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扬州榆林巷有豆腐坊,镶嵌于市井之间。
豆腐坊老板家有一女,名唤苏婉娘,恰似一朵娇艳之花,明眸皓齿、面若桃花,明艳动人之姿令人过目难忘。
自幼,她便在双亲的疼爱中长大,如珍宝般被呵护。
及笄之年,苏婉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谈婚论嫁之事也提上日程,可苏老板夫妇视她如掌上明珠,怎舍得轻易将她嫁出。然而,二八年华的婉娘,心中早已萌动春情。
看着周围姐妹一个个披上嫁衣,她的目光悄悄落在了常来买豆腐的林玉轩身上。
林玉轩虽家境贫寒,但为人忠厚善良,两人在一来一往中情愫暗生。
婉娘的闺房在院子最北边,远离主房,平日里少有人至,宛如一处静谧的幽梦之境。
一个闷热的夏夜,暑气如蒸笼般笼罩大地。婉娘梳洗完毕,卧于榻上,可那酷热与心中情思交织,令她久久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倦意来袭,恍惚间,她却感觉有道阴森目光,如冰冷蛇信般从暗处幽幽盯着自己。
婉娘猛地一惊,娇躯一颤,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衣衫。
借着窗外如水般皎洁月光,她慌乱环顾四周,却只见一片寂静,只有不知疲倦的知了在聒噪鸣叫,仿佛诉说着夜的神秘。
受此惊吓,婉娘好不容易再次有了睡意,却坠入噩梦。
梦中,似有一个神秘黑影伏在她身边,一双眼睛犹如幽潭般深邃阴森,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郁结,仿佛隐藏着无尽哀怨。
婉娘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绳索紧紧束缚,无法动弹,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在恐惧中抽泣着,最终从噩梦中挣脱醒来。
她坐起身来,莫名觉得屋内弥漫着一种阴森气息,空气中还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味,如同鬼魅留下的痕迹。
她眉头微蹙,满心疑惑与恐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母亲赵氏急切拍门的声音,还伴有惊慌呼喊。
婉娘以为家中出了大事,匆忙跳下床,赤着脚跑去开门。
门外,赵氏见婉娘衣着整齐,松了一口气,手抚胸口说道:“儿啊,你这边没事吧?”婉娘嗔怪道:“娘,我能有何事?您这般惊慌,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家里出了变故。”
赵氏心有余悸地说:“娘刚才睡不着,本想过来看看你,却瞧见窗口那儿似有个人影在探头探脑,娘以为进了贼人,便赶忙来瞧你。”
婉娘听了,顿时羞红了脸,又气又恼,结结巴巴地说:“娘,您这说的什么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女儿今后可如何做人?”
这时,苏老板打着哈欠走来,不耐烦地问:“大晚上不睡觉,这般吵闹作甚?”
赵氏犹豫了一下,想到女儿安全和名声,还是将刚才所见之事告知了他。
苏老板却觉得这是母亲眼花看错了,不过是捕风捉影,拉着赵氏便回房歇息了。
次日清晨,一家三口都因昨夜之事没了精神,恹恹不振。
夜幕再次降临,婉娘因前夜未睡好,早早便睡下了。
刚一沾枕,便沉沉睡去。这一次,她又跌入梦境深渊。
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身姿矫健而纤细,宛如鬼魅般站在门口。
他的身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目光却直直盯着婉娘,那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婉娘大惊失色,在梦中拼命挣扎,试图醒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此时,青衣男子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飘至她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嘴,俯身而下。他的脸庞逐渐靠近,婉娘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
接着,一条长长的舌头缓缓伸出,带着一种暧昧而又危险的气息,朝着她的脸颊轻轻舔去,那触感如电般传遍全身,让她既恐惧又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婉娘惊恐至极,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剧烈疼痛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睁眼一看,屋内空无一人,仿佛刚才一切只是一场虚幻迷梦。
婉娘坐在床上,心神不宁,那股似曾相识的腥臊味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再也无法入眠,就这样在恐惧与不安中坐到天亮,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门。
赵氏见了,心疼不已,忙催她回去补个回笼觉,可婉娘心中恐惧未消,哪里敢再睡。
恰在此时,刘媒婆登门,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喜气洋洋地说为婉娘寻了一门好亲事。
这世间都说媒婆之言,三分真七分假,如同诱人幻梦。刘媒婆所说之人,是隔壁明西巷的赵秀才。
这赵秀才年逾三十,生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挺拔,长身玉立间尽显儒雅风度。
