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芽肿性乳腺炎（granulomatous mastitis，）是一种非细菌感染、非干酪样坏死，以病变局限于乳腺小叶、形成肉芽肿为主要特征的良性、慢性、非特异性乳腺炎，近年发病率呈爆发趋势，现代研究发现其发病与炎症反应、催乳素升高及自身免疫等相关^[1-2]。针对GM的药物治疗，抗生素疗效不明显；皮质醇激素和免疫抑制剂虽疗效显著，但长期大量使用后容易出现不良反应、停药后复发等问题，总体弊大于利。目前手术切除创伤较大，严重破坏乳房外形，给患者留下永久性残缺的心理阴影，以至于GM成为乳腺疾病中的疑难病。因此，寻找更为安全、有效的GM治疗方案成为当前医学界迫切的任务。

李中玉教授，为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国家区域中医专科诊疗中心——李中玉外科传承工作室导师。其认为GM具有发病急骤、肿块较大、初期皮色不变、质地坚硬、肿而难腐、腐而难溃、溃而难敛、反复发作、病程较长等特点，应属于中医“乳疽”的范畴。有研究显示^[3]，应用中医药治疗GM，有其独特的方案和疗效，能基本保全乳房外形美观。为响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对中医优势病种的研究，本研究在真实临床观察的基础上，分析名老中医李中玉治疗GM的核心中药及组方规律，以期为中医药治疗GM提供切实有效的方案。

1.1 处方资料收集及整理

收集2021年1月1日~2022年12月31日名老中医李中玉治疗GM的中药处方，并参照《中药学》^[4]和《中国药典》（2020年版）^[5]等对药物的名称、性味、归经等进行规范化处理。

1.2 分析软件及数据挖掘

采用Excel表格对涉及中药的使用频率、性味归经等进行统计分析。采用Cytoscape3.7.2软件中的拓扑属性值：度中心性（degree centrality，DC）、中介中心性（betweenness centrality，BC）、接近中心性（closeness centrality，CC）筛选GM的核心中药。采用IBM SPSS Modeler 18.0软件的Apriori算法对核心中药进行关联规则分析，设置条件为支持度≥10%，置信度≥50%。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3.0软件对核心中药进行系统聚类分析，分析方法采用组间连接，度值标准区间采用平方欧氏距离为相似系数。

2.1 中药使用频率、性味归经分析

共收集整理565个处方，涉及55味中药，累计使用5318次。这些中药多为补虚药、清热药、解表药、活血化瘀药等，见表1。由图1可知，治疗GM 的中药多以性寒、温、平，味甘、苦、辛，入肝、胃经为主。

2.2 核心中药筛选及分析

选取拓扑属性值DC、BC、CC均高于平均值的14味中药作为治疗GM的核心中药。其具体使用频率、常用剂量及功效分类见表2。关联规则按照支持度取排名前20项中药组合（前、后项结果一致者使用频率相加），见表3、表4。核心中药的关联规则网络见图2，其中节点的大小、颜色的深浅代表度值变化，连线粗细表示关联程度。核心中药的系统聚类分析结果见图3。根据中医药基本理论，有潜在聚类配伍关系的中药可分为3类，即类1：黄芪、蒲公英、当归、甘草、金银花、白芷、川芎、牛蒡子、猪蹄甲、连翘；类2：芥子、麻黄、肉桂；类3：茯苓。

《黄帝内经》^[6]有云“女子乳头属肝，乳房属胃”。《外科理例》^[7]云“乳疽一症，肿硬木闷，虽破而不溃，肿亦不消”。《医宗金鉴》^[8]云“乳疽乳痈乳房生，肝气郁结胃火成。痈形红肿焮热痛，疽形木硬觉微疼”，此证由肝气郁结、胃热壅滞而成。有研究认为^[9]，GM的治疗应将疏肝理气贯穿始终。《金匮要略》^[10]曰“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温能化痰，辛能使病邪从表而解，使邪有出路促进肿块消散；寒能清热解毒，苦能燥湿散结。由此一来，肝气舒展，风邪表散，痰饮温化，毒结得消。本研究涉及55味中药，多为补虚药、清热药、解表药、活血化瘀药、温里药、化痰药等，多以性寒、温、平，味甘、苦、辛，入肝、胃经为主。这些用药规律与GM的病理病机密切契合。

