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井荷风的安息地，清雅有品。
杂司谷的五位安息者
洁尘/ 文、图
杂司谷是东京丰岛区的一个町，著名的杂司谷灵园就在这里。我之前到过杂司谷好几次，但终于在2024年9月去了杂司谷灵园。
我所谓的著名，是从文学角度来说的。杂司谷灵园是一块占地面积相当大的公共墓地，在里面，几位著名文学家安息于此。按卒年顺序，他们是：
小泉八云（1850—1904），享年54岁。
夏目漱石（1867—1916），享年49岁。
竹久梦二（1884—1934），享年50岁。
泉镜花（1873—1939），享年66岁。
永井荷风（1879—1959），享年79岁。
虽然这个顺序不能说就是他们各自安息于杂司谷的时间，但大概是这样的前后脚吧。2023年9月4日这天，雨水淋漓不止，几位文学家的墓湮没在看上去蔓延无边的庞大墓园里，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引导，我和同行友人谭卫东把这五位文学家的墓给找全了。寻找的过程还挺顺利的。他们都是在我的阅读史上占据过相当分量的作家，看来由文字牵扯连接的某种缘分气场，还是蛮强烈的。
按照我们寻找的顺序，首先就找到了竹久梦二。梦二的墓显得很写意，跟他落拓不羁的人生很合。堆云状的石头之上，立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石板，上面的刻字直译是“竹久梦二埋在这里”。墓前两个小石墩上立有两个拜祭用的石刻花瓶，插着两蓬鲜花，雨水浇淋中，已经有点残败了。我心想这两蓬花估计跟他的生卒年有关系，一查，果然，他是1934年9月1日去世的。估计是9月1日这天有其后人或者读者前来祭拜过。
永井荷风的墓，朴素方正，就是那种普通的墓式，最下面一块方形墓石，中间一块稍小一些的方形墓石，再上面一块石碑，石碑正面刻有楷书体的“永井荷风墓”，背面是楷书体“永井壮吉 昭和三十四年四月三十日卒 享年七十九”。壮吉是荷风的本名。这块墓地是永井家的家族墓地，立有“永井家之墓”的石碑，墓地里一棵枝形虬曲的松树很是惹眼，也给墓地增添了一分气象。与荷风墓并列在一起的有一处碑文已然残破的墓穴，估计是永井家的先祖。
出生在希腊的爱尔兰人小泉八云，1890年到了日本后，归化入籍，最后安息于其妻小泉家族的墓地。他的墓石是一块天然石头，墓前的水钵也是在一块天然石头上掏挖出来的。长方形墓碑正面刻“小泉八云之墓”，墓地也是松树护佑，幽情盎然。
泉镜花的墓跟荷风的墓式一样，方正的墓石和墓碑，碑上刻“镜花 泉镜太郎墓”，泉镜太郎是他的本名。一棵大枫树，正值青枫时节，枝叶斜曳在墓碑之上，景象清奇。遥想一下深秋时节，这棵枫树红了的时候，想必更是一番胜景。2024年7月读到一篇文章说泉镜花的墓地在杂司谷灵园消失了，有点吃惊且纳闷。怎么会消失呢？2023年9月4日那天我们确实还在泉镜花墓前待了好一阵子呢。我请教了朋友、东大教授胡昂，他帮我查到了，2024年5月，泉镜花墓从杂司谷灵园迁葬到了东京神乐坂的圆福寺。至于说原因，以后再慢慢查找吧。
最后来说夏目漱石的墓。据说是杂司谷灵园里最大最气派的。读夏目漱石夫人夏目镜子的口述实录《我的先生夏目漱石》得知，1911年11月，夏目漱石的小女儿雏子夭折，夏目家在杂司谷灵园为她买了一块墓地。夏目在小说《心》里写过这处灵园，感慨幼女早逝。1916年12月9日，夏目漱石去世，也葬在了这块墓地里。夏目镜子说，之前是一块狭小的墓地，把漱石葬在了旧墓地的正中央，后来遇到杂司谷灵园扩建，于是夏目夫人就把周围也买下了，也扩建了一番，成了现在这块很气派的新墓地。夏目漱石墓有三层墓基，第三层墓基上刻有“夏目”二字。墓碑很大，上刻“文献院古道漱石居士”“圆明院清操静净镜大姉”。这座墓的设计者是夏目漱石的连襟、镜子的妹夫，著名建筑家铃木祯次。
那天，在雨中游荡在杂司谷灵园，墓碑上的很多刻字雨痕浓重，有一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风味别致。他们五个人有缘相聚一处，不管生前有无交往，在这里彼此也就熟识了吧。对于这五位文学家的阅读，我下功夫最多最深的是永井荷风，他有一句话，“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于景于境，倒也真是贴切。
规模很大的杂司谷灵园。
竹久梦二墓。
永井荷风墓。
小泉八云墓。
泉镜花墓。
夏目漱石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