然而,他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有一个致命问题——他曾三次娶妻,可妻子皆离奇死去。
就因这一点,众人对他避之不及,哪家父母也不愿将女儿送入这看似华丽却暗藏凶险的火坑,哪怕他家境殷实,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只是这赵秀才出手阔绰,给出的媒金极为丰厚,让刘媒婆心动不已,故而极力撮合这门亲事。
苏老板一听是赵秀才,心中便有了决断,转身就要进屋拒绝。赵氏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把话说得太绝。
苏老板满心不解与不满,被赵氏拉到一旁。
赵氏低声说,这几日婉娘夜里辗转反侧,似有心事,她怀疑婉娘情思萌动,若是贸然拒绝,怕婉娘心生怨怼。
夫妇俩为此事拉扯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答应这门亲事。刘媒婆见事成,满心欢喜地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得知消息的林玉轩如遭雷击,仿若天塌地陷。他心急如焚地跑去寻婉娘,想问个究竟。婉娘面对他的询问,泪如雨下,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既无法违背父母之命,又割舍不下与林玉轩的感情,陷入两难绝境,只能无助地哭泣。
林玉轩见心爱的女子如此痛苦,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不忍再责备她,只能带着满心惆怅离去,暗自叹息自己与婉娘有缘无分。
亲事定下后,赵氏担心婉娘,每晚都来陪她就寝。有母亲在旁,婉娘心中安稳许多,夜里也不再做噩梦,安然入睡。
时光匆匆,转眼间婚期已至。婉娘身着嫁衣,拜别父母,眼中含泪,坐上花轿,向着未知命运而去,最终进了赵秀才的家门。
洞房花烛夜,新郎在外与宾客饮酒作乐,婉娘在屋内蒙着盖头独坐。
隐隐约约间,她听到屋外有人低声叹息:“唉,可怜这新娘,怕是也逃不过那厄运,真是个苦命之人。”
声音虽小,却如重锤般敲在婉娘心上,她刚想仔细聆听,外面却没了声响。
婉娘独自等待,一天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靠在床榻边,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刚有了些许睡意,她突然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脚步轻盈地走到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缓缓朝她走来。
婉娘实在太过疲惫,只微微动了动身子,仍倚在床榻边。
那人轻轻掀起红盖头一角,婉娘只觉一股温热气息靠近,接着,一条湿润舌头在她脸上轻柔地来回舔舐,那触感细腻而真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婉娘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是怎样一种诡异行为?那股熟悉的腥臊味再次弥漫在空气中,如鬼魅气息般萦绕不去。
婉娘鼓起勇气,伸手掀开盖头,映入眼帘的竟是梦中那青衣男子的面容。她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随即昏倒在床上。
叫声惊动了门外丫鬟,她们慌张推门而入,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青色身影在窗台边一闪而逝。
再看晕倒在床上的婉娘,两边脸颊竟已肿起,且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溃烂,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气味,仿佛死亡阴影笼罩着她。
屋外赵秀才听到动静,匆忙冲进屋内。看到婉娘那恐怖面容,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他强压心中慌乱,向丫鬟们询问事情经过。丫鬟们吓得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得知逃走是个男子,赵秀才怒不可遏,将桌上酒壶酒杯扫落在地,巨大声响在屋内回荡,惊醒了昏迷中的婉娘。
赵秀才见状,不动声色拿起一面镜子,递给婉娘。婉娘接过镜子,看到镜中自己那恐怖伤口,又一次昏了过去。
当晚,赵秀才借口要追查恶贼,搬到书房居住。
此后一连数日,他都未曾踏入婉娘房间,仿佛屋内躺着是一个不祥之人。
可怜婉娘,身心遭受重创,她将自己封闭在房间内,不敢出门,如同受伤小鸟般瑟瑟发抖。
然而,长时间闷在屋里,让她几近崩溃。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出这个困住自己的房间。
刚走到院里假山处,婉娘便听到两个丫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你说,少奶奶如今毁了容,说不定是好事呢,老天都在帮她。”
“嘘,你可别乱说,要是惹恼了主子,我们怕是没好果子吃。”
婉娘一听,心中疑窦丛生,这话语明显与自己有关。
她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揪住一个丫鬟衣领,怒喝道:“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定将你们送到老太太那里,让你们尝尝私议主子的后果。”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苍白,知道躲不过去,只好一五一十说出了赵家秘密。
“少奶奶,在您之前,少爷已经娶过三个少奶奶了,可她们……都死了。”另一个丫鬟接着说:“少爷条件这么好,却非要娶您,您就没觉得奇怪吗?”