李中玉结合GM发病迅速、病变范围广泛、病症变化多端、病程反复缠绵等特点，治疗上采取传统中医外科的消、托、补三法。经拓扑学筛选得到当归、黄芪、甘草、金银花、蒲公英、白芷等14味核心中药。《外科正宗》^[11]曰“痈者，壅也，为阳，属六腑毒腾于外，其发暴而所患浮浅。故易肿、易脓、易腐、易敛”“疽者，沮也，为阴，属五脏毒攻于内，其发缓而所患深沉，气血为毒邪所阻，难治之症也”。

GM肿块初起乳房皮色不变、肿块坚硬时，李中玉拟以温阳散寒、通滞散结之阳和汤进行治疗。阳和汤由熟地黄、鹿角胶、芥子、肉桂、炮姜炭、麻黄、甘草组成。其中，肉桂味辛、甘，性大热，有散寒止痛、温通经脉之功；熟地黄补血滋阴，伍以血肉有情之品鹿角胶，则大补阴血、填精益髓、益肾助阳，且制约辛热之药过于燥烈；麻黄辛温走表，宣通腠理以散寒邪；芥子散寒开结，专除皮里膜外之痰。麻黄与芥子合用，既助肉桂、炮姜炭温通全身经脉，使气血宣通，又使熟地黄、鹿角胶补阴而不腻滞，诸药合用使气血宣通、化阴凝、布阳和，则阴疽诸证自除。

GM肿块酿脓时，李中玉拟以补气和血、托毒透脓之透脓散加减方进行治疗。透脓散加减方由黄芪、川芎、当归、金银花、连翘、牛蒡子、猪蹄甲、皂角刺、白芷、桔梗、甘草组成。其中，黄芪补气升阳、托毒排脓、敛疮生肌，伍以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佐以川芎其行散之力更强，臣以金银花、连翘、牛蒡子甘寒平剂，清热解毒，无伤脾胃之忧，体之虚实皆可使用；佐以猪蹄甲、皂角刺穿通经络、散结排脓，白芷宣通肌肤、止痛排脓；使以桔梗，引领诸药祛邪而排脓，舟楫之剂，甘草调和诸药。共奏补气和血扶其正，清热解毒散其结，以达毒热得解、脓肿消散之效。此方经李中玉数十年临床观察，一些已经化脓的肿块应用此方能完全吸收消散，或使肿块移深居浅，收束局限。可以说是张八卦外科治疗痈疽疮疡酿脓期肿块“清托法”，或者说是“消托法”方剂的独创贡献。

久病必虚，GM溃疡恢复期，李中玉拟以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进行治疗，以求恢复元气。

上述分期辨治规律在一定程度上与系统聚类分析的3类用药配伍相互印证。关联规则分析表明，当归、黄芪、蒲公英、金银花组成的中药配伍间支持度较高。GM 患者素体多虚，脉象多沉、细，且急性期多伴有发热、小腿结节性红斑、关节肿痛等毒性反应。当归、黄芪两药配伍为“当归补血汤”，为益气生血经典名方之一，具有促进血管再生作用，可以明显改善因血虚导致的红细胞、血红蛋白和红细胞压积^[12-13]。《本草求真》^[14]曰“蒲公英入阳明胃、厥阴肝，凉血解热，故乳痈、乳岩为首重焉”。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15]，蒲公英可以显著抑制乳腺炎组织细胞肿瘤坏死因子-α和细胞间黏附分子-1的表达。加之金银花有清热解毒散肿之功效，二者合用可有效减轻患者因毒性反应所受诸多伤害，为治疗GM之要药。

综上所述，本研究基于真实临床病案，采用数据挖掘方法对名老中医李中玉治疗GM中药组方进行性味归经、核心中药筛选、关联规则分析及系统聚类分析，探讨性地分析李中玉辨证治疗GM的新理念，系统阐述了其治疗GM的组方规律，以期为临床治疗GM遣方用药提供新思路和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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