的彝族小姑娘穿着彝族服装在学校前的山坡上和阿姨、徐捷的合影?你们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孩子,好好读书,要考上大学,走出大山,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从此,我心底就有了一个梦想。转眼10年过去了。当我走进农大这所百年老校时,心底涌动的是无限的感激与幸福。感激的是你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给予我们继续学习的机会。感谢你们在我稚嫩的心上种上叫梦想的东西,让我一路怀揣着梦想坚持着走来。是你们让我懂得:只要坚持,所有困难都不是前进的障碍。比起那些早已为人父母的同学们,我是何等幸运啊!”这时候,一股甜甜的甘露沁入我的心扉,感觉美极了。还有什么比付出爱心、助人成长更快乐呢?一棵棵小苗长大成树,我的欣慰、我收获的心灵快乐,远远大于有限的付出。可见,人并非有钱就快乐。有钱还要有爱心,有爱心的行动。如果常常抱着利益他人之心,就可以永远不离喜乐。我的女儿继承了家庭传统。她在美国留学,选择社会特殊教育专业学习,立志将此生献给需要帮助的人。她也牵线搭桥,介绍两名外国同学与中国的贫困生结对,资助希望小学。女儿来信说:“人往往不是有没有力量去做善事,而是肯不肯去做。”她还说:“为善最乐。”我深以为然。杜新鲁,女,上海光辉中学体育班1966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8月21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十团,曾在十二连工作。1979年12月顶替母亲工作四沪,曾在上海市土产公司机关工作。抗日战争从1931年9月18日起,至1945年9月2日小日本签字投降结束,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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