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镇有个老金匠,手艺高超,经他手锻造的饰品活灵活现,飞鸟好似引吭高歌,枝叶舒展仿佛能感到生机……
老金匠姓赵,名字早已无人记起,大伙都称他赵金匠。
前些年遇灾荒,难民遍地,赵金匠的妻儿丧生于那场灾祸之中。
这几年世道安宁,赵金匠靠着自己的手艺攒下许多钱财,望着积攒的金子,赵金匠却叹起气来,如今自己年近五十,却无亲人在旁,也不知哪天离世,会有人操办后事吗?
“赵老弟,快出来,一同去凑个热闹。”村里的钱老四从院外探进脑袋,见赵金匠坐在院子里发愣,上前拽了他就走。
“四哥,这是要去哪?”莫名其妙被钱老四拉着跑,赵金匠稳住脚步询问。
“去镇上,林县令犯了事,他家女眷全部被发卖为奴。”往昔高高在上的贵人瞬间落魄如泥,任人摆布,很多人都去瞧热闹。
到了奴隶市场,看到许多人围在那里,钱老四拉着赵金匠挤了进去。地上跪着十几个女子,有老有少。
钱老四指着一位妇人后面跪着的姑娘道:“那个是林县令的女儿林诗婉,以前看她一眼都会被人驱赶,如今却似牲畜一般,任人挑选。”
“有啥好看的,咱们走吧!”赵老头瞧了几眼,摇摇头,万事皆由命。
钱老四见赵金匠要走,忙撺掇道:“赵老大弟,那林诗婉模样俊俏,还年轻,你不如把她买回去做娘子,说不准还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说啥胡话,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赵金匠嘴上这样讲,心里却想着要是自己真能有个孩子,便知足了。
钱老四也瞧出了赵金匠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道:“赵老弟,人家七十老翁还纳妾生子呢!你才多大,要不是我没银子,肯定把她买回去。”
赵金匠被钱老四说得心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拿了八十两出来买林诗婉。林诗婉见一个五旬老汉买了自己,只能默默垂泪,她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听天由命。
赵金匠带着林诗婉回了家中,还请村里人吃了喜酒。洞房夜,赵金匠拿出二十两金子递给林诗婉。
“让你一个小姑娘嫁我,实在是委屈你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我绝不会亏待你,你若能给我生下一男半女,家中以后都交给你管,若是没有孩子,等我百年之后,家中一切都是你的。”
人心都是利己的,赵老头虽觉得对不住林诗婉,可他花掉自己大半的积蓄,不可能平白养着个外人。
林诗婉也知自己的境遇,虽说嫁个老头子,可总好过被卖入青楼。如此一想,她倒也坦然了。两人行了夫妻之礼后,赵老头更是拼命打造首饰,想让林诗婉过上好日子。
林诗婉每日在家洗衣做饭,闲暇时绣绣花,倒也过得安闲。
邻居孙婆婆来串门,见林诗婉绣的帕子极为精致,夸赞道:“你这手艺太棒了,若是拿去镇上卖掉,肯定能值不少银子。”
“真的吗?”林诗婉做小姐时,在家整日就是绣花,家里不缺银子,她从未拿自己的绣品去卖过。若真能换银子,自己也能攒些私房钱。
“我能骗你吗?你不信,拿去镇上绣铺问问。”孙婆婆拍着胸脯保证。
林诗婉趁赵金匠外出,带着绣品去了镇上,果真得了一两银子。拿着银子兴奋地往家走,却被一个男子叫住了。
“赵婶子,你这是去镇上了。”叫住她的男子叫吴强,是村长的儿子。
林诗婉被一个比自己只大几岁的男子喊婶子,有些羞怯地低下头,低声回了句“嗯”。
“婶子,这是我从镇上买的桃花酥,送你吃。”吴强递过来一包糕点,林诗婉忙推辞,吴强把糕点塞进林诗婉怀里,便跑开了。
林诗婉到家后,拿出桃花酥吃了一块,丝丝甜意润入心田。林诗婉每隔一阵去镇上送绣品,每次都能遇上吴强,每次都被他塞些东西,不是吃食就是一些小物件。
