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尘专栏 | 惘然对岸(77):岭南六寺小记

文摘   文化   2024-08-21 17:15   四川  

北京青年报“惘然对岸"专栏(77)

岭南六寺小记

洁尘/ 文、图


我先生李中茂在成都红星路的一家报社工作了38年后退休了,回家一段时间后他说,挺想念红星路那家港式茶餐厅的烧鹅。那是之前他和同事们的午餐选项之一。我说,那我们就去一趟潮汕吧,正宗烧鹅吃个够。

20244月,我们和老友向教授夫妇出发了。当然不会直奔烧鹅而去,迂回前往。先是飞到广州,耍了几天后坐动车到惠州待一待,再坐动车到潮州,在潮州租了车后,在潮州、汕头、南澳岛转耍几天,然后开到揭阳,还车,飞回成都。

我们几个人有共同的爱好选择,博物馆和寺庙。这一趟的博物馆没啥好说的,寺庙倒是访了好几座。广州的大佛寺、光孝寺、惠州的嘉祐寺、潮州的开元寺、汕头的灵山寺、揭阳的双峰寺。后面三个寺庙,开元寺、灵山寺、双峰寺,说是粤东古寺的三个高峰,可能是因为处地闹热,香火旺盛,人太多了。寺庙这种场所,人一多气息就很奇怪了,进去之后说不出来的心浮气躁,逛一圈就赶紧离开了。这三个古寺里,揭阳双峰寺多呆了一会儿,它的庭园里有两棵盛开的大桂花,浓香盈满。应该是夏桂,但这么茂盛这么香,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说来还应该把惠州的东坡故居和潮州的韩文公祠也算作寺庙,苏轼和韩愈,这两位被发配到岭南边地的大文豪,在当地已然就是神仙。

这些寺庙,直观印象最深的是广州的大佛古寺。之前我因为出差或者参加活动,去过很多次广州,居然从来没有到过大佛寺,就在最热闹的北京路上,很难得的晚上开灯的寺庙。那天广州大雨,下午的天色一度晦墨如夜,雨逐渐小了,但天空被墨色一直浸润着,入夜后越来越沉,这让大佛寺的灯光更加明艳。让我吃惊的是最后一进的毗庐殿,建筑太奇特了,结构繁复的六层楼,立在殿门之后,又向两边折叠且延伸,金红耀眼,绚烂夺目。一般来说寺庙都是依着中轴线朝远处延伸,大佛寺毗庐殿则直接立在眼前,压在头顶,感觉很超现实。很多人把它跟《千与千寻》里面的场景联系在一起,我站在毗庐殿与前一进之间狭小的空地抬头仰望,想起周星驰的《功夫》里那个天井,觉得包租婆马上会冲出来。

还有广州的光孝寺。光孝寺是在比尔·波特的《禅的行囊》一书里读到的。从《空谷幽兰》开始,我就很喜欢读波特的作品。有一年波特在成都参加活动,我也去参加了,之后和他一桌吃晚饭,聊天时他提到《禅的行囊》的写作,还嘟囔抱怨古根海姆基金会总是拒绝他的写作选题申请。待读到《禅的行囊》,相当喜欢。这本书是波特的中国禅寺寻迹记录,从南到北,三十一座禅宗寺院,一路走寻,写得详尽清晰且有趣。读的时候我做了他的路线笔记,广州的光孝寺是他行程中的第28所禅寺。

公元676年的一天,少年惠能走进了法性寺(明代时改名为光孝寺),当时正逢方丈印宗法师开示《涅槃经》,一阵风吹过,堂前旗幡飘动,两名僧人争论是风动还是幡动,惠能插话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这个著名的禅宗典故就出自光孝寺。

光孝寺的胜迹是六祖惠能瘗髪塔和塔旁边据说是禅宗初祖达摩手植的菩提树。“风幡论辩”之后,惠能一鸣惊人,于是印宗法师亲自为他剃发受戒,正式出家,并将剃下的头发埋到了菩提树下,估计是后来惠能成为禅宗六祖之后,光孝寺树了这座瘗髪塔。

瘗髪塔前设有香炉,信众拜祭之后会绕着塔转圈,头顶上菩提树浓荫覆盖,此般景象,确有一种悠远沉静的味道。

这一趟,停驻时间相对比较多的还有惠州嘉祐寺此寺建于唐代,东坡曾居于此。明代已毁,清代重建,后又毁。如今的嘉祐寺是当代重建的,除了址大致未变(也有说原址不在这里),其余则面目全非。寺院本身没有什么好说的,主要是几乎没人,清净。说来嘉祐寺的主神应该是人见人爱的苏东坡,寺院门口右边写有大字东坡圣迹。《东坡志林》中有一段跟嘉祐寺相关的文字,很有趣“余尝寓居惠州嘉祐寺,纵步松风亭下,足力疲乏,思欲就林止息。望亭宇尚在木末,意谓是如何得到?良久忽曰:‘此间有什么歇不得处!’由是如挂钩之鱼,忽得解脱。若人悟此,虽兵阵相接,鼓声如雷霆,进则死敌,退则死法,当恁么时也不妨熟歇。”

转悠了一圈,回到成都。朋友问中茂,潮汕的烧鹅如何?过瘾不?他说,其实还是红星路那家的烧鹅更好吃。

广州,大佛寺、光孝寺。

惠州,苏东坡祠、嘉祐寺。

潮州,韩文公祠、广济桥、开元寺。

汕头,灵山寺。

揭阳,双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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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说点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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