婉娘怒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您家世普通,就算出了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一个丫鬟咬咬牙,将真相全盘托出。
“你们胡说,能出什么事?”婉娘声音虽强硬,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两个丫鬟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少爷第一个妻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他为了掩人耳目,装出一副痴情样子,好几年都没再娶。可后来,他陆续抬了好几个漂亮小妾,却都被他折磨致死。少爷娶妻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漂亮,二是家世普通,其他他根本不在乎。”
“您现在毁了容,少爷应该不会再碰您了,您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一个丫鬟小声说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赵秀才声音,他在叫婉娘去前厅。婉娘刚刚得知他恶行,心中害怕极了,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回娘家。
到了前厅,赵秀才却冷冷地说找到了害她的人,要她去公堂上对质。
婉娘又惊又怒,哭诉道:“我本是清清白白女子,你却要我去公堂抛头露面,今后我还如何做人?”
赵秀才面无表情地说:“你若不去对质,以后才是真正没脸见人,难道你想让我以通奸罪名休了你?来人,把少奶奶送去衙门。”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婉娘被两个粗壮婆子押着,来到公堂。她一眼便看到跪在公堂下的林玉轩,顿时明白了一切。
赵秀才站在一旁,他有见官不拜特权,冷冷看着他们,眼中满是算计。婉娘跪在另一边,与林玉轩远远相隔。
赵秀才上前向县官告状,称林玉轩觊觎婉娘,还请江湖术士对婉娘施了邪术,致使她毁容。
林玉轩大喊冤枉,赵秀才便将他与婉娘相恋之事说出。
林玉轩辩解道,自己虽曾爱慕婉娘,但在她与赵秀才成亲后,便再无瓜葛。赵秀才对此嗤之以鼻,县官也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决断。
县官询问赵秀才有何想法,赵秀才如今只想摆脱毁容婉娘,便冷笑一声说:“我能怎样?我已吃了大亏,聘礼必须收回。我身为文人,也不想做得太绝,其余便成全他们吧。”
县官一听他不再追究,便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判:“苏家退回聘礼,林玉轩下聘,迎娶苏婉娘。退堂!”
一时之间,公堂之上有人欢喜有人愁。林玉轩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走到婉娘身边。
婉娘却满心忧愁,她一把掀开面纱,露出那张恐怖脸,问林玉轩:“如今我这般模样,还是个下堂妇,你还要娶我吗?”
林玉轩先是一惊,但很快眼中便充满了坚定,他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娶你。”
婉娘闻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既然你不嫌弃我,我愿与你生死相依。”
说罢,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公堂。
林玉轩四处为婉娘寻找郎中,希望能治好她脸上伤,可访遍名医,却无人能解此毒。
婉娘回到家中,日夜忧愁,夜里又梦到了那个青衣男子。梦中,婉娘怒目而视,斥责他:“你为何三番五次来害我?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
那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脸,又指了指婉娘脸。
婉娘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要给我治脸?”男子微微点头,然后缓缓靠近,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婉娘脸。
婉娘只觉被舔过地方传来一阵清凉之感,那股腥臊味也渐渐消散。
男子舔完后,转身朝着窗口一跃而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那青衣男子竟是婉娘幼时所养的一只黄狗。
曾有一次,黄狗被一条大蛇紧紧缠住,眼看性命不保。
婉娘恰好路过,她急中生智,点了一把火朝大蛇扔去。大蛇受惊逃窜,黄狗虽被火烧伤了皮毛,但也逃过一劫。
如今,黄狗似是预知了婉娘有难,前来报恩。
不到一周,婉娘脸上伤竟奇迹般好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美丽端庄。
择日,在双方长辈操办下,二人举行了盛大婚礼,终成眷属。
而那道貌岸然的赵秀才,坏事做尽,终是东窗事发。
被他折磨致死小妾们家人联名上告,官府查明真相后,将他打入大牢,受到了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