“这个给你。”吴强拿出一只手链就要往林诗婉手上戴,林诗婉想躲避,却被他一把抓住,把手链套在了腕间。
“真好看。”吴强欣赏着,拉着林诗婉的手端详。
“你……”林诗婉有些恼怒,却没抽回自己的手。
吴强见林诗婉未拒绝,瞅了瞅四下无人,便紧紧拉住林诗婉的手,朝着一片小竹林跑去。
林诗婉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吴强一边拉她,一边甜言蜜语地哄骗。林诗婉惊恐万分,吴强却一下将她扑倒在地……
二人正在缠绵时,恰巧钱老四去镇上打酒,回来时尿急去了竹林方便,听见有异样的声音传来,便循声走了过去。这一看,钱老四大吃一惊。
二人衣衫不整,见有人来,忙慌慌张张四处躲藏。
钱老四仔细一瞧,这不是赵金匠买回来的林诗婉吗?怎么跟村长的儿子吴强搞在一起了。
吴强两人见是钱老四,也是大惊,钱老四和赵金匠关系好,若是他们二人的丑事败露,恐会招来灾祸。
吴强忙掏出银子封口,钱老四看到银子,眼睛放光接过银子,掂在手里,乐呵呵地走了。
两人提心吊胆过了几日,见一切平静无事,食髓知味,又偷偷相约。也巧了,二人时常幽会的地点,还是那片小竹林。钱老四又撞见了几次,每次都能拿到不少银子。
一次,钱老四去镇子上买酒,喝得醉醺醺的,正巧碰到吴强在闲逛,钱老四就想讹他一笔钱。
钱老四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吴强转过头一看,居然是经常撞见自己丑事的钱老四。吴强很客气,赶忙和他打招呼,钱老四倒也干脆,说要让他付酒钱。
吴强虽心里不情愿,但是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他只得乖乖掏出五两银子,交给钱老四。钱老四却不满足,吴强只得又掏出五两递给他。钱老四微微一笑,拿着银子走了。
吴强看着钱老四得意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喝死你个老东西,哪天惹急了小爷,送你去见阎王。”
却不想第二日,有人在竹林里发现了钱老四的尸体,被人勒死在了小竹林。
官差们一番勘查,发现吴强的嫌疑最大。
钱老四虽没把吴强和林诗婉的事告诉赵金匠,却告诉了自己的娘子郑氏,而且有人看到头一天钱老四在镇上遇到吴强,吴强还给了钱老四银子,事后,吴强还扬言要送钱老四见阎王。
钱老四死的那个竹林,就是吴强二人经常偷情的竹林。
“大人,求你为我夫君伸冤啊!我夫君撞破了吴强和林诗婉的好事,他才会杀人灭口。”郑氏跪在地上求县令治罪吴强,还详细说了吴强和林诗婉之间的事。
吴强忙撇清自己,说自己没害过钱老四,可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吴强被关进了大牢。
赵金匠得知林诗婉和吴强之事,气的打了林诗婉,村里人不但不拦赵金匠,还一副瞧好戏的样子。
林诗婉羞愤交加,晚上趁赵金匠睡着,拿了绳子吊死在屋檐下。
县令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通过钱老四指甲里的一些人体皮屑,发现凶手另有其人,很快衙役们依据线索查出真凶。
凶手叫陈生,是镇上的一个无赖,那日他看到吴强给钱老四十两银子,起了贪念,一路跟踪,路过竹林时,趁其不备将绳子套在他脖子上,勒死了他。
钱老四临死之时,奋力挣扎,十指抓伤了陈生的双臂,恰好成了破案的关键。吴强身上并没伤口,不符合杀人这一点。
真相大白,陈生杀人,被判了死刑,吴强虽没杀钱老四,可是他勾搭有夫之妇,罪不可恕,被发配边疆服苦役。
吴强躲过死刑,可他因一时欢愉,牵连林诗婉和钱老四身死,愧疚之下,病死在了去边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